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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又是一葉扁舟, 夜裏再沒有初來省城的酷熱,此時已經是初秋,若薇也換上了夾衣。之前爹中舉之後的熱鬧喧嚣, 與此時的靜谧安寧相比,似大夢一場。
但?若薇清楚的知道娘現在在前世原本應該去世的日子, 現在正在船艙靠着爹安睡,這就足夠了!
大堂姐杜若蘭的婚事在今日都已經回門了吧,若薇撐着頭想,爹中舉了,無論喜不?喜歡祖母, 都得去給祖母磕頭請安。自古忠臣必出自孝子之門, 無論爹娘做的對不?對,一個不?孝扣下來,錯的就是兒子。
若薇不?喜歡這種壓迫,就像前世她和繼母不?和, 外人怎麽着說的都是她的錯。
“薇姐兒, 還不?睡覺,小孩子是不?能熬夜的。”馮氏自己?熬夜數年, 這個壞習慣被女兒改掉之後?,深覺女兒也不?能染上這個壞習慣。
若薇“哦”了一聲?,只見馮氏起身,又給她蓋上褥子, 在水波蕩漾下, 若薇昏昏欲睡。
再次醒過來時, 太陽暖洋洋的, 四處人聲?鼎沸,才?發現船馬上要靠岸了。若薇伸了個懶腰, 馮氏趕緊道:“薇姐兒牽着你弟弟,我們馬上就要回家了,唉,你爹啊,天天惦記家裏的騾子有沒有吃草,你看他?那着急樣?。”
若薇捂嘴直笑。
只是一行人剛下船,就見到章捕頭,若薇想起杜宏琛說的話,所謂判案子,費時費力,若你是個普通人,誰願意為你大費周折,可父親現在是舉人了,又是五經魁,很有可能中進士。
恐怕是父親中舉的消息傳來,本地通判知府想賣爹一個面子,所以才?開始真?的查起來。
果然?,章捕頭先寒暄幾句:“杜大哥,小弟先祝賀你中舉,府臺大人和司馬大人都要設宴款待你。只是,我有一事要和你說。”
杜宏琛道:“你說。”
若薇和馮氏也在一旁聽着,只聽章捕頭道:“前幾日我們接到線報,之前潛逃在外的那王姓商人還有個同伴,就在底下的縣裏,是個女子。”
杜宏琛皺眉:“你們可有問出是什麽原因?”
章捕頭為難的看了杜宏琛一眼,杜宏琛連忙同他?一起回家,關上門之後?,章捕頭就道:“那女子自稱姓胡,是那個行商的外室,她們和你大哥關系匪淺,之所以要害你,是因為你大哥怕你出人頭地,所以才?使出計策。”
這話不?禁讓馮氏覺得不?可思議,就連杜宏琛也是愣在當場。
杜宏琛搖頭:“這不?可能,我大哥這個人我了解,他?的确愛占便宜,但?要說如此謀財害命,他?不?可能做出來的。”
“這……這女子就是這般說的,我們還去令兄家中打聽過,這行商的确送了不?少好東西給令兄家中。”章捕頭道。
杜宏琛抿唇:“不?如這樣?,你安排我見她一面?我親自來審問。”
章捕頭點頭:“好,小人這就去安排。”
如今杜宏琛身份不?同,連本府的大人們都頗禮遇他?,自己?一個小小捕頭當然?要行方?便了。
若薇可惜自己?不?能去,又總覺得奇怪,前世爹中進士,大伯一家可是喜上眉梢,上杆子的攀關系。再者,爹那個時候只是個秀才?,誰知道他?能不?能中舉,怎麽就下死手?
馮氏卻道:“一群喪良心的,居然?還雇兇殺人,這有什麽深仇大恨啊”
是啊,有什麽深仇大恨居然?要下死手?可前世死的人明明是娘啊。
若薇原本懷疑的對象是白惠娘,畢竟當初她和自己?的娘親挨在一起坐下,娘出事時她還救自己?,後?來也是明确想做杜宏琛的繼室,是杜宏琛嫌棄她身份低微,并沒有答應。
可是現在卻說他?們想害爹?
若薇就不?明白了。
夜深時,杜宏琛回來了,馮氏和若薇還未睡着,她二人站了起來,都在關心兇手的事情。杜宏琛進門卻是搖頭。
“爹,怎麽了?難不?成她被滅口了?”若薇問道。
杜宏琛一哂:“我是什麽人物,哪裏還需要用滅口的人來,這個胡太太上了刑就審出來了,她和害我的那姓王的行商并非夫妻,都是封家少夫人的陪房。”
封家?
若薇眉心一跳:“爹,可否是姨媽嘴裏趙通判的女兒封少夫人?”
杜宏琛看向馮氏,疑惑道:“這是什麽意思?”
馮氏則道:“我姐姐上次為了嘲諷我,說小時候我爹做幕僚的趙通判的女兒嫁到封家做少夫人了。”
“不?可能,我找府臺打聽過,封家少夫人是宣平侯的女兒。也因為這樣?的身份,才?得以嫁長?公主的兒子,其?夫還是前科探花。”杜宏琛總覺得這裏面很有些蹊跷。
封家,怎麽又是封家?
馮氏攤手:“你和封家有什麽仇怨,從未聽說過啊?”
杜宏琛欲言又止,若薇看出來了,聯想起前世的事情,不?禁問道:“爹,難道和娘有關?”
“是,據說她奉命南下,就是為了阻止你娘上京,至于什麽原因她也不?清楚,就是害我也是不?想讓你上京。我還想多?問,府臺和通判都告訴我說這女子胡亂攀扯,讓我不?要相信,連海捕文書都被撤回來了。”杜宏琛當然?知曉是這些人怕得罪長?公主和封家。
他?有些擔心的看着妻子:“映雪,你和封少夫人——”
“我只不?過是小時候因為父親的緣故跟随趙家小姐讀過幾天書,她是小姐,我只不?過是個平民丫頭,根本沒什麽交集。如果真?的如你所說封少夫人是宣平侯府的女兒,那就和趙小姐沒什麽關系了。只是宣平侯那裏的事情,我們可以問問曹氏。”馮氏只覺得非常詭異。
自己?難道有什麽特殊身世不?成?
小時候她還常常幻想自己?是千金小姐,這樣?的白日夢誰沒做過,可娘說過她生下來,爹親手給她系的小紅繩。
再者,那次生産,整個趙府都只有她一個人出生。
杜宏琛扶住馮氏的肩膀:“映雪,別擔心。”
馮氏撇嘴:“真?是覺得天降大禍。”
“這件事情封家只是派幾個陪房過來,顯然?是婦人手段,通判私下也同我說,若只是內宅之事,封家家主未必知曉。等我真?的中了進士,再慢慢調查,為何她要對付你。”杜宏琛如是道。
“所以,當務之急也要找到靠山。”
馮氏忍不?住問:“什麽靠山?”
杜宏琛笑道:“你們就不?必操心了,才?剛回來,都累了,先去休息吧。”
若薇回到熟悉的西廂房,卻突然?明白了爹前世為何那麽快就娶了劉家繼母,恐怕娘身死之後?,他?就在查,只是他?官卑職小,查不?出什麽,只能尋求強援。
這就找到了彭城劉氏。
彭城劉氏出了一位國公一位侯爺,就連本家也是世襲指揮使官職。
這世上就沒有錦衣衛查不?到的事情,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而封夫人拼命促成容氏女嫁給劉寂,未必是因為她想幫其?容家這個親家,而是另一種形式的讓劉家閉嘴。
所以這位封夫人到底是趙小姐,還是宣平侯的女兒,她們能打聽到的人就是曹氏了。
正好瞌睡來了送枕頭,次日,杜大公子親自上門,邀請杜宏琛一起上京,還贈送了一百兩作盤纏,據說還設宴踐行。
杜宏琛特地囑咐馮氏和若薇臉上不?要露出分毫,他?尤其?是對馮氏道:“咱們若是告訴別人封家的人要害咱們,恐怕因為這個,我們不?僅不?能伸冤,反而就先被人按下去,永世不?得出頭之日。”
馮氏一向嫉惡如仇,但?她不?笨,很快想到關竅,除非遇到個包青天那等鐵面無私之人,否則官場就是官官相護,如果杜宏琛非要報案,恐怕不?僅是前途他?全家命都沒了。
“好,我應承你。”馮氏也是心如貓爪抓,迫切想知道為何。
可若薇又道:“爹,咱們不?可以說封家害人,可是大伯那裏不?如交給本家族長?處置。無論如何,封家為何這麽做存疑,但?是大伯他?們那可是有問題的。儒家講親親相隐,您有功名?在身,手足相殘若是被外人說三道四自然?不?好,可是交給族裏處置卻合情合理。”
馮氏這才?道:“薇姐兒說的很是,你被下毒的案子鬧的很大,你那位族叔肯定?也會問起的。”
杜宏琛看向若薇:“你小小年紀,就不?意氣?用事,這樣?很好。這事上意氣?用事,固然?能夠解一時之氣?,但?更該看的長?遠些才?行。”
其?實她前世也頗能隐忍,唯獨在娘的事情上忍不?了。
三人合計之後?,馮氏突然?親了女兒一口,若薇有點懵,因為娘也不?是那種肉麻兮兮的人,她常常都不?喜別人挨她。
馮氏卻道:“我女兒生的又美,又心靈手巧,又機敏出衆,我都不?知道怎麽愛才?好了。”
若薇笑道:“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前世她們母女就被人算計了,一個被人算計落水被水匪擄走,名?節盡毀,一個則被人算計受千刀萬剮,甚至還是以殘害皇帝為理由,恐怕就是她死了,皇上那麽刻薄,恐怕連爹也不?會放過。
搖搖頭,若薇跟着爹娘赴宴,這一次杜家整個人都似變了樣?,杜家老太太和太太們都喜笑顏開,就連有身孕的曹氏也是迎了出來。
“三嫂,可盼着你來了。”
馮氏盡管昨日慌張,滿腹心思,今日也是重整心情,笑吟吟的道:“大奶奶好,肚子都出懷了?身子怎麽樣??”
若薇也趕緊上前請安。
曹氏見她母女二人,馮氏明顯看起來居然?年輕許多?,再見若薇,已經有小少女的樣?子,亭亭玉立,若長?大了,恐怕是西施南威都難以比拟,真?是個貌美如花的小姑娘。
“我都好,懷相也好,所以這次我也能随我相公回京,就是托了肚子裏孩子的福氣?。”曹氏能夠遠離公婆,和丈夫上京,她心情極好。
同作為人家的兒媳婦,馮氏也能理解,也忍不?住說了幾句兒女經之後?,就裝作不?經意之間問起京中的事情。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我不?過是個鄉野村婦,總怕沖撞了人。”
說完,馮氏又奉承了她不?少話。
曹氏很受用,才?道:“也沒什麽,京裏的官員多?如牛毛,我也不?好說。”
“您出自侯府,不?如和我們講講勳貴的事情,也當我們長?個見識。是了,我在省城還聽人提起說前科的探花郎娶的正是你們侯府的小姐呢。”馮氏好奇道。
若薇也故作好奇:“大奶奶,這是榜下捉婿嗎?我和我娘看到我爹他?們那裏,有年輕舉子被人搶走的。”
曹氏故作姿态道:“我們侯府哪裏需要榜下捉婿,當初是兩家早有默契,我那位堂姐及笄就成婚了。封家也并非窮門小戶,封探花也是長?公主的兒子,富貴至極。”
頭一次打聽,馮氏知道點到即止,也就不?多?問了。
杜宏琛那邊則陪着杜家本家的族長?用飯,還有不?少杜氏子弟讨教學問,他?瞅準了一個機會和這位族長?說了此事。
“這件事情我讓府臺等人瞞了下來,按察使那邊也說原本要嚴辦的,有通判和荀知縣通融,并沒有說出去。兄長?能害我,我卻不?能反擊,我母親素來愛重兄長?,若是她知道了,必定?怪我,還請您替我做主。”杜宏琛道。
杜學政聽了,心裏暗道杜宏琛忠孝兩全,寧可自己?受委屈,他?如今已經中舉,若杜老大再下殺手,豈不?是把本族唯一一個很有可能考進士的舉子堙滅了,那才?是家族大禍。
所以,杜學政眯了眯眼:“我知曉該怎麽做了。”
杜宏琛又是感?激謝過,顯得為人淳樸雅量。
可杜大公子了解事情的始末,知曉杜宏琛才?回來一晚上,就審問出許多?問題,可想而知他?刑名?手段,是個厲害人物,愈發起了結交的心思。
所以杜宏琛這邊也順勢打探起宣平侯府來。
杜大公子倒是很了解:“這宣平侯府原本為開國元勳,你也知道三十年前瓦剌大軍南下攻掠我們魏國邊境,首領也先親率蒙古騎兵攻占大同,大同告急,後?來先帝出擊,又遭蒙古夾擊,先帝被俘虜,連西寧侯、武進伯、左參将等人率魏軍與瓦剌戰于陽和。由于太監郭敬從中作梗,致使魏軍大敗,全軍覆滅,連先帝都被俘虜了。這宣平侯老侯爺也戰死了,其?中現在的侯爺原本為侯府世子,潛伏進瓦剌時刻準備營救先帝,十七年前先帝歸國,宣平侯府愈發顯赫起來。”
“原來如此,那封家……”杜宏琛還是把握不?準封夫人到底是宣平侯的女兒,還是趙通判的女兒。
杜大公子道:“封驸馬的親爹也是當年戰死沙場,兩家是世交,和宣平侯府關系很好。”
杜宏琛想看來封夫人真?相如何還得進京才?知曉了?畢竟映雪是認識趙小姐的長?相的。
“明卿,這次你進京,可有下榻之處?”杜學政問道。
杜宏琛笑道:“因為帶家眷進京,所以想先賃一處地方?住下落腳,說起來這次還要多?謝大公子帶我們進京。”
杜學政道:“這是應該的,你可千萬別外道。”
杜宏琛颔首,見天色不?早,他?又要告辭回家,沒法子,他?有擇席的毛病,除非胖媳婦在身邊,要不?然?他?在哪裏都睡不?着。
所以,即便杜家本家留客,想着在人家家中,夫妻做客不?能同睡一張床,他?就趕緊告辭了。
馮氏今日多?喝了幾杯,在車上就昏昏欲睡,若薇摟着蘅哥兒也打着哈欠。
又說杜宏琛和馮氏二人親自去了縣裏去見祖母等人,讓馮太太照顧若薇姐弟倆,若薇心想爹十分精明,當年那個彭七貶低娘,就被他?揭發販賣私鹽。
大房那一群人,絕對不?會和平解決,還要做的完全讓人抓不?到把柄。
傍晚,馮太太燒了三道菜,若薇就道:“外祖母,我聽我娘說了,若是我爹考中了,到時候就讓舅舅也去京中呢。外祖母,我想你和外公也去,好不?好?”
她從小是外祖母照顧的,平日外祖母常常幫忙,在若薇心中,外祖母反而更比祖母和杜家人親近。
馮太太欣慰道:“你這孩子,外祖母反正既不?暈船也不?暈車,去幫你娘燒飯煮菜還是可以的。你娘這個人啊,就是家務上懶,你可比她勤快多?了,她以前最?不?愛沐浴,每次讓她沐浴,就跟要她命似的,還好成婚後?,居然?天天沐浴起來。”
若薇聽到這裏也想笑,她又想起林姨媽,忍不?住問起馮太太:“姨母對娘真?不?客氣?,一直說娘長?的胖,還總說我爹娶我娘是俊夫伴醜婦。為何姨母總這樣?呢?”
馮太太感?嘆一聲?:“她在閨中時,論口齒比不?得你娘,論機靈,也比不?得你娘。你娘呢,從小生出來就瘦巴巴的,我們對她的關心也就多?了些,但?天地良心,我對她們姐妹從來都是一樣?對待。只不?過在通判府中,趙夫人那裏的嬷嬷很喜歡你娘,常常在趙夫人那裏誇你娘,後?來才?有你娘和通判小姐一起讀書的機會,可你姨母卻認為是我們讓你娘讨好,不?讓她得好處。”
“後?來,她嫁的好,在你娘面前也多?有顯擺。你娘也是要強的人,從此也不?理她了。”
這些始末馮太太一清二楚,但?她的心當然?偏二女兒,大女兒屬于拿了全家的錢出嫁,家底子掏空了,結果自家遭難,就趕緊撇清,一文錢都怕回饋給娘家,口口聲?聲?都說什麽她的日子不?好過,不?想讓婆家說嘴雲雲。
而二女兒雖然?生活上懶了點,人相貌也不?出衆,可又體貼又大方?還能幹,尤其?是她心情不?順暢時,只有二女兒開解她。甚至和丈夫幹架時,也只有二女兒出來敢打她爹幫自己?。
說真?的,若非是世俗要求,馮太太三個孩子裏最?喜歡的就是二女兒映雪。
若薇感?嘆一聲?:“如今大家各過各的也挺好。”
但?想起前世娘因為自己?,去姨母家幫忙,結果鬧的孩子流産,若薇愈發覺得娘不?容易。
馮太太看了看天色,又咒罵杜家大房一回,還道:“黑了心的種子,不?要臉的玩意兒,你爹還是太好了,陷害兄弟都做的出來。”
若薇撇嘴:“又能怎麽樣?呢?他?若真?的下牢房,反而連累我爹,說起來這人自己?不?做人。”
偏偏這次爹娘親自過去處理,讓她們姐弟在家。
卻說白惠娘看着胡太太的家都被燒了,又想着那日胡太太被官差抓走,一時聽說胡太太犯了錯,雇兇殺杜宏琛被抓走,一時又慶幸,許多?壞事她們還來不?及做,牽扯不?到她們身上來。
闵氏當然?也是這麽想的,反正來不?及做,這些事情就是要做,也是胡太太設計,和她們沒有半點關系。
但?闵氏心底,總有些許不?安。
一夜未睡,兒媳婦早上進來伺候,見闵氏眼前黑青還吓了一跳:“娘,您昨兒沒睡好嗎?”
闵氏看着面前的兒媳婦,雖然?也只是個小吏之女,但?難得是獨生女兒,進門生下一子,也算知書達理,她還是很滿意的。
大兒媳不?免問起:“那位胡太太是怎麽了?我聽說她怎麽和三叔那麽大的仇啊?”
闵氏也慶幸自己?差點上當了,但?當着兒媳的面就道:“也難怪她故意接近我們,誰知道你三叔他?們惹了什麽人。”
她把自己?撇清的清清楚楚,因為即便胡太太供出她們來,她也不?怕。當時她就說過了的,傷天害理的事情她是不?會做的,那位胡太太說過她自去安排,不?必她們操心雲雲。
肯定?牽連不?到自己?身上來的吧,闵氏舒了一口氣?。
誰知道還沒洗漱好,就聽外面傳來敲門聲?,是杜老太開的門,她見到杜宏琛和馮氏還愣了一下。杜宏琛溫言笑道:“娘,我們正是來給你老人家請安的。”
杜老太這才?幾年的功夫啊,牙齒掉光了,背也佝偻了,她見杜宏琛衣着整潔,馮氏則瘦了許多?兩人都唇紅齒白油光水滑的,也知道她們享福,卻不?管自己?的死活。
所以,杜老太一邊望着杜宏琛說他?中舉了如何,另一邊又道:“今年你大嫂給我做了兩身衣裳,你妹妹要出嫁,妝奁可是要你們做兄弟的搭把手的。”
馮氏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當年要不?是老大說了照顧杜老頭,給杜荷出妝奁,憑什麽多?占三十畝地去?
但?她現在已經是舉人娘子,手裏現在也多?了不?少銀錢,本家贈送了一百兩,知府同知甚至通判一起也贈送了一百兩,還有本地鄉紳章員外等也都有贈銀,這都已經是推脫了許多?人的,還有她自己?平日積攢,說起來也有三四百兩。
所以,馮氏看向杜宏琛,她先不?出頭。
杜宏琛笑道:“娘,我們肯定?會搭把手的,但?這次上京,所耗費許多?,想看娘這裏能不?能借給我們點盤纏,到時候兒子雙倍奉還,如何?”
馮氏看了丈夫一眼,這個促狹鬼。
果然?,杜老頭不?敢再提其?他?。
杜宏琛又去找杜大伯,杜大伯心裏喜憂參半,但?見杜宏琛溫文爾雅,又些許放心。
“大哥,你一向可好?”杜宏琛道。
杜大伯點頭:“都好。”
杜宏琛又看向闵氏道:“嫂子還不?知道吧,你送給杜家本家的東西,還有陪嫁給侄女兒的物件,好多?都是贓物。”
忽然?一言,仿佛石破天驚。
闵氏讷讷道:“這是怎麽回事?”
“胡太太的許多?東西都是內造,還有就是從大戶人家偷來的,這些東西她一介商婦如何用?四處銷贓,所以便宜賣給了你們。她自己?招供,據說她賣這個的原因,就是想結交大哥大嫂,甚至她丈夫行兇也是因為替大哥辦事。”杜宏琛看向杜大伯和闵氏。
杜大伯趕緊跳了起來:“她這是胡言亂語,沒影子的事情。”
杜宏琛點頭:“我也這麽和通判府臺大人如此容禀的,大哥你是我的親哥哥,怎麽可能害我。那胡氏也是沒嘴的胡亂攀扯,我已經告訴他?們絕無此事,我們兄弟感?情倒是很好。”
杜大伯松了一口氣?,又面露感?激,杜宏琛心中譏諷,之前他?費勁心力救了這大哥,最?後?分家又是什麽嘴臉。
胡太太說的話不?能全信,但?肯定?有八分真?。
甚至下一次怎麽動?手害馮氏都說出來了,他?怎麽可能容忍。
杜大伯見杜宏琛不?計較此事,挽留他?們夫妻多?留幾日,杜宏琛也不?客氣?。
闵氏也以為無事了,就當她心情放下的時候,白惠娘那個說是死了,其?實被關大牢的丈夫找了過來。
原本白惠娘趁着丈夫被關,和娘家合計又靠着表姐夫任吏員,把人家的家産全部歸攏自己?,她以為丈夫不?會再出來。如今她丈夫案子被平反,找上門來了,得知白惠娘卷走錢財,開始和她打官司,白惠娘苦不?堪言。
再有闵氏的父親闵捕頭,如今雖然?退下來,之前辦過不?少案子,手上有辦過冤假錯案,也不?知怎麽闵捕頭曾經打死過人的事情暴露出來,上頭的荀縣令雖然?想壓着,但?府臺親自過問,闵捕頭如今年邁,卻還得打兩百棍再流放。
闵氏和杜大伯百般求情也不?行。
杜大伯還來求杜宏琛,杜宏琛笑道:“大哥,他?以前橫行鄉裏,如今還冒出這樣?打死人的事情,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以前闵家在縣裏也算得上是一手遮天了,現在被人害了,闵氏急切準備出門時,卻碰到了杜宏琛。
闵氏一驚,這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表面上杜宏琛一切說的都好,可現在闵家遭難,白惠娘深陷官司中,以盜竊罪名?懲罰,将來刺配要刺在耳朵後?面,很有可能還被流放。
“大嫂,你應該知道怎麽做的?”杜宏琛笑道。
闵氏看向他?:“是你,一切都是你。”
“若非是我中毒一案,也不?會牽連出另外一件事情來,差點兒你們就成功了。你和白惠娘真?是算的精啊,映雪若是失足落水,正好附近還有水匪,恐怕将來我什麽也查不?出來,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杜宏琛眯了眯眼。
他?現在慶幸她們先害他?了,否則,映雪若是真?的出事了,他?根本不?會想到有人暗害她。
闵氏死了,據說是因為她爹橫死,受不?住,所以一條白绫結束了自己?的人生。
至于杜大伯被族長?叫過去,準備出家,家中一切由長?子管着。杜宏琛又把杜二伯和杜四叔喊過來商量一番,長?房曾經的五十畝地因為陪嫁給了杜若蘭二十畝,剩下三十畝中,二十畝給大房做嚼用,另外十畝當成杜荷的嫁妝,至于杜老太交付給杜二伯贍養,畢竟杜二伯現在是名?義上的長?子了。
羅氏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自己?居然?吃了回旋镖,她未有生育,婆母原本就看不?慣她,且杜老太喜歡占便宜,那豆腐娘慣會讨好賣乖,恐怕到時候婆婆同意那豆腐娘進門……
當年她之所以用分家的事情讨好大房,就是要讓大房壓着丈夫,不?讓那豆腐娘進門,沒想到現在依舊沒有如願,反而多?了一層婆婆管束。
杜宏琛還給了十兩作為杜老太的贍養費用,羅氏拿着這十兩,滿眼苦澀,又聽周圍的人都誇杜宏琛和馮氏孝順公道,不?愧為孝廉雲雲,她差點氣?的吐血。
其?餘衆人都如同驚弓之鳥,更是惶惶不?安。
杜宏琛深深的往後?看了一眼,拉着馮氏毫不?留戀的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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