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最初。
有一个四岁的小孩。抱着不足月的婴儿，漫游在老街的巷子里。
小孩儿面色很平静。
即使天气热的要命，怀里的孩子哭个不停，他也从来没有跟着一起哭闹过。
他只是安静地将背着的书包放到了地上。
再从里边掏出了一罐奶粉。
叩叩叩——
车门被敲了两下。
“你好。请问，可以给我点热水吗？”
小孩儿的身高看不见车里边的人，所以他只能一辆一辆的敲过去。
他固执的不去敲店门。
因为之前被店主人打了。
很疼。
他很怕疼。
所以再也不敢去店面了。
叩叩叩——
“你好，请问有人吗？”
小孩儿站在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面前，汗流浃背地问。
忽然那扇漆黑的车门猛地向外边打开。
“哎呀，这里怎么有个乞丐！我的天呐，又脏又臭的——怎么还抱着个小乞丐呢！？”
里边的女性嫌弃的撵起鼻子，眉毛紧蹙的踹了小孩两脚。
呜哇呜哇——
婴儿的哭闹声很大，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热得，整张脸红的像夕阳。
“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树荫下。
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小孩儿抬眼望去，高大的男子面色不善。
或许是因为留着小络腮胡子，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
那个男子拽住了女子准备扇他的手。
随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抱着婴儿的小孩，迅速拽着他往另一棵树下的阴凉处走去。
他问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为什么在这里流浪？”
小孩回答。
“我没有名字。我没有家人。因为没有家，所以才会在流浪。”
他怔住，目光又望向了那个小婴儿。
“那这个小婴儿呢？”
小孩又回答。
“她不是小婴儿，她是小月儿。我是她的家人。流浪是因为我想给她找个家。”
盛夏的白云一片接连着一片，简直要盖住蓝天一般。
蝉鸣哄哄，摩托车嗡嗡。
男子的脑袋有些断线了。
看着面前一脸平静，手却抖得不像话的孩子，他忍不住眼泪直掉。
“来我家吧。”
“我给你名字，我来当你的家人。”
小孩仰视着面前这个留着小络腮胡子的老叔叔，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那我该叫什么名字？”
男子蹲下身指着蓝的要吞没一切的天空。
又指着旁边连绵不断的白云。
“叫你白连云好不好？”
“小月儿就叫白琉月。你觉得可以吗？”
得到了名字的小孩，轻轻点了点头。
决定将这个名字，用一辈子。
老叔叔将他带到了一个叫做“友幸”的福利院。
白连云抱着白琉月和福利院的孩子们问好。
里边的小孩拽着白连云问。
“你和风竹爷爷是什么关系啊？”
白连云愣了下，回答道：“没有关系。”
“不可能！如果没有关系，为什么只有你和你妹妹跟爷爷是同一个姓氏！？”
白连云想了想，又改嘴道。
“是我说错了。对不起。”
“我们应该是家人。”
周围的孩子都觉得他有些奇怪。
这样奇怪的小孩，怎么会被爷爷选中呢？
“你也是被风竹爷爷捡回来的吧！为什么只有你和爷爷是一个姓氏！？”
“凭什么只有你是特别的！？”
白连云没听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理会前来找茬的孩子。
而是坐在了书架面前，翻着一本又一本晦涩难懂的书。
“白连云是个书呆子！白连云是个哑巴！”
无论听到多少次这些话，白连云依旧是眼睛都不抬一下的。
只要坐在这里，等到爷爷发现他就好了。
他会抱着他，把他放到福利院大门口的摇摇椅上。
太阳高高悬挂着，摇摇椅被照的烫屁股。
树荫的间隙有碎光荡来荡去。
浓厚的中药味伴随着自行车的叮铃声，摇曳在空气里。
有一家三口牵着小孩，正咕嘟咕嘟的玩吹泡泡。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可比起闪烁着七彩光芒的透明泡泡。
白连云更喜欢中药熬煮时顶起来的黑色泡泡。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好像在唱歌一样？
孤独孤独——孤独孤独——
啪嗒，泡泡破了。
爷爷走了过来。
“小云儿可以坐在这里看书。待会儿爷爷带你出去散步哦。”
“小云儿应该多笑笑才行啊。不然这么漂亮一张脸蛋多可惜呢？”
“小云儿是不是最近找到朋友了，笑容都变多了。真好。”
“小云儿真听话，真是乖孩子。”
“小云儿你记住，我们要去做帮助他人的人。”
“只要做个善良的人，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小云儿……”
“小云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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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问我爷爷还说了什么？】
【对不起，医生，我、有点忘了。】
【我的头有些疼，可以先去休息吗？】
记录就到这里。
那之后的白连云再也没有完整的说过往事。
白琉月也相当不配合。
声称这是哥哥不愿意被别人知晓的过去。
于是白连云的主治医生，只好在少年哭泣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几段往事……
————
合上白连云初中的心理咨询记录。
石林晚有些头疼的坐在座位上。
要看一封这样的记录，实在是太需要勇气了。
年仅十二岁的白连云。
讲述自己时，常常像在描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他想象不到那个时候的白连云，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他会哭吗？
还是说，是一脸平静的呢？
叩叩叩——
车窗被敲响了两下。
石林晚猛地回头，隔着窗户，他看见了路边上脸色很臭的白琉月。
听见车门开锁了。
白琉月冷哼一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想也没想就坐了上去。
留着驾驶位的石林晚一脸懵。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白琉月淡淡道：“太显眼了，你们家的所有车我都认识。”
石林晚：“啊？！怎么认识的。”
白琉月：“嗑cp的时候研究过。”
石林晚：“……”
他都快忘了这个妹妹以前还是他和白连云的cp粉头呢。
“话说……你为什么嗑我和你哥的cp来着？”
白琉月瞥了眼坐起来的石林晚，将书包扔到了车后座，迅速系好了安全带。
“因为传闻中，是哥哥先告白的。”
“我希望哥哥主动选择的人，也能选择他。”
石林晚沉默了。
建设多年的文理双星，一朝被发现维持着“契约婚姻”。她的cp滤镜肯定都碎了个彻底吧。
石林晚发动汽车，轻轻叹了口气。
“去附近的公园聊聊？还是去……”
白琉月冷冷的打断道。
“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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