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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吃醋(捉
華枝春/懷愫
這一句依舊是冒犯, 裴忌知道她這生氣了,在撒氣。
上一次她不回信,他就該識趣不再問, 但他用賠罪當理由, 非要讓她給個答案。
她知道他不殘,但這個求娶條件比他是真殘還要更難些。
裴忌忍住笑意:“所以說, 确實有個條件。”只要她肯開出條件, 他就能想辦法完成。
朝華眼中方才消散的怒氣重又凝聚,她拂袖轉身,步出閣門。
夏青垂頭縮脖的候在水閣門邊,看見朝華出來,緊緊跟在她身後,嗡着聲帶路:“容姑娘這邊請。”
朝華穿過長廊, 一路大步邁向湖邊渡頭,将要走到長廊盡頭時, 倏地腳尖一頓, 側身看了眼夏青。
“夏青?”
夏青還想把臉藏得更低, 但容姑娘腳步一頓, 他就知道自己被認出來了:“世子吩咐我送容姑娘上船。”還不許他喬裝。
夏青是裴忌的侍從,那麽湯山行宮中那位年紀大, 身子弱, 胸襟開闊的長者就是裴忌?
接人的時候不用夏青, 送客的時候特意讓夏青出現。
是想告訴她,山頂行宮的貴人是他,吹笛寬慰她的是他, 放滿天煙火想哄她高興的也是他。
朝華神色變幻,一時疑惑, 一時又茫然。
她側轉過身子,隔着長廊望向水閣,裴忌也正在水閣窗內看她。
夏青老實杵着不敢動彈,這三天裏他天天都要跑一回南糖鋪子。趙大哥那法子用了一回,主子就吃出不是當天現做的糖點心,夏青只好每天現買。
本以為今日主子總不會再想吃糖了,沒想到容姑娘會開這麽一個求娶條件。
等送容姑娘上船,也不必主子吩咐,他自己勤快點再跑一趟罷。
夏青小心翼翼拿餘光瞥過去,容姑娘就這麽站着不動了?主子也不動?
朝華目中愠怒消散,依舊邁步往渡頭去,衣上飄帶被湖風揚起,她提裙登舟時,倏地問:“這一片葦花是新栽的麽?”
夏青不明白為何容姑娘突然問這個,但他老實答到:“是啊,突然就種了。”以前主子喜歡開闊,大概是住在宮城時留下的習慣,屋宇四周都不能有高木灌木。
也不知主子怎麽換了喜好,今春湖水一化凍,就吩咐種上連片的蘆葦。
朝華垂眸,對夏青道:“煩你替我向世子傳句話,說……我多謝他。”
夏青還來不及問容姑娘是為什麽事謝世子,為了沈聿?真要是為沈聿,等會只買兩盒糖就不夠了。
就在夏青猶豫之時,小舟離岸,走水路折回譽王府去。
夏青回水閣複命,不等他禀報,裴忌就問:“她說了什麽?”
“容姑娘叫我向世子傳話,說多謝他。”
裴忌眼角微揚,他頗有興味的想,她是為了什麽謝他?是為笛聲,還是為煙火?
這是第一句,她剛剛明明說了兩句話,裴忌又問:“還有一句呢?”
“還有一句?”夏青想起來了,“容姑娘問我渡頭那一片的葦花是不是新栽的。”
夏青說完,見主子的臉色越來越好,趁機小心問:“主子,我這就去南糖鋪子……”今兒要買幾盒呢?
“不用。”裴忌擺了擺手,“刑部來信沒有?”
“來了好幾封信了。”
裴忌回書閣一封一封拆開,他給譽王出的主意很實用。
譽王接管案件的頭一天,就跑去勤政殿,隔着層紗簾禀報給聖人和張皇後聽。
“那些案卷堆的像座山一樣,與這案子沾點關系全下了獄,刑部禮部大門前好些等消息的舉子……”
“臣弟還聽說,那些書生想要白衣哭廟。”
那可不是個好兆頭,哪個盛世能看到舉國的舉人進士跑去哭文廟?
張皇後一邊聽,一邊輕輕摩挲着聖人手背。
隔着簾子看不見他們二人的神色,但譽王不必探究就知帝後二人并不驚訝,這些事他們早已經知道了。
于是譽王又報:“我把案卷最薄的挑出來審過,先放幾個與此事無關的人回去,也好安定人心,叫他們知道朝廷是認真在查。”
果然,放了這四五個人之後,刑部禮部門口的人散了大半,他們都聚集到各地會館去,問那些剛被放出來的人,牢中到底如何?
林謙是不是漏題?榮王是不是結黨?
那幾個被放出去的進士對譽王的觀感極好,年輕的王爺,看着像個錦繡公子,但辦事很有條理,對他們也稱得上尊重,身份上還能與榮王對峙。
聖人雖躺着不能開口,卻也忍不住發出了贊賞聲。
張皇後立時道:“你哥哥誇獎你,說你做得很好。”
譽王笑了,笑完他又耷拉下臉來:“與這事無牽涉的都放了,明兒起我就得審案子,皇兄,我怎麽辦?”
譽王能把事情辦到這份上,已經超出了皇帝的預期。
案子壓在刑部不推進,群情激憤,放了幾人,就像開閘放了些水,水勢民意稍稍平緩。接下去怎麽辦,譽王不想自己拿主意。
聖人贊許之後又無奈笑了,但他比剛才更高興了。
張皇後取出紙來,鋪在板上堅起,替聖人指尖沾上朱墨,讓他在紙板上寫字。
近兩年來,聖人的字越寫越大了,有時一頁紙只能寫上三四個,于是張皇後每回都要連猜帶蒙。
譽王等着聖人的筆示,誰知張皇後翻過紙板就是一怔,而後微抽口氣道:“陛下……”
聖人伸出手,用還沾着朱墨的指尖握了握了皇後的手。
皇後垂眸斂去目中水光,對簾外的承旨太監道:“陛下派張簡之襄理譽王辦案。”
拟寫聖旨本該是翰林的工作,但聖人說話不便,就由太監承旨,先拟定一封送到翰林院承旨處,再發下旨意。
前幾日剛剛升過張皇後的長兄,今日又派他去審案。
旨意剛定,張皇後眸中淚光還未幹,譽王便聽見簾內又傳來指尖擦過紙張的沙沙聲,跟着是張皇後的聲音。
“陛下真是!”張皇後略帶着笑音埋怨,還捏了捏聖人的手。
跟着她掀起簾幕,将寫着紅字的紙遞到随侍太監手上。
譽王飛快一瞥,瞥見紙上寫了個“徐”字。
譽王趕緊垂下目光,聖人兩次提拔張皇後的兄弟,都是為了給徐妃娘家人鋪路。
可張皇後站在他面前,話中笑音不減:“今天的事辦得不錯,陛下都知道了,你回罷。”後頭的事,跟張大人商量着辦。
譽王告退,将要退出大殿時,就見張皇後自袖中取出巾帕,抹去手背上的紅墨痕。
還沒下漢白玉階,譽王就聽見小太監在後頭追他。
“王爺!王爺留步。娘娘說王爺都已經進了宮,本該去給太後娘娘請個安,只是天色晚了,太後老人家歇得早,莫要擾了她安寧。”
譽王一聽就知道是帝後二人剛剛商量的,他嘆口氣,趁勢吐苦水:“本也來不及,還得回去看案卷。”
這些事譽王一字不漏,全寫在信上告訴了裴忌。
怪不得裴忌叫他進宮訴苦去呢,這不就把助力給訴來了,張大人可真是雷霆手段,他只要繼續站在張大人身後當定海神針就行 。
譽王一面寫,鄧姝一面給丈夫喂新鮮櫻桃,鄧姝道:“我看陛下這是後悔了。”
徐淑妃的母家實在是貧苦,只是貧苦并不要緊,漢武帝的衛後出身也貧苦。
沒有衛氏那樣的族人,那麽徐家老老實實不鬧幺蛾子對朝臣來說也足夠了,誰叫皇帝年輕健康的時候沒有別的兒子呢!
偏偏徐家仗着女兒得寵,後宮無子,做了許多叫人看不過眼的事。
如今再給徐家封公侯也無用,名頭再響亮,也依舊無法成為太子的助力。
聖人這才又想起皇後的好處來,當年太後為唯一的兒子選正妃,選的就是未來皇後。
“再封也沒用,給的官兒越大,拖太子的後腿時就越用力。”鄧姝翻翻白眼,吃了顆甜櫻桃。
張皇後年輕時可沒少吃徐淑妃的苦頭。
譽王深以為然,難道聖人以為補賞皇後,皇後就肯一心為徐妃的兒子賣命不成?
他寫信之餘問:“阿忌和容姑娘的事怎麽樣?求親又被拒了?”
鄧姝忍笑點頭:“可不,這都第二回啦,你說他得求幾回?”
譽王看了眼裴忌給他回的信,一條一條都極有用處,幫了這麽大的忙,他決定好心支持一下阿忌:“三回罷。”
鄧姝柳眉一揚:“三回?我看怎麽也得五回!”
……
到三月末時,震動朝野的科舉舞弊案有了定論。
林謙确實漏題,從他的書房藏書中搜出了名單,都是今科舉子,有些人的名字畫上了圈,有些人的名字被塗抹了去。
畫圈的那些人,都是後來參加榮王宴席的那些人。
但林謙一口咬定此事與榮王無關,并非榮王授意他結交舉子,約定門生。
不論如何審問,林謙都咬死了不松口,只說是自己收受了考生的金銀,透題漏題,卻怎麽也不肯認下結黨一事。
最後只革除了參與此事的舉子功名,前些年的考生,另立一案徹查。
紅榜重排,今科取士的舉子們都去戶部等任狀。
其中最叫人矚目的沈聿,他本來是二甲頭名,如今名字靠前一位,成了探花,更有傳聞說他的名字在名單上被塗抹掉了。
所以沈聿,是不流俗不合污,靠自己考上的人,還差點被卷進此案。
還不等同窗同年趕去恭喜他前程似錦,沈聿的任狀就下來了,他被“發配”榆林,當個不入品的驿丞。
消息傳來時,朝華還在殷家,岳氏并不像容家那樣事事瞞着朝華。
外面傳言一起,她就滿含擔憂找到朝華:“朝朝,有傳言說……說那個沈聿是因為退了你的親事才會被裴世子挾私報複,是不是真的?”
朝華坐在南窗下看醫案,她在舅舅家出入方便,想出門便套上車出去,已經去靈光寺看過兩回那個發羊角瘋的小姑娘。
聽到舅媽這樣問,朝華抿唇擡頭:“是。”
岳氏訝然。
“他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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