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嘴巴好軟。
許柚眼睛亮起來。
“師兄！”
仿佛有星星掉進去, 漣漪波光粼粼。
“你怎麽來啦？”
他仰頭驚喜地說。
“來旅游。”
路聞竹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裏，低頭看着他。
“有人跟我說，南雍的湯圓很不錯。”
奶茶店員很會做生意, 抓住商機多推銷一杯。
“這位先生請問您需要點單嗎？”
路聞竹掃了眼菜單。
“你喝的什麽？”
“暖冬柚子檸檬茶, 加一份小丸子。”許柚老實巴交答。
路聞竹打開手機，掃碼付錢。
“我要半糖，其它和他一樣。”
兩杯柚子檸檬茶很快做好了, 交付的時候店員又額外檢查了一遍, 一樣的飲品格外容易弄混。
“左邊這杯全糖是您的。”
許柚眼睛彎了彎，禮貌地說。
“謝謝。”
許柚戳開杯面, 他咬着吸管, 突然想起什麽。
“對了師兄, 你吃午飯了嗎？”
“還沒。有人說要請客...”
路聞竹壞心地捏捏他的臉。
動作和臺詞完美對應上。
“我怎麽忍心錯過這個‘薅羊毛’的機會？”
許柚揉揉臉，以德報怨。
“師兄, 我知道一家好吃的老店, 以前讀書的時候經常去吃, 我帶你去！”
許柚說的老店就在南雍一高附近的巷子裏, 離他家不遠，只有兩站地鐵。
許柚熟門熟路在小巷中穿行，七拐八拐後, 拐進了一個居民區的後門。
聞到熟悉的香味, 許柚下意識舔了舔唇。
“前面右轉就到了，師兄。”
加速轉過彎。
許柚笑容僵在嘴角。
！
——他的快樂老家怎麽成了網紅店？！
長隊從店門口一直排到拐角, 店主還在上學的女兒在幫忙發號。
許柚手裏被塞進一個寫有“17”的小紙條。
小姑娘熟練地一寫一撕一塞, 擡起頭, 她怔了下。
“哥哥？是你啊！”
許柚高中時經常來吃這家店，店主一家全都眼熟他。有一次小姑娘數學作業寫不出來被罵了, 許柚結賬時偷偷塞給她一張紙，打開就是那道小學奧賽題的答案和過程，二人從此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小姑娘往許柚身後看了看，沒看到另一張熟悉的臉。
“哥哥你今天一個人來的嗎？以前經常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哥哥呢？”
她八卦地眨眨眼睛，自以為壓低聲音。
“所以...你們後來在一起了嗎？！”
許柚嘴巴張了張。
“…啊？”
他慢半拍反應過來，手足無措擺擺手，真的被吓到。
“我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我們是發小，他就像我哥一樣！妹妹你明白嗎？！”
小姑娘想了想：“是‘她只是我的妹妹’那種嗎？”
現在的小孩子怎麽懂這麽多？！
許柚抓狂。
“不是！”
小姑娘撇撇嘴巴，失望地垮下肩膀。
“哦...…”
“那他呢？”
看見路聞竹，小姑娘黯淡的眼睛又重新亮起來，偷偷摸摸問許柚。
許柚抿抿唇。
“他…是我師兄。”
“小妹妹，這桌點單。”
小姑娘被其他客人叫走了。
許柚悄悄松口氣。
“許柚。”
“嗯？”他回過頭，“怎麽啦師兄？”
“四大名著你最喜歡哪一本？”
“《水浒傳》，我小時候看過好多遍！師兄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下颌角動了動，路聞竹若無其事斂下眼。
音色沒什麽起伏。
“難怪有這麽多好哥哥。”
許柚：“...”
路聞竹戴上耳機。
許柚輕咬下唇。
打開手機，指尖滑動，不知道在翻什麽。
路聞竹在訂今晚住的酒店，屏幕彈出一則微信未讀消息。
木由子：師兄。[引用]語音7’’。
路聞竹喉結滾動了一下。
木由子：我只叫過一個人哥哥。
許柚低着頭，唇輕輕抿着。
有點委屈地說。
“而且我只帶師兄你來過這裏，胡芃是自己發現的...”每次還非要跟他一起來。
路聞竹移開視線，若無其事握拳抵唇。
“知道了。”
許柚怕他不信，輕扯扯他的衣角，一臉認真。
“我說的是真的！只有師兄你一個人，唔......”
路聞竹手動把他腦袋180度轉了回去。
-
半小時後，許柚終于等到一張空桌。
這家老店面積很小，大部分桌子都擺在店門口的空地上，桌子也很簡易，一張小小的圓桌，不夠坐的時候塑料板凳也可以充當桌子。
許柚把柚子檸檬茶放到桌上。
“師兄，右邊這杯是我的，左邊這杯是你的。”提醒他小心拿錯。
“嗯。”
客人越來越多，老板沒辦法，只好去附近居民家借了一些塑料椅給等位的人坐。
店鋪前的空間有限，只能把原來桌子的間距縮小一點，老板不好意思地麻煩他們把桌子往旁邊挪一挪。
許柚搬着小板凳站起來。
“好啊，沒問題。”
“我來吧。”老板熱心地替他們移桌子。
小姑娘出來給他們點單。
許柚把店裏最好吃的幾樣東西全都點了一遍。
湯圓都是現煮的，等起來會有一點慢。
許柚低頭玩手機，拿起右邊的柚子檸檬茶。
咬着吸管，吸溜了一大口。
他眨眨眼睛，咕嚕，艱難地咽了下去。
好像...有點酸。
許柚狗狗祟祟偷瞄左邊那杯檸檬茶。
目光太過直白。
路聞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他垂下眼，唇角微不可見揚了揚。
“許柚。”
“嗯？！”
骨節分明的手指拿捏着杯身，路聞竹音色低沉客觀，似乎在跟他探讨什麽嚴謹的學術問題。
“你覺不覺得這家果茶的糖度超标？”
許柚視線飄忽，耳朵紅了紅。
“有嘛...？我覺得還好啊，哈哈。”
許柚心虛地笑了笑。
路聞竹盯着他紅撲撲的耳垂看了會兒。
“是麽？”
他作勢要去看杯身上的标簽。
許柚撲上去，把兩個杯子上的标簽都撕下來，揉巴揉巴，扔進垃圾桶。
沒有标簽就是沒拿錯！
許柚耳朵更紅了。
店鋪門口貼着一張A4紙，上面用打印體寫着：【感謝各位厚愛，小店人力不足，叫號後煩請親自到窗口取餐。】
小姑娘聲音脆生生的。
“17號。”
許柚眼睛亮起來，若獲大赦，自告奮勇。
“我去拿！”
許柚端着餐盤。
小姑娘還不死心，偷偷問許柚。
“哥哥，你和以前那個哥哥真的只是朋友嗎？”
許柚一本正經，用力點點頭。
“嗯嗯嗯！”
“好吧...”
小姑娘徹底死心了，但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
“不過這回這個哥哥更帥！......”
許柚怔了下。
碗中的熱米酒差點潑出來燙傷他的手。
小姑娘一臉興奮。
“——那你喜歡這個哥哥嗎？！”
-
吃完最後一顆芝麻湯圓。
許柚若無其事站起來，小聲說。
“師兄，我去買單。”
許柚打開手機，掃了掃牆上的二維碼結賬。
電子支付無須給店主任何憑證。
許柚揉了把耳朵，偷偷塞給小姑娘一張紙條。
她打開紙條。
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
許柚摸摸小腹。
吃得好撐。
這家老店離南雍一高不遠，作為老牌強校，南雍一高占地面積很大，校園設施完善，還有一個小花園，非常适合飯後消食散步。
許柚眼睛彎了彎。
“師兄，想不想去我的高中看看？”
路聞竹頓了頓。
“好。”
今天是元宵節，學校裏的學生和教職工絕大部分都放假了，許柚從學校正門旁邊的保安室的小側門溜進去。
“許柚回來了？”
許柚從小在學校長大，學校裏的叔叔阿姨大部分都認識他，今天值班的是保安隊長。
許柚點點頭。
“嗯！我帶師兄來參觀一下母校。”
保安隊長原本已經放行了，突然又叫住他們。
“等等。”
許柚轉過頭，好奇地說。
“怎麽了劉叔？”
保安隊長盯着路聞竹，眉頭緊皺。
“我看你有點眼熟...許柚，你師兄以前也是我們南雍一高的嗎？”
“啊？”
許柚搖搖頭。
“不是啊，師兄是在北城念的高中，對吧師兄？”
路聞竹不置可否。
保安隊長尴尬地摸了摸腦袋，難道真的是他記錯了？
他的直覺一向很準，職業生涯裏抓過的逃學打架早戀...的高中生簡直不要太多！
“劉叔你肯定記錯了。”
許柚信誓旦旦地說。
“我們學校如果有這種姿色的帥哥，我怎麽可能會不記得？！如果師兄跟我一個高中的話，我高低....”
許柚的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上，保安隊長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打斷他。
“好好好，知道了。是我記錯了，進去吧進去吧...”
離開保安室，他們走出十幾米。
許柚的話只說了一半。
“如果我跟你一個高中，你會怎樣？”路聞竹音色漫不經心。
許柚輕咬下唇，他剛才腦子一熱。
差點把後半句說出來了。
他視線飄忽，想了想，随口編造。
“唔，那你們班的同學應該都會臉熟我吧。”
“為什麽？”
許柚理直氣壯。
“這麽好看的小哥哥，我肯定會經常去偷偷看你啊！”
“然後想辦法接近你、認識你，跟你做朋友，嘿嘿！”
許柚越想越認真，越說越起勁。
“每天跟你一起上下學，等你放學，一起去吃食堂，運動會和打籃球的時候擊敗所有女生，跑第一名給你送水！周末去你家打游戲，或者你來我家打游戲，寒暑假一起出去玩，然後我們......”
許柚美好的暢想戛然而止。
放任這樣繼續發展下去的話，他最終的下場很可能是被顧妍打斷腿。
許柚摸摸自己還健全的四肢，不太熟練地轉移話題。
“…不過我們還是現在認識比較好。”
許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因為我高中有點笨，讀書還沒開竅。”
路聞竹看他一眼，音色懶懶的。
“你的意思是現在就聰明了？”
許柚：“...”
“師兄，你少年時代攻擊力就這麽強了嗎？”
許柚擡起頭，一臉認真地問。
“看路。”
路聞竹擡手替他擋住斜逸出的樹枝。
差點劃到眼睛。
許柚後怕地咬下唇。
“…謝謝師兄。”
許柚環顧四周。
怔了怔。
他剛才一直沒看路，下意識跟着路聞竹在走。
“師兄，我們學校有一個特別漂亮的小花園，還有池塘，我高中晚自習經常偷偷溜到那裏去寫作業。”
他之前是這麽跟師兄說的。
但是。
許柚咬下唇。
“師兄你...”
怎麽知道這條林蔭小路可以直接通到花園？
突兀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吓得人心髒驟停了半秒。
許柚打開手機。
瞬間睜大眼睛。
“怎麽了？”
“啊啊啊出門忘跟我媽交代了！”
許柚表情皺巴巴的，仿佛不是接電話，而是去赴死，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
“喂？媽咪？”
顧妍語氣還算平靜。
“你和奶奶散步怎麽去了這麽久？這都兩個小時了。”
“呃...”
許柚想起奶奶之前囑托他幫忙遮掩，心虛地說。
“奶奶今天精神特別好！所以我和奶奶去公園了！”
“是嗎？那為什麽我能聽見樓下的麻将機聲？”
顧妍冷冷地問。
許柚差點忘了奶奶身上裝有可以定位的心率手環，防止老人家走丢或其它緊急情況。
許柚：“...”
中計了。
有勇有謀！不愧是當高三班主任的女人！
“那你跑哪兒去了？是不是偷偷買了奶茶不敢回家？”
許柚心虛咬下唇，把路聞竹推出來當擋箭牌。
“我...我師兄來南雍玩了！我給師兄當地陪！”
“師兄？”顧妍頓了頓，“哪個師兄？”
許柚舔舔唇瓣，偷瞄一眼路聞竹。
“就是…路師兄。”
顧妍語氣突然熱情。
“是不是你總麻煩人家給你改論文上次下大雪開車去接你回家還送你去高鐵站的那個師兄？！”
許柚小動物的直覺準時上線。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呃，是的。”
“他來南雍啦？你們晚上訂餐館了嗎？”
“訂了！”許柚語氣斬釘截鐵。
“訂了就取消，把人家帶回家裏來，我親自下廚，好好感謝一下人家這麽長時間對你的照顧。”
“怎麽了？”路聞竹問。
許柚揚起腦袋，小聲說。
“我媽要請你去我們家吃飯...”
多尴尬啊！
師兄是來南雍旅游的！怎麽會想要見師弟的家長？那不就像面試一樣？！
許柚眼神暗示。
師兄你肯定不想去對不對？
顧妍耳朵尖，一下就聽見路聞竹的聲音。
“你把揚聲器打開，我親自跟小路說。”
許柚低着頭，看着他空空的手掌。
？？？
路聞竹神色自若地接管了他的手機。
“小路啊，晚上上阿姨家吃飯啊。”
“好。”路聞竹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哎呀，有什麽麻煩的啊？阿姨現在就出門買菜，你喜歡吃什麽？盡管告訴阿姨。”
許柚弱弱地說。
“師兄喜歡吃牛肉。”
“那小路你有什麽忌口沒有啊？”
許柚猛點頭。
師兄可挑食了，不吃皮蛋不吃姜不吃很嫩的瘦肉還有....
所以現在打消讓師兄回家吃飯的念頭還來得及！
唇瓣微張，他剛要開口。
“他不吃...唔...”
許柚睜大眼睛。
嘴巴被捂住了。
路聞竹一只手讓許柚乖下來。
骨節分明的另一只手拿着手機。
若無其事繼續回答顧妍，音色溫文沉穩。
“我沒有忌口，謝謝阿姨。”
“謝什麽？你們好好玩，晚上見，啊。”顧妍溫柔得讓許柚感到陌生。
許柚仰起腦袋，無辜又帶點委屈地看着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
路聞竹若無其事松開手。
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
…好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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