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061章 毋米粥(捉
    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061章 毋米粥(捉

    華枝春/懷愫

    朝華醒時, 滿帳都是茉莉馀香。

    甘棠聽見床帳內窸窣聲響,知道姑娘醒了,掀起最外頭的厚簾, 隔着花紗簾笑問:“姑娘醒了?昨兒夜裏姑娘睡得好不好?”

    她為姑娘提了一夜的心。

    昨夜甘棠得空問芸苓:“你們今兒怎麽去了那麽久, 是莊上有事兒?還是紀管事那兒有什麽事?”

    芸苓三兩句話把事說了。

    “也不知道那信裏頭寫了什麽,姑娘急巴巴去清波門等沈公子散學, 上了船又不知兩人說了什麽。”

    還把她打點了洪娘子的事也說了。

    甘棠點頭:“你做得好, 自己人更不能虧待。”

    芸苓知道她來問,沉璧是什麽也不會說的,只是把這事告訴給甘棠,讓甘棠來問。

    “姑娘一向性子沉,心裏有什麽難受的也不願吐露出來,你審她罷, 我走啦。”說着指指沉璧,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沉璧手裏還捧着個肉包, 是特意留着帶給甘棠的, 不用甘棠“審問”, 她就認真搖頭:“不能說。”

    她聽見了, 但不能說,只說了一句:“姑娘說她要細想。”

    “細想什麽?”甘棠先是不解, 跟着明白過來, “細想與沈公子的婚事?”

    沉璧點頭。

    這下甘棠哪還吃得下肉包子!姑娘不說, 她也知道姑娘心裏是喜歡沈公子的。

    旁的好處不說了,只說沈公子支持姑娘學醫,就不是一般男子肯的。更不必論他二人還彼此珍重。

    有來有回, 有商有量。

    甘棠輕嘆出聲。

    眼看甘棠犯愁,沉璧舉着肉包子問:“包子你還吃麽?”涼也有涼的風味, 船上她只吃了兩個,還沒飽呢。

    甘棠憂愁萬分:“我不吃,你也別吃涼的,我給你和芸苓都留了飯,還溫着呢。”

    今晚姑娘怕又不用飯了,得吩咐廚房明天一早做粥送來。

    這會兒粥就在小爐子上溫着。

    “睡得很好。”朝華赤着腳坐在床沿上,聽見外頭一陣陣嬉鬧聲,“夫人跟保哥兒在玩什麽?”

    “在用柳條兒釣小魚呢。”

    朝華趿着睡鞋走下床走到窗邊,日頭極好,院中碧影浮翠,小池躍金。

    真娘和保哥兒一人頭上戴了一頂竹鬥笠,一人手上一條柳條魚杆,像模像樣的坐在小池前,魚杆輕甩,柳枝在半空劃出道金邊來。

    小貓虎子乖乖蹲在真娘的裙襕邊,等着真娘釣魚給它吃。

    朝華倏地笑了,甘棠知道她笑什麽:“這鬥笠是上回夫人帶着小少爺挖筍采莼菜的時候戴的。”

    保哥兒特別喜歡這頂鬥笠,還戴着去看過西院,老爺見了,也讓人給他做了一頂。

    朝華倚在窗邊瞧了好一會兒,真娘也沒釣起魚來,虎子繞着裙子直叫喚,真娘沒辦法,偷偷摸摸把魚餌團子捏碎,抛給虎子吃。

    池中小魚不過指長,一條小魚沒釣着,魚餌空了大半。

    一半喂了魚,一半喂了貓。

    朝華洗漱回來,一簍魚餌都空了,青檀紫芝幾個全靠在屋檐欄邊:“魚都叫喂飽了,更不會咬鈎了。”

    朝華聽着檐下嬉鬧聲,坐到小桌用早膳。

    先喝一碗毋米粥湯,又往粥鍋中添魚蝦小菜,問甘棠:“跟着明鏡師父們的人來信了沒有?”

    “還沒呢。”甘棠看姑娘神色輕快,心下稍安,笑言,“必是一路順風順水的,才沒信來。”

    “昨日五姑娘要明紗和金線,庫裏已經給了,白鷺來報,說五姑娘正在預備給夫人的生辰禮,要繡一幅《藥師經》。”

    朝華喝了勺粥,想起一樁事來:“令舒下定的日子也快了,你讓賬房給永秀撥二百兩銀子去。”

    二房有喜,各房除了按房頭送的賀禮之外,還要以娘的名義添一份,姐妹之間也須單獨添妝。

    “那要不要讓何媽媽提點兩句?”這錢是給四姑娘添妝用的,不是用來貼補羅姨娘的。

    “不用,要是正經辦禮二百兩能餘不下多少錢。”光賀禮就得有兩份,添妝更不能薄,過定之後兩家還要辦宴,處處都是花錢

    的地方。

    永秀平日裏掏空了私房去貼補,朝華不會管。

    但要是她連這個銀子都想動,那是白費了令舒往日對永秀的好處了。

    “讓她自己打算,何媽媽暗裏看着就行。”不能真讓令舒面上無光。

    甘棠應聲,叫青檀吩咐賬房去辦了。

    芙蓉榭裏接到銀子的時候,百靈兀自不敢信:“真是三姑娘吩咐送來的?三姑娘說沒說為什麽送來?”

    賬房管事的婆子笑回:“三姑娘沒說,只讓撥二百兩給五姑娘送來。”

    百靈接過銀票和碎銀,賞了婆子一個荷包。有了這二百兩,荷包給的也不心疼了。

    永秀屋中繡架框着明紗,她坐在繡架前正在挑線,黑色的明紗要配顏色最正的金線才好看。

    永秀女工活計尋常,《藥師經》不全是她自己繡,要百靈同她一塊兒繡。

    收了這麽大筆的銀子,永秀反而忐忑:“會不會是姐姐覺得光繡經文不成樣子?”

    除了明紗金線繡的《藥師經》,她還預備做身衣裳和鞋子,祖母那裏送了貢棉做的寝衣,嫡母這兒卻怎麽也打聽不着喜好。

    就比着給大伯母二伯母的生辰禮,送兩身衣裳兩雙鞋子。

    是不是讓她換一種壽禮的意思?

    “是不是還有什麽事兒咱們不知道?”百靈想起來了,“會不會是四姑娘的婚事有說法了!”

    要不是因為這件事,楚大夫人不會發落朱姨娘。若非火上澆油,老爺也不會把羅姨娘關得這麽死。

    永秀撫掌:“必是的!這銀子是讓我預備四姐姐添妝的。”

    二百兩銀子足以置辦份像樣的添妝了。

    百靈想的又不同:“阿彌陀佛!這可緩過來了。”要沒這筆錢,喜信一傳過來,她們姑娘怎麽辦?總不能從自家的首飾盒裏選。

    一多半用來置辦添妝禮,餘下一小半正可緩口氣,姑娘的錢匣子裏可就只餘一點碎銀子了。

    永秀抿抿唇:“你去請何媽媽來。”上回要不是何媽媽張了口,姨娘院裏的落葉水渠還堵着呢。

    等何媽媽來了,永秀讓百靈給何媽媽看茶送上點心。

    恭敬問道:“請媽媽來是方才姐姐讓賬房送了二百兩銀子來,我估摸這錢是給母親賀壽,給四姐姐添妝用的,想問媽媽我還有什麽沒思慮到的。”

    何媽媽老懷安慰!五姑娘這不就有章程了?

    她接過茶盞先啜飲一口,而後道:“夫人的壽禮,姑娘預備的東西已經足夠了,老爺和三姑娘都不會挑理的。”

    庶女給嫡母送針線,最理所當然,也最不出錯。

    “給四姑娘的添妝,五姑娘覺着多少合适?”何媽媽笑盈盈望着永秀,等她回答。

    “預備兩份,一份是得着喜信當時送去的,一份是正日子的添妝。”二姐姐出嫁 的時候她還小,添妝是姨娘預備的,她記着好像是送了一對金嵌百寶的手镯。

    “大禮就比着二姐姐,也送一樣金首飾,項圈璎珞,樣子就撿莊重的。”小東西麽,一張賀帖,再添些這些日子分的香露手串。

    何媽媽點頭:“很是,添妝到成婚那日要曬出來給夫家看,姑娘是妹妹,又未出閣,添個金璎珞已經足夠了。”

    何媽媽在心裏飛快算了筆帳,置一幅像樣的雜寶金璎珞二百兩也有餘。

    “那這銀子就交給何媽媽,媽媽讓外面金鋪送好的來。”

    等何媽媽一走,百靈嘆息:“姑娘倒好,全交出去了。”本來何媽媽就管着大頭,本以為這二百兩的餘銀總能填填窟窿,哪知道姑娘全交出去了。

    “就得給何媽媽,過了明路的錢不能動。”她與四姐姐總算好過一場,給四姐姐添妝不能存這些心思。

    “別的地方再儉省些就是了。”天一日比一日熱,以前姨娘房中每到夏日都有冰,如今姨娘沒這個份例,還得想辦法送進去。

    哪裏還能有儉省的地方啊?百靈又嘆口氣,低頭穿起金線來。

    百靈心中暗想,金線不讓動,二百兩銀子又都上交了,真等到錢匣見底,說不準姑娘也就不想那些了。

    朝華這邊很快得着信報,知道永秀預備給令舒添七寶金璎珞,她點了點頭:“楚大夫人賠禮的那套十三件的首飾先取出來,金的既有了,再要一對兒攢珠鳳釵,珠子要光潤的。”

    “夫人那邊就選一對白玉雕鴛鴦的花瓶,旁的讓唐媽媽看着選兩件。”金飾是一定要有的,長輩賜贈,得取吉數。

    甘棠應聲,跟着又聽朝華道:“下回回老宅請安,得問問公中給永秀的嫁妝銀子。”

    “姑娘來辦?”

    “三房也不能事事都累大伯母。”二伯母不在餘杭,大伯母必會接下替令舒辦嫁妝的事,何況嫁的又是大伯母的娘家楚家。

    過繼的事已經是大伯母操持的,三房的事能自己辦的,就別再麻煩大伯母了。

    芸苓往香爐裏添了幾角柏子香,嘟囔:“姑娘自己的嫁妝不上心,倒要替五姑娘備嫁,姑娘這一天天多累呀。”

    朝華笑了:“誰說我來辦,交給永秀,讓她自個兒辦。”

    慢慢的人就立起來了。

    說完這些,芸苓還湊在長案邊不走。

    她已經添了香,清過水盂,擦拭過筆架山子,實在無事可作。

    只得問:“姑娘今兒有沒有要送的信?要不要我捎手送到門房去?”

    姑娘明明瞧着心緒不錯,怎麽還不給沈公子去信?沈公子昨天下船的時候,整張臉都是白的。

    甘棠雖不說,卻也望住朝華。

    朝華看了眼兩個跟她最久的丫頭,芸苓敗下陣來,嗫嚅道:“沒要送的,那我也到廊下去串茉莉花籃子罷。”

    真娘正在廊下用茉莉花穿花籃,保哥兒乖乖坐在一邊,真娘穿一朵,他就遞一朵。

    等芸苓溜出屋子,甘棠給茶盞添些水,剛預備退下,就見姑娘問:“這一旬的燈油什麽時候送去?”

    甘棠擡頭就見姑娘的眼睛盯着書冊,根本就沒看她,忍笑回說:“司書後日上山。”

    朝華依舊低頭翻看醫案,這些年她把醫書上能搜尋到的醫方醫案結成一大冊,列明出處,附着原文,線裝齊整。

    等請的幾位大夫到了,一同商榷。

    甘棠知道姑娘還有話未說,剎着腳不動。

    朝華翻過一頁,終于開口:“夫人的生日快到了,請他來賀生辰。”

    ……

    沈聿上完早課,抱起書冊要回學舍去。

    徐年湊上去悄聲問:“沈兄,宋直學找了你沒有?”

    見沈聿不解,他奇了:“餘知府下帖請咱們赴宴呀,不可能不請你,楚兄都要去呢。”

    本地官員偶爾宴請科舉學子,吃茶清談都是尋常事。沈聿在衢州時,鄉試前後也都去赴過知縣的宴請。

    楚六按書院排號是去不了的,但楚家是城中旺族,楚家當然在名單上。

    沈聿昨夜提着滿滿兩壺酒上山,喝到天色将白,才又提着空壇下山。跑去浴房沖水洗淨一身酒氣就趕來上課,還沒碰見宋直學。

    二人剛出“天”字班的門,就見楚六等在門邊,看見沈聿就道:“沈兄,宋直學讓我帶話,隔幾日一同去赴知府宴會。”

    徐年搗了沈聿一下:“我說罷,哪會沒有你的份?這知府的宴,我穿什麽衣裳去?你穿什麽衣裳去?”

    楚六自不必說,他們倆要想穿得像樣些去知府宴會,要麽就是向富家同窗借,要麽就是下山到成衣鋪子裏租一身。

    “山下的成衣鋪子倒有許多像樣的衣袍,幸好天暖和了,租一身夏袍費不了多少錢。”故此城中有許多“荷花大少”,天越是熱,他們越是穿得體面,到了冬日這些“大少們”就銷聲匿跡。

    只等荷花開時,重出江湖。

    沈聿此時哪還有心思管這些:“我去書閣抄書了。”說完邁步走遠。

    徐年替他着急:“請了好多人,沒有一百也得有五六十罷,這時候不租,就沒好的可挑啦。”城中四大書院,餘知府又不是單請了萬松書院。

    楚六拉住徐年:“你別擾他,他心裏頭不痛快。”今兒他又讓雲林買了兩壇子酒,還擱在原來的地方,沈兄要是還不舒坦,還

    有酒能喝。

    “他真被心儀的姑娘給拒了?”徐年不可置信,不說沈聿的才學,單只論相貌,哪個不開眼的女子會拒了他?

    他往蘇堤上一站,湖中歌酒坊上的女伎們都沖他招手呢。

    楚六想了想:“到時我找一身我的衣裳,借他就是。”沈聿高一些,找件寬大袍子也看不出來。

    徐年聽了,上手勾住楚六的肩:“不能厚沈薄徐,你借我衣服,我也給你講經義!”

    楚六笑了:“有你的!你想要件什麽顏色的?”

    “還能選吶?那你看我穿什麽好?”

    楚六看了眼徐年十分康健的膚色:“素色是不行了,要不然绀青?绀紫?”不是黑裏泛着藍,就是黑裏泛着紅。

    氣得徐年給了他一下,二人說說笑笑走遠了。

    沈聿剛走到書閣前,就見韓山長手托叆叇從閣中出來,聽見沈聿向他問好,韓山長戴上叆叇看清楚沈聿的樣子。

    笑眯眯道:“是沈聿啊,接到帖子沒有?”這回崇文院,紫陽院,诂經精舍的學子都要去,萬松書院可不能堕了名頭。

    “接到了。”

    韓山長知道沈聿是容定則看準的女婿,容家回信的時候,夫人在家扯爛了兩條帕子,指着他的鼻子罵他:“你看看!好桃是不是都叫別人摘了!”

    韓山長是眼睛看不清,不是耳朵聽不清,不戴叆叇,耳朵還更靈了,點頭哈腰聽夫人罵完。

    韓夫人實在遺憾:“也許是容家相中,他自己也不一定就肯。”

    城中四大書院,山長們因科舉取士各有競争,山長夫人們卻十分的和樂。

    特別是家中女兒多的夫人,自家書院裏沒有合适的,還能到別的書院找一找,但別家的到底不如自家。

    韓夫人想了想:“你問問。”真要比,韓家貧是貧些,但在人脈上可是勝過了容家的。

    沈聿若有淩雲志,還不定如何選。

    韓山長怒而摔筆:“豈有此理!豈可……”瘦幹胳膊被擰了起來,韓山長将發怒摔出去的筆又發怒撿回來。

    韓夫人耳提面命:“就是問一句!”買菜還得看幾家呢,問一聲怎麽了?

    沈聿要真是死心塌地,那也沒什麽可說的!

    韓山長看着沈聿,撚撚胡子:“你還每到休沐日就去容兄家中?”

    沈聿明白了,他垂手恭立:“是。”

    “請教學問嘛,也可到我這裏。”韓山長的一雙眼睛透過厚厚叆叇,看着又大又圓。

    沈聿提氣沉聲:“如此甚好,等省闱之後,若是容世叔點頭,學生欲往容家提親,不知山長可否 替學生保媒。”

    韓山長先驚後笑:“這是自然!”得虧還沒問,這下夫人可沒話好說了!

    定則好快的手,好準的眼。

    沈聿婉拒山長,苦等數日,連喝了楚六六壇好酒。

    楚六終于按捺不住:“你怎麽喝不醉?”

    沈聿在榆林時就已經喝酒勁最足的燒刀子,這梨花白喝下去确是綿長,但不醉人。

    楚六悻悻:“我是特意給你買的梨花白。”梨花落如淚雨,弦腸俱斷寂寞闌幹。

    沈聿無言,正欲說些什麽,司書笑嘻嘻叩門進來:“沈公子,我們……家裏叫我來給你送燈油啦。”

    沈聿“騰”得站起身來,司書取出一張請柬雙手遞上。

    沈聿飛快接過,一目十行,請他赴生辰宴,還是張海棠花箋。

    他扣住花箋,指節泛白,等司書走了也沒能緩過神來。

    每夜上山喝酒的時候,心中曾想過,就算容姑娘不願意了,哪怕留他作權宜之用也好。

    沈聿捏着那張海棠花箋,問楚六:“山下的成衣鋪……”他還沒說出口,先自笑了起來,楚六哪知道成衣鋪子的門往哪開。

    指尖摩挲花箋上凹凸墨跡,哪怕此時此刻他是容朝華的一時權宜,有一日也會是她的經遠之人。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