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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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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孟書記的家人最先到的。聽說他脫離危險, 才放心。

    李師傅和黃秘書的家人先後趕過來。

    黃秘書家是他父親和妻子。他母親應該是被留在家裏照顧三個孩子。

    李師傅的家人非常地惶惶不安,好像犯了大錯。

    嚴磊到得晚一些,他還帶着嚴湘和下河口的高書記。

    高書記跟她打了招呼, 關心問候了兩句,知道她沒事便匆匆去見院長,詢問孟書記的情況去了。

    嚴磊拉着喬薇上下看看:“沒事吧。”

    喬薇說:“沒事。”

    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見到嚴磊, 她有種放松感。

    “怎麽把湘湘還帶來了。”她埋怨他。

    嚴湘被嚴磊抱在懷裏,已經睡着了。

    “不帶他, 他會害怕。”嚴磊說。

    喬薇心疼, 想接過來, 嚴磊沒給她:“別換手了,待會醒了。”

    兩個人找了間空病房,嚴磊問起怎麽回事。

    喬薇已經回憶過了:“好像是馬還是驢,反正是四條腿的, 突然蹿上了路。李師傅肯定是猛打方向盤了, 車就翻了。唉,開車最怕這樣。”

    其實如果那東西質量不大, 對開車的一方來說安全的反而是直接撞上去。

    這就是後世很多大卡車司機不踩剎車的原因。

    直接撞死,賠個死人的錢。

    踩剎車,車子容易翻。一車的貨還有車子起吊、維修的費用,還有耽誤的生意,有時候比賠死人的錢更多。

    “全車只有我系了安全帶, 只磕傷了腦袋。”喬薇講了大概的經過, 告訴嚴磊, “書記內出血, 但輸了血了,已經脫離危險。李師傅是頭部外傷, 可能腦震蕩。黃秘書他腿被紮傷了。”

    只要她沒事,嚴磊其實不關注別人。

    他關注的點是另外一件事:“你開車?”

    他重複問了一遍:“你把車開到了醫院?”

    他盯着她:“你會開車?”

    “我不會啊。”喬薇知道這種事絕對不能心虛,一口咬定,“我光知道踩剎車就是停車,踩油門就是走。結果還有一個離合要踩。我問黃秘書,黃秘書也不知道那個離合怎麽搞。我搞了幾次,都是一走起來就滅火了,一走起來就滅火了。”

    “好不容易走起來了,黃秘書說你要換檔。我就掰那個檔,它卡卡地響,車子就一頓一頓的。我好怕它又滅火。”

    “黃秘書流好多血,看着要暈過去,我一邊哭一邊喊他……”

    這些都是當時的真情實感。

    不管哪個時代的人遇到車禍這種事都是這樣的。并不因為是穿越者就有什麽優勢。

    喬薇說着,當時的緊張和恐懼又湧上來,還有一絲絲“怎麽讓我遇到這種破事”的委屈,眼眶裏有了眼淚。

    嚴磊心軟了,騰出一只手摟住她:“好了,好了,沒事了。”

    一直硬撐了這麽長時間,喬薇埋在他胸膛裏哭了一鼻子,把車禍帶來的壓力和緊張都宣洩了出來。

    哭完舒服多了,說:“這有床,把湘湘放下吧。”

    倆人輕輕給嚴湘放到一個病床上,這才坐下說話。

    喬薇必須得說說另一件事了,她要沒個人說說這件事,真的太難受了。

    就是黃秘書給孟書記輸血的事。

    她說:“院長居然就同意了。”

    她的心底還是有氣憤的。終究她只混過職場,沒混過官場。職場混不下去,可以辭職走人,不至于不要命。

    她氣黃秘書不要自己的命,也氣院長只管孟書記的命不管黃秘書的命。

    嚴磊卻根本不用多想,一句話戳破了這件事:“不能有別的醫生、護士給孟書記輸血嗎?”

    喬薇忽然呆住。

    人在局中的時候,真的會一葉障目,生出盲區。

    嚴磊說:“我記得血型就那麽幾種,什麽哎型,筆型,襖型?”

    “A型,B型,還有AB型和O型。”喬薇說。

    “對,就這幾種吧。總不能這麽多人裏一個趕上的都沒有?非得他?”他挑眉。

    喬薇再次呆住。

    下意識地就想自圓其說:“有三個傷員,值班的醫護人員很少,可能不能缺人手……”

    嚴磊卻說:“那就去家屬院把人都叫起來。不行的話附近街道動員起來。縣裏一把手輸個血,不信找不到人。”

    喬薇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她是後世思維。血庫沒血就是沒得輸血。後世可不就是這樣嗎。

    她在病房裏看的多了。

    家屬們拿着驗血的結果去排隊搶血。每天新到的血,護士按着血型喊,這個血型的人把驗血結果遞過去,比數值。優先給數值最低的人,數值高的人經常輪不上。

    家屬急得難受死了,但毫無辦法。

    後世也不可能有醫生護士甚至醫護人員的家屬過來給你捐血。

    嚴磊又說:“堂堂縣醫院院長,和孟書記肯定認識,和黃秘書會不認識?”

    喬薇半天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嘆氣:“我是不是不适合混官場?”

    嚴磊看一眼病房門,糾正說:“哪有什麽‘官場’,別瞎說。”

    喬薇立刻輕拍自己的嘴巴,表示知道說錯話了。

    “你就是剛經歷,想不到。”他安慰她,“見多了就知道了,人幹出什麽事來,都不稀奇。”

    喬薇現在對黃秘書的感觀真是複雜。

    “至于嗎他。”她說,“你能想到的,書記也不會想不到,他又不是我。”

    “那又怎麽樣。”嚴磊卻說,“他看到的是黃秘書對他一心一意。”

    喬薇嘆氣。

    她扯住嚴磊:“你別這樣。不管什麽情況,你都照顧好自己。別的什麽人都沒有你重要。”

    她的神情非常認真,目光也專注。

    嚴磊內心裏湧上一片溫柔,非常想親一親她的眼睛。

    可惜房門開着,走廊裏總有人走來走去。

    只能忍住,答應她:“好。”

    喬薇也縮在病房的空床上睡了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

    嚴湘還在睡,嚴磊不在。

    她揉揉眼睛起來,先摸摸嚴湘。還好,穿得厚,又蓋上了被子。

    嚴磊進來了:“醒了?”

    他告訴她:“該知道消息的都知道了,今天醫院會熱鬧。潘師長也會代表軍區過來。”

    驚動不少人哪。畢竟是一個縣的一把手。

    “孟書記醒了,還問了你。”他說,“你去洗把臉,看看書記。”

    喬薇去找到了水龍頭。

    醫院裏有自來水,就是冰涼。她的手絹給黃秘書止血了,用了嚴磊的手絹擦臉。

    又漱了口,才去看孟書記。

    過去看到高書記也在屋裏,還有孟書記的愛人和兒子,他三個女兒都嫁到林市去了,都是門當戶對的人家,而且是擡頭嫁女。

    “喬薇,過來,來!”孟書記看到她很高興,“你沒事吧?小李也沒事,增岳也還好。我說去看看你們,他們不讓我動。”

    非但不讓他動,還要把他的腿吊高躺着。

    喬薇就把當時的情況給孟書記講了講:“……應該是老鄉家的牲口沒栓好,跑出來了。我也分不清是驢還是馬。”

    孟書記的關注點和嚴磊一樣:“他們說是你把車開過來的?”

    喬薇解釋:“當時只有我一個人還有行動能力。您和李師傅都昏迷,黃秘書在出血。如果我黑燈瞎火地去找村子再迷路了,情況惡化地概率更高。我只能铤而走險。”

    孟書記非常感興趣:“你竟然會開車?”

    嚴磊在喬薇身後,插嘴:“她是半吊子,平時跟我坐車次數多了,看得多了罷了。喬薇,快給書記認錯。”

    喬薇立刻認錯:“我太冒險了。”

    孟書記不在意:“年輕同志就得有好學、冒險的精神。有些情況下墨守成規不管用。你不冒這一把險,我還有沒有命都難說。對了,你們把小李的家屬叫進來,我跟他們說兩句。”

    李師傅的家屬惶恐了一夜。

    如果李師傅開車導致了縣一把手翹辮子了,這罪過可太大了。

    孟書記顯然是想到了,叫了李家人進來,寬慰他們:“是突發原因,換了誰都一樣。別想太多。”

    李家人眼淚都掉下來了。

    孟書記又見了黃秘書的父親和妻子,向他們保證:“他一定不會有事。”

    他對黃秘書家人的态度非常和氣。

    喬薇在一邊看着,很自然地忍不住多看了黃秘書的愛人一眼。

    是個和他年貌相當的女性,眉間是有一點書卷氣的。讓喬薇想起了黃秘書那些誇贊她的話。

    但比起秀氣的五官,在這個很少看見胖子的年代,她的身材卻略顯臃腫。連續生育對女性的傷害真的太大了。

    跟黃秘書生死一場,感覺關系跟以前不一樣了,喬薇尋思着找個合适的機會勸勸他,都三個娃了,別生了。

    真的看不下去了。

    孟書記讓喬薇休息兩天。

    喬薇離開的時候開始有各種消息靈通人士絡繹不絕地往醫院跑了。

    她跟着嚴磊、高書記,帶着嚴湘,坐着吉普車回去了。

    “喬也受驚吓了。”高書記說,“好好休息休息。”

    嚴磊讓高書記坐了副駕駛,他和喬薇帶着嚴湘擠在後面。

    高書記扭着頭說:“你還真是厲害,不會開車都能把車開起來。”

    “人在高度緊張的時候,腎上腺會分泌一種激素,在這種激素的刺激下,人的各方面能力,比如大腦的運轉速度,比如力氣和跑步的速度,都會像打了雞血一樣獲得一個突然提高。”

    “有一個說法叫作‘火災現場的力量’,就是發生火災了,你為了搶救家裏的財産,一個人就能把大衣櫃徒手搬出來。可平時,或者等火災過去後,你發現你根本不可能搬得動那個大衣櫃。這種突然獲得的力量,就是腎上腺激素刺激人體導致的。”

    “我呀,”喬薇說,“你現在讓我摸車,我人都是懵的。就那一刻腦子一片空白,只記得滅了一次火又一次火,然後那個車真的走起來了。我還記得黃秘書在我耳朵邊喊‘挂擋挂擋’,別的都不記得了。火災一過去,再也搬不動那個大衣櫃了。”

    高書記感嘆:“這麽神奇。”

    “還是讀書多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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