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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1章 珍重(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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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珍重(捉

    華枝春/懷愫

    上京城處處都在談論此案。

    容五雖落了榜, 但他與容六進京之後就一直與會館的學子們往來,此事剛出,會館的學子們便結伴來了容家。

    容五既然落了榜, 那他便沒靠着家裏的關系拿到考題, 跟他們是“自己人”。

    那群學子們圍住容五義憤填膺,一個衣裳拓落年輕書生道:“我原還以為容兄也與那些膏粱子弟無異, 沒想到此事一出才知究竟是披皮還是穿衣。”

    穿衣的是人, 披皮的是獸。

    容五看到名單,張口道:“沈兄與我是同窗,他這兩月都在普照寺苦讀,連萬松書院的同窗聚會他都沒來,他總不會在此列。”

    “他是在苦讀,徐年可不是。”另一人反駁。

    徐年跑前跑後, 不止去了林大人一家,只要誰說可以去拜會某位大人, 徐年就會跟着一起去。

    “說不定是他知道之後告訴沈聿的。”

    容五想起進考場那一日, 他看見過沈聿。

    沈聿提着一只舊考籃, 從貢院街的那頭走過來。貢院街一側是商鋪小販, 有賣羊肉餅子菜餅子的,也有賣寺廟神符, 還有賣筆賣墨的。

    二月的天, 考院中還無蚊蟲, 卻也有賣香的,攤販叫賣:“點香敬神!”

    保不齊菩薩在經過時受了小小考棚中一線香火,給考生一個好名次。

    沈聿一路都沒作停留, 當路過糖攤子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這種攤子上賣的也都是讨口彩的糖果, 桂花糖。

    攤主一看沈聿的樣子就知道是考生,笑着招攬:“大人買包桂花糖?”來這兒考試的都是舉人,舉人補官可不就是大人。

    沈聿摸出幾文錢,買了兩包桂花糖,放進考籃中。

    容五少年人不知情滋味,但他知道上回沈聿考試時,三姐姐親手做了桂花糖,用油紙一塊一塊仔細包起來送給沈聿。

    容五的考籃裏就有家裏做的桂花糖,見沈聿買完糖便沉默着排在人群中等待兵士搜身,沒來由覺得有些心酸。

    此時聽人污蔑沈聿,容五頭一個替他辯駁:“絕不可能!沈兄不是這等人!”

    那幾人本就因落榜或名次不好心中憤懑,聽他這樣說,有一個诘問:“那你說,他們為何被抓?不都是因為去了林大人家。”

    還有兩人鎮定些:“依我看,沈兄是被無故牽連的,你們不知,有幾位是在榮王辦的宴席上被帶走的。”

    “正是。”另一人也道,“咱們會館只有沈聿接到了榮王的請柬,他并沒去。”

    他要是真拿到考題,與林大人約定門生,那為何不去榮王的宴會呢?

    第一個說話的人冷靜下來:“那……沈聿這是無妄之災?”

    從古至今,牽扯上科場舞弊的名聲都不會好聽,這事究竟尚不分明,誰敢出面替沈聿作保呢?

    大家沒議出沈聿是不是無辜的,但都不肯就此幹休。

    “咱們必要緊盯着衙門,絕不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此次審案的人也絕不能是與林謙交好的官員,若是再徇私舞弊,誰來還咱們一個公道?”

    “咱們同其它幾個會館的人都說好了,即日起就去禮部門前等待消息。”

    科舉是禮部主理,吳進檢舉也是去禮部鳴冤,大家自然都要去禮部衙門外等着。

    叫那些進進出出的官員們知道他們的态度,若不徹查他們不會幹休。

    若是最後還官官相護,不能給全天下的學子們一個公正的結果,那麽他們就集體去文廟,白衣哭廟。

    其中一位慷慨激昂道:“容五兄,容六兄,到時你們去不去?”

    容五容六互望一眼,容五鄭重點頭:“去!”

    送走同窗們,容五火急火燎往後院趕,容六攔住他:“哥,你去後頭幹什麽?咱們要不要去找伯父?”

    伯父在戶部為官,管不到禮部刑部。

    容五跺了跺腳:“你這個傻子!”莫不是沾了六都有點傻?他飛快跑到惟綠軒,把正在午睡的姐姐吵醒。

    令舒一臉睡痕的自內室出來,惡狠狠瞪向弟弟:“怎麽?楚家來退親了?”不是楚家來退親這種事,不用把她叫起來。

    容五前左右仔細說完,令舒大驚失色:“怎麽會這樣?人已經被拿走了?”

    容五重重點頭,他小心翼翼問:“這事兒,要不要告訴三姐姐?”

    令舒怔住,因為流言,三姐姐已經許久都不出門了,只要大家不說,她就不會知道。

    “這事不是咱們想說就說,得看祖母說不說!”

    ……

    容老太太飲了口沏得正好的茶,緩聲道:“既然咱們家與那沈家兒郎再無瓜葛,不伸手才最好。”

    沈聿在這些人中并非最矚目的,若真的被有人心再翻出什麽來,把朝華與他定過親的事傳出去可怎麽好?

    太後先前明明就有那個意思,後來又不再提起,必是知道朝朝曾與人有過婚約。

    雖退了親,但以太後寵愛外孫的程度來看,這事不會再提。

    容家這會能做的只有等!

    等再過些日子,或是等到裴世子定下親,那裴世子可已經二十出頭了,太後若非着急替他說親,也不會看到朝朝。

    只要他定下親,朝朝的事就能揭過。

    何況沈家兒郎到底是不是與林謙約定門生,容家并不知情,攪進混水中,萬一沈聿當真有罪,容家豈不憑白惹一身污?

    容辰也是這樣想:“這事牽連得甚廣,也……頗古怪,咱們還是先看看風向。”

    事情太過順理成章,發展的也太快了些。

    從舉子鳴冤,到禮部排查,到拿人下獄,再到如今的天下讀書人皆關切。

    這中間有多少環節?要經過多少人的手?

    一點磕絆都沒打,一絲阻礙也沒有,片刻之間竟成星火燎原之勢。

    等刑部到榮王設的宴上拿人時,榮王才收到消息,林大人已經關起來了,沒給榮王一黨任何動作的機會。

    這說明什麽?說明有人在推動此事,那麽誰是此時此刻最想榮王名聲不複的人?

    不是太後,而是聖人。

    聖人為了太子也要除掉榮王,還要将朝中榮王一系一并掃除。

    一石激起朝中千層浪,老道些的臣子隐忍不發,等着看誰先跳出來。

    若沈聿還是容家未來的孫女婿,那容家義不容辭為他打點,沒了這層關系,容家不想冒險。

    楚氏剛垂下頭去,容老夫人的目光就望向她:“岚娘,這些日子就別叫朝朝出門了,也約束約束幾個小的,讓他們別到姐姐跟前嚼舌頭。”

    楚氏嘆息一聲,她親眼見過沈聿與朝朝是怎麽分開的,想到沈聿無根無基,在獄中還不知要受什麽樣的苦楚。

    心中便難免為沈聿擔憂,但她有一大家子要顧,對着容老夫人點頭:“我知道了,還好朝朝這些日子不出門。”

    家中每個人都把朝華瞞得極好,可她還是知道了。

    朝華并非令舒那樣的閨閣女,她是沒有親弟弟悄悄報信,但她手下有一班管事。

    父母雖然和離,但舅舅發了話:“真娘那些産業都歸給朝朝,她已經孤伶伶一個,手裏要再沒錢沒人怎麽成。”

    岳氏也贊成:“本來這一份怎麽也是朝朝的,真娘這頭還有咱們呢。”

    朝華還記得母親那些和離之後如何用嫁妝立身的展望,她已經接管了三房一切産業,比母親的嫁妝更可觀。

    母親那份先還管着,每年的進帳按時送到舅家。立兩個帳目,用兩個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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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管事和徐管事中,徐管事是容家人,聽家中老太太和大爺的話,一句也不敢透露。

    紀管事剛回京城知道此事,就第一時間把事情禀報給朝華。

    “大姑娘,外頭鬧什麽舞弊案,沈公子人已經關進牢中去了。”聽說要一個一個審,審到他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朝華先是茫然,問明了情由之後又讓紀管事把四處張貼的狀紙冤情和朝廷邸報抄來給她看。

    紀管事是有備而來的,狀紙和邸報就在賬本裏。

    朝華一目十行,越看越驚,要是真的,沈聿這輩子能不能當官另說,能不能活下來都不一定。

    甘棠眉頭緊鎖:“姑娘,不如咱們央求央求大老爺和老夫人罷。”

    朝華搖頭:“祖母不會管的。”事情都過去五六天了,家中人應該都知道了,可一點風也沒吹進簌爽齋。

    甘棠聞言愈加擔憂,大老爺都不願意管,姑娘還能想什麽辦法?

    朝華沉默片刻,便對紀管事道:“沈聿下獄,白菘和蘆菔總還在,他們倆人在何處?找到了人問清楚沈聿他究竟去過林府幾回!”

    這事紀管事知道,他去普照寺送過信。

    “會館的夥計說沈公子只出過一次門,就去了普照寺。”

    朝華心頭微定,要是約定門生,必是時常去見林大人,與那一幹人也必然熟稔,沒有這些交際,沈聿身上的嫌疑就洗去了一半。

    她迅速給韓山長和餘知府寫了兩封匿名信,請紀管事盡快發出去,又讓紀管事趕緊去找白菘蘆菔。

    紀管事即刻去辦,很快就在刑部衙門前找到了白菘。

    出事那天,白菘和蘆菔就被餘杭會館中那些憤怒的舉子們連人帶包給趕了出來。

    沈聿人被拿走,東西還在。

    筆墨書燈,一股腦全扔在地上,白菘氣得與他們扭打:“我們公子是冤枉的!我們公子一直在廟裏讀書,廟裏的和尚和漫天的菩薩都能作證!刑部還沒判,聖人還沒判,你們憑什麽!”

    雙拳拿敵四手,兩人收拾了東西被趕出來,身上又沒多少銀兩,得虧沒一會兒楚公子就找到他們。

    給他們找了個住處,又說會為公子奔走。

    白菘蘆菔聞言就給楚六公子結結實實磕了幾個響頭,楚六公子也确實在奔走,只是沒有頭緒,好幾天了,銀錢流水一般花出去,可也沒能送進一言片字去。

    那個中間人說如今這事刑部管得很嚴,上下都要打點,幾百兩銀子還不夠,得再多花些。

    白菘看見紀管事時,眼睛都亮了:“紀大管事,容……三姑娘還肯管我們公子?”白菘一邊說一邊哽咽,想到自己曾嚼過容三姑娘的舌頭,聽信讒言說她娘是瘋子,恨不得這會兒就去給容三姑娘磕頭賠罪!

    紀恒趕緊将他拉到一邊,仔細問過又實話告訴他:“這事難辦,我家姑娘能做的事也有限,無非想想辦法送些衣食,該送的信也送了,你們倆等着消息罷。”

    白菘一抹眼淚,他蹲了幾天,也聽說了一些:“紀管事,我們公子收到榮王的請柬了,可我們公子沒去。”

    徐公子那麽撺掇着,公子都沒去,公子與榮王當真沒有一點幹系!

    紀管事嘆了口氣,還給了白菘蘆菔幾兩銀子,跟着找人打點門路。

    他常年在上京做綢緞生意,要論門路那比楚六多的多,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很快就送了一包軟面餅和一些常用的藥粉進去。

    沈聿與幾人同牢,躺是躺不平的,只能靠牆坐着,閉目養神。

    他沒有指望有人會來救他,事情鬧到如今的地步,他已經明白是聖人在主導此事,聖人要斷掉榮王在朝中的人脈。

    運氣好些,碰到個明辨是非的主審官,他們中這些确實沒關系的人還有可能恢複功名。

    運氣差些,碰到個一刀切的主審官,命能不能留下都難說。

    他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審問上,只要見到主審官,就知是面前是條生路還是條死路。

    徐年與沈聿同牢,他灰白着臉:“沈兄,是我害你,你放心,等見了主審,我一定會說明是我拉你去的林府,你就只去過那一回。”

    沈聿還未張口,獄卒就叫了他的名字:“沈聿。”

    沈聿擡起頭來,以為是終于點到他,要審他了。

    牢中坐着的人此時還都是進士,但刑部牢房,一品二品的大員要員都關過,根本不拿進士當一回事。

    獄卒叫完他的名字,扔進一包東西來。

    沈聿伸手打開小包,小包中包着幾張軟餅,幾包藥散,還有一張字條。

    借着牢內鬼火似的一點燈油,上面是一行小字。

    “設法周全,望自珍重。”

    沈聿胸膛急劇起伏,是,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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