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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93章 冰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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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3章 冰車

    華枝春/懷愫

    殷慎聽見妹妹張口還是未嫁時的語調, 再看她眼睛神态一絲未變,還比當年發病時看着氣血更豐足,不由心中嘆息。

    他看了眼朝華, 又看了眼妻子。

    岳氏心中了然, 她笑着對真娘道:“這麽久不見你同你哥哥說說話罷,我帶……阿容妹妹去看看屋子。”

    把阿容交給嫂嫂, 真娘是極放心的, 她欣然點頭拉着兄長坐到暖炕上:“哥,你又不是纖夫,怎麽黑了這許多?”

    殷慎比小妹妹大十來歲,父母早故,這個妹妹幾乎就是他一手領大的。

    說是妹妹,實是女兒, 隔卻多年也不生分。

    真娘說完這句便向哥哥報怨:“哥哥不知道,三哥他自己出門把我扔在家中, 要不是有阿容妹妹陪我, 我且不知日子怎麽過呢。”

    朝華只聽到這麽一句, 岳氏已經将她領到南邊廂房, 剛進內室,岳氏便把朝華一把摟住, 隐忍着哭出聲來:“朝朝受委屈了。”

    羅氏的事, 容寅并沒瞞着殷家。

    “你舅舅與我, 剛收到信那幾日都睡不着覺……”

    殷慎一直懊悔當年将妹妹嫁給容寅,他只想着若是找個跟他自己一樣要頂起門楣的,妹妹的日子實在太辛苦。

    容寅與妹妹幼年相識, 二人志趣相投,才情相諧, 若無意外一輩子都會琴瑟和鳴。

    誰知苦了妹妹一生。

    岳氏先是哭,跟着又咬牙罵起羅氏來,待罵上兩句又想起沈聿是羅氏的兒子,緊緊将朝華抱在懷中。

    一想到要是自己的女兒遇上這種事,岳氏連生剝羅氏的心都有了。

    朝華只是任由舅媽摟着自己,上回見舅媽時朝華才五六歲,隔了十年,舅媽身上的氣味還跟當年一樣。

    不十分香,但聞着就讓人安心。

    岳氏伸手摸摸朝華的鬓發:“我與你舅舅商議定了,你娘就留在這裏,不回容家去了。”

    她知道朝華是個有主意的姑娘,也不勉強:“你要願意,這個園子就是你家,年節時回容家略坐坐,你要是挂心家中的事,那就兩頭住着。”

    朝華遲疑:“可表妹的親事……”

    舅家從沒聽說有妾室通房,舅媽膝下一共一子二女,表兄表姐早已經成家,表妹比朝華還小兩歲,還未曾說親。

    岳氏将将收淚,聞言又要哭:“這都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只管安心住着,你放心,我都已經打點好了,裏裏外外的人絕不敢有一點沖撞真娘病情的。”

    說來說去,也是容寅可惡!羅氏可惡!

    岳氏實在性子溫和,連罵羅氏那幾句,也只說得出“殺千刀”而已,此時拉着朝華的手:“京中無人知道,放心罷。”

    又指着屋內的陳設給朝華看:“這屋子是我比照着你娘在閨中時收拾的,我也不知你喜歡些什麽,想着過年總要喜氣些,等出了十五再開庫你自個兒挑。”

    将要過年,房中陳設都是大紅金紅,入屋看一眼就得暖和。

    殷家家世上是比不得容家,但也是幾代經營,自上代起就紮在河運中,論富貴實比三房還更富貴得多。

    “這邊園中的廚子也是南邊帶來的,保管你跟你娘衣食住行都在家是一樣。”

    岳氏指了個十七八歲也剪着齊眉穗的大丫頭:“這個是我身邊的素心,安排在這院裏,往後有什麽就跟她說。”

    素心上前行了個大禮,拉着甘棠的手,二人一齊退出內室,安排丫頭們住宿的屋子去了。

    朝華面向舅媽,深深行了個禮。

    不用看擺設,只看這院子的題額題楣就能明白舅舅舅媽的心意。

    兩處院落廂房一處叫至樂堂,一處叫春在閣,園後就是後罩房,是方便蕭老大夫們居住的。

    院後有一大片湖泊,冬日結了厚冰,春天冰融望出去還能有幾分家鄉景致。

    這個地方是特意尋的,朝華進出都不必問過舅舅舅媽的意思,關上院門就是單獨一家。

    岳氏一把将朝華托住:“你這孩子,好好的怎麽還行禮?”

    “方才母親在,不然也該給舅舅行禮的。”

    岳氏強笑:“這邊出門就能坐冰犁冰橇,你們先歇歇,明兒再玩!回了家就是玩兒!再不必操心旁的,知不知道?”

    安頓好朝華,岳氏還得去看看睡着了抱進來的保哥兒,也得去看真娘。

    一行人坐了一個多月的船才到京城,早就身疲心乏,也不強湊在一塊擺宴。

    朝華坐在窗前暖炕上,廚房提了暖盒送菜到各個屋中,一盅清粥,幾道南邊的佐粥的小菜,還有一口小銅鍋,兩碟新鮮的魚羊肉。

    婆子道:“表姑娘剛下船,北邊太燥,吃菊花鍋子又清淡又下火。”

    甘棠立時摸出荷包打賞,婆子不肯收,還是朝華開口:“往後少不了要麻煩媽媽,收下罷。”

    婆子這才收了,拿了賞錢到廊下向芸苓請教表姑娘愛吃什麽。

    芸苓笑了:“都是蘇杭兩地人,咱們吃的差不多,只是,只是姑娘愛吃甜食點心,勞煩小廚房裏日常備着些。”

    婆子立時道:“我們大姑娘也愛吃甜食,夫人都已經安排好了。”竟還是蘇州跟過來的老人,熟知真娘在家時的口味,很快就捧了一盒子點心糖果送上來。

    朝華坐了許久的船,實在沒有胃口,吃着清粥小菜配菊花魚湯,倒覺得自身到心都熨帖得多。

    等她用完飯,問起真娘時。

    甘棠笑了:“夫人早就睡下了。”連飯都是在床上吃的,床上吃床上洗漱,暖被一蓋人就睡懵過去了。

    甘棠說完又補上一句:“今兒連藥都沒喝。”往日不喝藥睡不着,喝了藥也只有半宿的好覺,今日倒睡得香甜。

    朝華又問保哥兒,保哥兒更是眼睛都睜不開,阮媽媽怕他餓着,半夢半醒喂了他一碗小馄饨。

    屋子裏暖烘烘的,屋外又落起雪來,朝華散了頭發,枕在軟枕上聞着松柏香氣睡了過去。

    夜深雪重,岳氏跟殷慎夫妻二人在隔壁院落的屋中還未睡下,岳氏撥了撥燈芯,問丈夫:“妹夫是不是等了許久?”

    殷慎聽到容寅就皺眉:“我跟他說了,真娘以後就跟咱們住着,朝朝的親事也不能全由容家說了算了。”

    想到容寅的模樣,殷慎遲疑:“你是沒瞧見,他……”頭發幾乎半白了,這個模樣站在真娘面前,只怕真娘都認不出他。

    岳氏嘆息,妹夫到底沒有真的對不起妹妹,妹妹要是當年知道實情,也不會病了。

    朝華回回來信,總是讓他們夫妻二人相對嘆息,先是過繼,後來又是定親,再然後是退親。

    殷慎每收到一封信就多添幾根白發:“當年就該把她們都接回來。”總以為真娘的病在南邊養更好些,離開容寅她更難支撐,誰知今天聽到妹妹說“哥,嫁人到底有什麽意思?”

    出了妹妹的事,殷慎對兩個女兒的親事慎之又慎,恨不得給女兒們都招女婿。

    岳氏寬慰丈夫:“回來了便好,我看真娘的精神倒很好,要能一直這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朝朝這孩子,該出門多玩鬧,明兒我就帶她們 到後頭海子上玩冰犁去。”

    二人這般說定,第二天一早就送了皮靴和風帽來。

    朝華才剛起身,就見舅媽喜氣洋洋的進屋來:“趕緊喝碗□□暖暖身,後頭那片海子就這會的冰結得最厚,我帶你們坐冰車看冰嬉去!”

    能在北地有這麽一片湖,附近住的自然都是勳貴。

    朝華知道舅媽想方設法的想讓母親開心,讓她開心,當然不能掃了舅媽的興。她剛将長發結起,換上暖和的出門衣裳,就見真娘穿得又暖又厚,把頭整個兜起來。

    催促朝華:“快點快點,我還沒坐過冰車呢!”

    太湖西湖不上凍,據說西湖結冰就是來年有戰亂,這許多年都沒結過冰,她當然也沒坐過冰車。

    保哥兒也有套自己的小衣裳,裹得像顆冰糖紅山楂:“姐姐快點,姐姐快點!”

    真娘嘆口氣,捏捏保哥兒紅通通的腮幫子:“要叫姑。”

    岳氏笑意微滞,轉瞬又笑起來:“趕緊得,坐過冰車咱們吃涮肉去!你們還沒吃過糖蒜罷?”

    河道都結了冰,坐車到湖邊。

    岳氏指了指:“本來這一片都不許人進,是太後與民同樂劃出這一圈來,到禦橋的那一邊便是皇家的了。”

    她仰頭張望:“今兒圍着錦帳呢,怕也有貴人正在玩冰嬉,咱們就在這一片裏,還更熱鬧些。”

    河欄邊處處是賣小吃的,小販叫賣的吃食不說吃過,朝華和真娘連見都沒見過,兩人穿着小靴走到冰面上。

    冰橇快些,冰車穩當些,一人一輛冰車。仆從們有擅冰刀的,都穿着冰鞋在冰面上追趕,沒一會兒就到了禦橋邊。

    朝華這輩子也沒坐過這樣的車,冷風撲面刮過面頰,風帽都兜不住,皮套子戴在手上還是凍手。

    她先時聽見冰面一片叫聲還覺得吵鬧,輪到自己坐上冰車竟也忍不住輕叫出聲來,疾風吹拂,心中郁氣一掃而空。

    再坐兩圈,看見四周玩冰刀的人脫了大襖,渾身散着白煙。

    禦橋橋上橋下都設有錦帏,橋上鋪着軟氈防滑,面向民人這一邊隔卻幾步就站着一個執刀禁衛。

    禦橋最高處,放着一把竹輪椅,坐在竹椅上的人,百無聊賴望着禦河上宮人冰嬉逗樂。

    身後一陣陣民人歡叫聲傳來,那人略動動手指,兩個護衛将竹輪椅擡到另一側。

    正看見有個韶齡少女坐在冰車上,冰車向禦橋駛來,行駛途中她大着膽子握住車杆,緩緩站起身來。

    寒風吹落了觀音兜帽,長辮在身後揚起。

    裴忌微怔,她怎麽來了?她是随夫進京趕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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