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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7章 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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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朝事

    華枝春/懷愫

    年初二一清早, 傅東廷帶女兒妻子回容家正式拜年。

    夫妻二人出門前,容令姜叫來壽花堂中侍候的周媽媽,溫言吩咐:“世子與我回娘家拜歲, 本該到上房去辭一聲, 可昨日父親說要好好歇息,那便等我們回來再去上房請安。”

    周媽媽是先夫人蔣氏在時就打理壽花堂瑣事的老人, 這些年壽花堂中的人換了個遍, 獨她還能留在虞氏身邊。

    忠義侯爺與侯夫人到夜半才安歇,當真去請安,門也叫不開。

    周媽媽臉上不出一絲異樣,笑着應聲:“世子夫人放心,我必會傳到的。”她說完又添一句,“方才西府二夫人三夫人皆派人來問過話了。”

    容令姜颔首, 說了句場面話:“必是二叔三叔知道父親回來,也想來請安。”不到傍晚怕請不成這個安的。

    妻子在堂內說話, 傅東廷便抱着女兒站在廊下, 看廊檐上結着的冰棱柱。

    皎皎伸出小手, 指着檐上最粗的那根:“爹, 我要這個。”

    傅東廷一邊說:“這東西凍手。”一邊将女兒放到地上,縱身輕躍, 掰下那根長冰棱, 從懷中掏出手帕裹住遞給女兒玩。

    等到妻子出來, 傅東廷一手抱着女兒,一手牽着妻子,行至門前, 回身望了一眼。

    壽花堂進門便是鴛鴦廳,一屋兩軒, 穿過南軒出去,回廊再一轉就是小眉山。

    傅東廷少年學武,每每在師傅那裏學得新招,就會興沖沖回來,在小眉山山亭下耍給母親看。

    母親哪懂這些,只是含笑慈愛的看着他耍刀弄劍。

    等到阿元進門,那山亭上就是母親與阿元同坐一處。

    他一直以為他的孩子們也會在壽花堂中長大,女兒跟母親阿元一道坐在山亭內,兒子就與他一起在平臺上習武。

    壽花堂內一草一木,一花一樹,他閉着眼睛都能勾勒出來。

    而今,他已有六七年不曾踏進去過了。

    只看了一眼,傅東廷便将目光收回,又低頭逗弄女兒:“凍不凍?”

    皎皎圓臉盤上的小眉頭緊緊皺着:“它紮我。”她年歲太小,只覺得冰棱子拿在手上,手指尖刺刺的疼。

    将冰棱一抛,兩手塞進爹爹衣領中取暖,凍得她爹一激靈,傅東廷哈哈大笑起來。

    容令姜與丈夫并肩而行,看見丈夫被女兒逗笑,也跟着笑了。

    傅東廷親自駕車,兩府之間相隔不遠,很快便到了容家。

    進二門先到上房給容老夫人請安,容老夫人十分滿意這個孫女婿,當年也是千挑萬選才為元兒結得這一門親。

    可嘆蔣氏壽數不長。

    容老夫人向傅東廷點了點頭:“眼前不是敘親戚的時候,大事要緊,人都在東書房,你也趕緊去罷,別叫你岳父久等。”

    傅東廷立起身來依次向祖母和岳母恭敬行禮,又看了眼妻子女兒,最後向坐在後頭的妹妹們點了點頭,這才掀簾出去。

    等丈夫走了,容令姜看向母親。

    楚氏溫和一笑,提起話頭:“元兒那邊初六要辦宴會,正是年節,你們姐妹也跟我一道過去散散心。”

    令舒知道是為了帶三姐姐亮相,容家也得有個合适的場合告訴京中人,容家已經舉家進京。

    年禮盒子都已經送了去,先熱個場子,等出了十五就會在自家辦宴。

    一屋中她最小,笑盈盈勾住了朝華的胳膊:“那敢情好,我正想瞧瞧京中的宴席上有什麽好玩好吃的。”

    朝華順着令舒的話說:“別的不知,北邊冰結得厚,我在舅家後頭的海子上瞧見好些富貴人家的女孩兒都玩滑擦,坐冰車,有意思得很。”

    容老夫人十分滿意,看朝華的目光更多兩分贊許。

    容令姜也道:“我家裏沒那麽拘束,有什麽想吃想玩的,只管告訴我。”

    容老夫人趁着朝華令舒都在,幹脆開口問:“元兒,你家裏那個小婆婆沒給你氣受罷?有什麽你不必瞞,讓你妹妹們也聽一聽打個樣,別叫她們兩眼一抹就出門子。”

    朝華經歷的事多,令舒明歲也要出閣,在容老太太這裏沒有什麽未婚姑娘聽不得的規矩。

    令姜也沒半點要隐瞞家醜的意思,她笑道:“言傳哪比身教,妹妹們皆是眼明心亮的,到我家中看一眼便知了。”

    說完又看向朝華:“初六那日只是見見人,三妹妹也別多想。”

    朝華站起身來,向姐姐行了禮:“多謝大姐姐為我的事操心。”說完又側身看向祖母,“朝華讓祖母擔憂了。”

    容老夫人見她想得通,抛得快,與她父母全不然不同,愈加滿意。

    沖她招手:“快坐到我身邊來。”

    朝華依言提裙坐到祖母身邊,老太太問一句,她就答一句。

    反而是楚氏隐隐覺得不對勁,可她也想不到真娘要和離,只以為朝朝是在委屈自己配合家中人的打算,望過去的目光更憐惜幾分。

    打定主意,等會兒還要再叮囑女兒兩句,朝朝這回肯去就好,別的都不勉強她。

    ……

    容家所有在京的男子都去了東書房,關起門來議朝中事。

    容家大老爺容辰親自煮茶,指一指桌上擺着的茶盞:“都坐罷。”

    除了傅東廷之外,容家此時只有餘杭剛來的容五容六。

    容五容六一個剛中舉,一個還未中,進京之後就在會館之類讀書人聚集的地方走動,反而聽到容辰和傅東廷聽不到的聲音。

    容辰先問侄子們:“你們進京也有半個月了,舉子們在一起時可曾談過朝政?”

    哪怕先前不談論,但昨夜宮門大開,朝官放歸回家,今日外面也必議論紛紛。

    容五如實說道:“多數還是支持太子,少數支持榮王,便是支持太子的,也都希望太子能趕緊擔起職責。”

    一國太子連自己詹事府的官員都見不着,更別說協助政事,既無建樹又哪來的人望?若無人望就只占“正統”這兩個字,而這兩字說重也重,說輕也輕。

    容辰點了點頭:“朝中半數人也是這樣想。”

    他們支持太子,但又不滿意 太子,可聖人膝下只有這一個兒子。

    這條路已經堵死了。

    容辰又望向女婿:“伯約,你父親幾次見我都避重就輕,他有別的打算了?”

    這話問得直白,傅東廷答的也直白:“我曾勸過,可父親不肯聽我的,這些日子與榮親王府走動也都瞞着我。”

    昨天他就告訴過阿元,都已經告訴了阿元,更沒想過要瞞着岳父。

    容辰撚須颔首,又望向兩個侄子:“依你們倆看呢?”

    容五還是少年心性,又讀了許多年的聖賢書,被伯父問話,張口便是:“那自然是支持太子,太子畢竟是正統。”

    容辰又問:“可太子體弱,這些年我久在京中為官,見太子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得出來。”

    朝廷一年總要大祭一次,既然早早就立了太子,除了太傅教導讀書之外,該先從禮部着手,先讓年少的太子負責朝廷祭祀。

    似這等大祭都有舊例,雖是由禮部主持的,但用錢關系到戶部,大祭上演兵又關系到兵部。

    辦一場祭祀,便是熟悉六部的好機會。

    連這樣有定制可遵循,光明正大擡高人望的差事,太子都擔不住,反而讓榮王落了實惠。

    容五噎住,連他都明白,太子若不趕緊立起來,根本就沒有承襲的可能。

    容六大着膽子開口:“那……榮親王?”他一邊說一邊縮起了脖子,要支持榮親王,爺爺那輩就能支持榮親王了,已經有了舊怨,再投誠也無用。

    何況容家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來取信榮親王呢?

    容辰看向女婿:“伯約說。”

    “不如看看太後支持誰。”太後在朝中勢力不可小觑,聖人與太後再有嫌隙,到底是親母子,“陛下如今加封公主,又肯破格封那位貴人為世子,是有同太後修好的意思。”

    近日連皇後與秦妃都受了冷落,大概是聖人終于意識到,他依舊需要太後的幫助。

    容辰提起茶壺,将剛泡出色的茶先給女婿倒了一杯清茶,對他贊許點頭:“不錯。”

    聖人想讓太後不計前嫌,榮親王就會想盡辦法讓太後牢牢記住“前嫌”。

    破局不在聖人,也不在榮王,而在太後的身上。

    傅東廷托着茶盞飲了一口,這才道:“初六飲宴,家中也給裴世子發了請柬,只是素無往來,怕他不會來的。”

    容辰卻道:“頭一回請不來,就請第二回,你的身份反而好打交道些。”

    傅東廷最敬岳父的地方,就是他雖是讀書人卻靈活機變,聽了岳父說的,他點頭:“是,進宮也能常見,我多邁一步便是。”

    ……

    初六這日,夏青從早上起就蹲在廊下發愁。

    今天是忠義侯府擺宴的日子,帖子年初二一大清早就送來了,一并送來的還有恭賀主子得封的賀禮。

    這一二年間府裏這些請柬便沒斷過,主子幾乎是不去的。

    雖不去,卻不能不請。

    這回主子本也不去,是他多了一句嘴:“忠義侯世子夫人是容三姑娘的大堂姐,也不知道容三姑娘去不去。”

    張宿立時接口:“容三姑娘會去。”

    幾雙眼睛直直望向張宿,張宿渾無所覺:“忠義侯府辦宴是為侯夫人蔣氏的表妹和傅家幾位姑娘說親。”

    上京城中上了品階的人家幾乎都有他們的耳目,消息靈通得很。

    忠義侯的新夫人為了繼兒媳婦的母親妹妹要來,在家已經折騰了好幾日了,又是怕與親家太太見面,又是怕容家幾位姑娘搶了她妹妹的親事。

    張宿數着手指說出好幾樁來。

    夏青瞪大了眼睛:“她怕什麽?”

    “怕容三姑娘搶了她妹妹的親事。”

    裴忌聞言,擡眼看了張宿一眼:“那邊的人是盯着傅洪業和榮王的,誰讓你打聽這些後宅事了?”

    張宿一雙無辜牛瞪向趙轸,不是說事關容三姑娘都要記下來麽?

    趙轸趕緊張宿解圍,又給主子搭梯:“聽信報上說忠義侯世子與忠義侯并不是一條心,這回請主子去,會不會是想投誠?”

    裴忌想了想,颔首:“不無可能,回帖就說我會到。”

    傅東廷接到回帖時有些吃驚:“裴世子要來。”說着将帖子遞給妻子。

    容令姜伸手接過也皺起眉來:“雖說久聞其名,可我還當真沒見過這位世子,這些年別家辦宴,他也不曾應……”

    怎麽這回竟答應了?

    夫妻二人都想不明白,容令姜道:“不管他來不來,規格都是一樣的,咱們府裏辦宴也不會差了什麽。”

    “也好,他肯來總是件好事。”

    傅東廷親自寫了謝帖又送回去,把禮數做足到十分。

    夏青原是高高興興想跟着赴宴去的,說不準還能在宴上見到甘棠芸苓幾位姐姐,她們做的南糖可好吃了,他還想能再讨點。

    誰知主子吩咐:“你們幾個都是面熟的,不必跟着我去。”

    夏青就這麽失去了跟出門的資格,他一臉愁苦地蹲在門廊欄杆上,從屋外看主子換衣。

    換完衣裳之後,又聽主子吩咐:“去,取一塊青色的眼紗來。”

    眼紗罩在臉上,掩去上半張臉。

    她還沒見過他的臉,也沒見過他的眼睛,別把她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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