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奎说着话就准备掏账本，跟在他身后的三四个壮汉也都横眉立眼，显然是要向苏绾讨账。
哎哟！
头顶被暴栗子。
何大奎委屈巴拉地看着伸手打他的胖媳妇，手里的账本被猛地夺走。
“媳妇，我收账，别闹。”
向来用鼻孔看人的何大奎在自家媳妇面前，那就像一只小弱鸡，连笑容都很卑微。
“好几百块钱呢。”何大奎继续打量苏绾，又看看她的白大褂，“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胖女人忙向苏绾道歉，拉过何大奎退到旁边。
“怎么说话呢，人家是苏医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是她救了我们家小宝！”胖女人又怼何大奎两拳，“还跟人家要什么账，都抹掉！”
外科诊室里瞬间安静。
医生护士都倒吸一口冷气，刚才在门口挤来看去的刘财旺闻言竖起耳朵，眼神鬼瞟几下，转身往楼上跑。
“好几百块钱呢……”何大奎不甘心地重复，“她对象沈柏良在我们那里赌咳咳，就是不还钱，我还寻思着怎么找不到人呐！”
“那也不要了！”胖女人翻找账本，抬手就准备把那几页撕掉，却被苏绾抢步按住。
“何大哥，何大嫂，别急。我们里面说话。”苏绾指着里面的处置室，胖女人却显出大方，从容地道：“不用，我家里的事，我说了算，不要就是不要了。”
“别说这点钱，再给你几百块钱，都成。”胖女人把小宝送到这里被抢救活过来的危急状况叙述一遍，何大奎的脸色变了又变，心脏被揪了又揪。
小宝就是他的心尖尖。
这样看来，他媳妇的决定没有错。
这几百块钱的赌债不算什么。
苏绾刚才就打量二人，看模样是晚来得子，定然呵护备至。
对方的好意，她心领神会，但那赌债是沈柏良的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苏绾见众人都用关心的眼神盯过来，落落大方地道：“沈柏良不是我对象，他说的话你们不要相信，他只是为了不还赌债才拉出我来当挡箭牌。”
何大奎和何大嫂立即义愤填膺，“还有这么缺德的人！”
“就是呀，沈柏良的对象不是池若吗？之前吴锦秀主任说的。”有小护士出来作证。
“我们也听见了。”
何大奎忙堆笑道歉，又让身后的壮汉去买来四个滚圆的大西瓜，切给科里的医生和护士们吃。
“苏大夫，我们家小宝的骨折能好利索吗？”何大奎担心他儿子以后会变成个跛子。
“小孩子生长恢复得快，你不必担心。”苏绾又把注意事项讲解一番，要求二人好生照顾孩子。
“何大哥是不是说找不到沈柏良讨债？”苏绾眼神流转，对方立即瞪圆眼睛看过来。
何大嫂先抢白：“那小子的债，一分钱不能少！”
“我也是不常到凌水县城，听说他爸妈都是县里的干部？”何大奎摸出烟卷想吸两口，见医院墙上写着不让吸烟，又把烟卷收回去。
他的本事可大着呢。
上辈子，苏绾因为还不上债，连累田大牛离婚丢工作。
这辈子，她得让沈柏良尝尝那个滋味。
苏绾压低声音：“明天早上九点钟，你们等在县委大院门外，沈柏良会准时出现。”
还有这好事！
何大奎眼神又闪亮，差点惊喜叫出声：“苏医生，你是好人呀！”
何大嫂嘱咐何大奎去给医生和护士们买午饭，苏绾再三拒绝，这两口子才去了孩子的病房。
当天下午，苏绾忙到傍晚才下班，出县医院门口便看见林海等在吉普车边，他手里还提着点心盒子。
苏绾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半。
“你？”苏绾心情复杂。
“我路过，知道你没下班，顺便把你接回去，这段路也不近。”林海开车门时，把点心盒子自然地递给苏绾，苏绾接过小盒子，看了眼上面的标识，“这是省城的点心？”
林海微笑点头，“我同事从省城回来，这种甜点我不爱吃，给你和小豆。”
苏绾惊喜地打开盒子，奶油的气息扑鼻，两辈子加起来她有十几年没吃过这种西点了。
“竟然这么新鲜？”
从省城到县城，距离不近。
“我同事开车过来，早上出发，夜里就能抵达。”林海坦然地道：“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只是想帮忙，没有趁人之危之意。”
苏绾笑着把点心盒子包好，打算拿回去给苏小豆和大妞二虎吃。
“也行，那就麻烦你了。不过你明早要九点钟到达县委大院，还能看个热闹。”苏绾的俏脸略显疲惫，但笑意明显轻松不少。
林海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有了力气。
“好。”
苏绾下车，林海的吉普车开走。
她才走到楼门口，姜美丽突然从树后面钻出来，“苏绾，你才回来，等你等的我都饿了。”
“哎呀，有点心。”姜美丽伸手就想抢点心吃。
她这人的脾气禀性还真是一点没改。
“这不行，这是给孩子们的，你要是饿了，我请你吃饭。”苏绾准备和姜美丽去附近的巷子里找间小馆子吃点东西。
“让你破费，不好意思。”姜美丽的大圆脸比之前瘦削不少，她入院的第三天就被家里人骂着出院，住在家里哪有人侍候她。
人家流产有坐小月子的待遇，她只能装作是恢复伤势。
她妈说了，要是被邻里知道，丢了家里人的脸，要打折她的腿。
所以，稍好一点，姜美丽便什么家务活都干，只是还没回厂里上班。
“昨天晚上，我去县医院找你，你不在。”姜美丽并没有真的让苏绾请她请饭，“你知道沈柏良家住在哪吗？”
苏绾摇头。
这辈子，她都不想知道。
“昨天，你猜，我在他家里看到谁了？”
苏绾又摇头。
“池若。”
姜美丽把看见池若帮着吴锦英提菜篮子，又住在沈家的事说出来。
“我告诉你，今天晚上要是去，还能看个热闹呐。”姜美丽坏笑，“我就不相信了，电业局的妇女主任不管这个？”
“作风可是大问题，不结婚就躲在一个屋子里住着，还明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