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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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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

    這種事真是沒辦法。

    喬薇以前陪媽媽重溫老電視劇, 就看到過一個情節,兩口子私下裏說了另一個領導兩句話,結果被家裏孩子聽見了。

    後來怕孩子出去亂說, 就事事都順着這孩子。這孩子知道可以用這個拿捏爸媽,越來越得寸進尺。

    最後兩口子沒辦法,就對外說這個孩子瘋了。

    後來是送精神病院了還是勞改學校喬薇忘記了。

    人這一輩子, 誰還沒個嘴碎嘴賤的時候。

    她囑咐楊大姐:“以後可別再亂說話了。”

    楊大姐點頭如啄米。

    喬薇說:“我還得去上班,我先走了。”

    她騎上車騎出去幾米, 車頭一轉又回來了。

    楊大姐和林夕夕趕緊湊過去, 聽她有什麽囑咐。

    喬薇果然是有囑咐的。

    “回家看看去, 有沒有拿偉人像或者印着宣傳口號的海報剪鞋樣子的,趕緊處理了。”

    “我說的處理是扔竈裏燒了,聽明白了嗎?”

    楊大姐的臉色又白了。

    就看楊大姐那個臉色,喬薇就知道沒白多說這一句, 她家肯定有。

    果然楊大姐匆忙回家, 真翻出了個偉人像剪的鞋樣子。林夕夕都惱火了:“你啥時候剪的?”

    真要命。

    楊大姐說:“就那天找不着紙,随手拿了一張……”

    林夕夕一把搶過來, 拿火柴點火燒了。

    看着那鞋樣子變成了灰,楊大姐才脫了力往炕上一躺:“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這也不行……”

    女人天天地只在鍋邊竈臺打轉,家裏也沒有報紙電視,政治嗅覺就遲鈍很多。

    林夕夕把家裏翻了一遍, 确定再沒有什麽了, 回屋來看楊大姐:“應該沒啥了。以後千萬注意啊。”

    她今天也受驚了。

    她過去生活在農村, 祖宗十八代貧農, 根正苗紅,沒怎麽受到過沖擊。沒想到進城後, 親歷了一回。

    吓死個人。

    到了中午,林夕夕開始準備做飯了,進去去看,楊大姐還躺着呢。

    “妗子,你該過去給那個人做飯了。”她推了推楊大姐。

    楊大姐哼唧兩聲:“我這心口難受。”

    今天受驚受大發了,人有點緩不過來。

    林夕夕說:“那咋辦?我做了給他送過去?”

    楊大姐嘆氣:“別。他那個人可挑剔了。要不然,你過去給他做吧。他還得指點你怎麽做呢,可不是随便做。”

    “那你吃啥?”

    “你先去給他做吧,別餓着他。回來咱倆下點面條子。”

    “好,那我去了。”

    呂天澤沒想到今天來做飯的會是趙團長的外甥女。

    林夕夕進來打了個招呼:“呂同志,我妗……我舅媽今天不舒服,我替她給你做飯。”

    她的普通話說得不及喬薇,但比起楊大姐已經好太多了。

    呂天澤點頭:“行。”

    林夕夕就準備做飯,她問:“有什麽要注意的嗎?我舅媽說您要求挺高的。”

    呂天澤咧嘴笑笑:“沒有,你随便弄就行了。我看會書,做完叫我。”

    說完,他就進屋去了,帶了一下門,雖然沒有帶死,但門就像是結界,擋在那,就是邊界。

    林夕夕沒說什麽,默默地做飯。

    做完了也不敲門進屋,在院子裏喊他:“做好啦,可以吃啦。”

    呂天澤出來一看,飯菜擺好,鍋刷幹淨了。

    林夕夕說:“我回去了。”

    呂天澤點點頭。

    楊大姐躺了一天。

    趙團長回來吓一跳:“怎麽了?”

    楊大姐從來是個精力充沛的健壯女人,很少生病,而且特別勤勞,一刻不歇着,鮮少見她這麽躺着。

    突然這一下子,給趙團長吓着了。

    楊大姐看着自家男人,想到自己闖的禍,可能差一點就連累男人了,突然放聲大哭。

    趙團長更慌了。

    這婆娘,不怕她發飙,可真沒見過她這麽哭啊。

    趙團長連哄帶安慰的,一直問怎麽了,楊大姐才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講了。

    趙團長的臉都白了。

    感覺自己離退伍大概就差一丢丢的距離了。

    喬薇給自己拽回來了。

    看着老婆子,很想罵她,可她已經滿臉鼻涕眼淚了,又感覺無力。

    最後趙團長在炕頭的方凳上坐下,一言不發,只抽煙。

    抽完一支,悶聲問:“長教訓了嗎?”

    楊大姐哽咽:“長了。”

    “能記住嗎?”

    “能。”

    趙團長嘿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說一千道一萬,都沒有現實撞回南牆有用。

    他站起來。

    “幹啥去?”

    “總得去跟人喬薇說聲謝吧。”

    這跟救命大恩也不差什麽了。

    “嗯嗯,去吧,多謝謝她。”

    “知道了。诶?你沒去給天澤做飯啊?”

    “我這身上一直不得勁,讓夕夕去了。”

    “行吧。”

    趙團長專程過來道謝,嚴磊才知道了這件事。

    喬薇說:“沒什麽好謝的,就是讓嫂子以後一定注意點。”

    趙團長唉聲嘆氣:“她老娘們啥也不懂。”

    “她不懂,你教她呀。”喬薇可不吃這套,“外面的事你跟她講過嗎?她成天洗衣服做飯的,家裏連個報紙也瞧不見,也就每天聽個廣播才知道個新聞。你倒是給她開通讓她懂的渠道啊。”

    趙團長抓抓頭,無可反駁。

    回到家,林夕夕已經回來了,開始做趙家的飯。

    趙團長問:“你去給你呂叔做飯,他沒說啥吧?”

    林夕夕撩起眼皮:“說啥?”

    趙團長反而說:“沒啥。”

    呂天澤那個貨不是個好鳥,要敢對自家外甥女口花花,他得揍他。

    他不說,林夕夕就繼續垂着眼煮面。

    楊大姐接連好些天都睡覺不安穩,夜驚,盜汗。

    趙團長去抓了幾副要給她煎了吃,才好些。

    那幾天一直是林夕夕去給呂天澤做飯。呂天澤見她老實,也不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樣她一來,他就回屋了。漸漸兩個人也能說兩句話。

    楊大姐好了以後,瞧着林夕夕給呂天澤做飯也沒什麽,中午那頓就叫林夕夕去做。

    楊大姐一輩子勤快,就從來沒歇過,家裏有林夕夕的時候她也是一樣一刻不停地做家務幹活的。誰知道受驚生病的這幾天天天躺着,這輩子沒歇過的人忽然領悟到了“歇着”的美妙了。

    其實中午男人不回來,她們女人在家本來就是随便對付點就過去了,不正經做飯的。

    是呂天澤來了又加大了她的勞作程度。現在瞅着林夕夕給呂天澤做飯也沒事,楊大姐偷個懶,中午那頓就叫林夕夕去做。

    倒也無事。

    到了春節,林夕夕把呂天澤的衣服也抱回來了:“我瞅他一個大男人洗衣服不像樣子,我就說我順手給他洗了吧。”

    楊大姐說:“你舅說不給他洗。”

    以楊大姐的勤快,一開始就說要把呂天澤的衣服也一起洗。是趙團長不讓。

    “不會做飯那沒辦法。”他嗤道,“洗衣服誰還不會洗。哪個當兵的不是自己洗衣服。這小子好日子過得太多,也該吃點苦。”

    他還吹牛:“當年他新兵,特別橫,誰也不怕。嚴磊帶頭蒙着被子胖揍了一頓,居然還不服,又揍了第二頓第三頓直到揍服了。讓這小子給我們洗了一個月的衣服。咋現在就不能洗了?”

    林夕夕吃驚:“舅舅幹啥呀。“

    她嗔道:“舅舅也得分時候啊。人家富貴的時候當然可以,現在人家什麽情況,你這時候不照顧人家,以後人家回去當大官了,也不會想着你。“

    楊大姐嗐了一聲說:“咱啥時候指望過讓人家以後帶擎咱了?再說了,誰知道以後會咋樣啊?你咋就知道以後會好?萬一就……哎,呸呸呸,不說這喪氣話。當大官!當大官!還是你說的對。讓天澤以後回去當大官!”

    “行吧,以後他的衣服就拿回來咱洗了吧。”

    “妗子,你甭受累,我來就行。”

    “中。你年輕,你多幹點。以後讓天澤記你的好。”

    時間悠悠流過。

    轉眼又是十月國慶節,到處是喜氣洋洋。

    呂天澤避難到下河口已經一年了,忽然收到了北京的來信。

    潘師長愛人也給潘師長打了個電話。嚴磊、趙團長他們則是從潘師長那裏聽到的。

    各自回去告訴了自己的愛人:“天澤的愛人,不是,前妻……改嫁了。”

    喬薇只微微搖頭,說:“也沒什麽好責怪人家的。”

    這種情況太多了,嚴磊嘆了口氣。

    然後拿眼瞧她。

    喬薇:“……看什麽?”

    嚴磊特別想知道:“我要是被XX了,先跟你離婚保你和湘湘,你會改嫁嗎?”

    喬薇說:“做這種假設沒意義。得看那時候什麽境況,我面臨多大的壓力,有什麽困難。”

    嚴磊把她撲到在炕上:“你就不能說句‘不會’哄哄我啊?”

    喬薇卻反問:“如果是我被XX呢?我每天特別慘,每天血肉模糊的。你根本幫不上忙。現在有一個,嗯,手握實權的姐姐,或者她沒實權,她爸爸有,你只要跟她結婚,她就能保下我。你怎麽辦?”

    這個根本不用選,嚴磊直接回答:“如果沒有別的辦法,我會跟她結婚,讓她保你。”

    “你瞧。”喬薇撐頭側躺,“所以誰也沒法張口就承諾一萬年是不是。我不信承諾這種東西的。我只信自己過好的每一天。”

    嚴磊躺在那,仰面看着她美好的臉。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誰傷害過她,讓她不再相信承諾?

    但他不能問。

    楊大姐轉頭把呂天澤前妻再婚的事告訴了林夕夕。

    林夕夕也只頓了頓,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因為她和呂天澤一直相安無事,楊大姐也比較放心讓她去給呂天澤做飯洗衣了。

    一年過去,她老實,呂天澤也不怎麽防備她,也肯讓她進屋收拾。

    她還給他拆洗過被子和棉襖,日常這些生活起居都打理得很好。

    她內心裏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但也不敢造次。

    前世,這個農村女孩大膽了一把,未婚先孕。

    雖然在父兄的拳頭幫助下,成功和城裏的知青結了婚,但這也成了她一生的污點。婆婆和丈夫都拿這件事來踩她。

    林夕夕不想重複自己的錯誤。

    她也不敢在呂天澤面前造次,挑逗勾引都不敢。

    明明,她兩輩子的年齡加起來比呂天澤大得多了,可她能感受到,在呂天澤面前,她啥也不是。

    終究人家是北京來的有見識的高官,她是個兩輩子都圍着鍋邊竈臺轉的女人。

    總覺得呂天澤是能看穿她的。

    呂天澤果然是能看穿她。

    這天十月裏,陽光很好,林夕夕抱着洗幹淨的衣服給去呂天澤送過去。

    呂天澤躺在躺椅上閉着眼睛曬太陽。

    林夕夕跟他打招呼,他才睜開眼睛,點點頭。

    林夕夕裏裏外外忙忙碌碌,他一直看着,看了很久。

    在林夕夕又收拾了他換下來的髒衣服扔進盆裏準備帶回去洗的時候,他放下腳坐了起來,大馬金刀地。

    “小林。叔年紀大了,也不跟你兜圈子。”他眯起眼問這個姑娘,“你想從我身上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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