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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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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5 章

    季舒雲驟然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着林诘栩。

    “……信口開河。”她冷聲道。

    “嗯……你說得對。”林诘栩笑道,“或許不止一千億呢。”

    “你吓唬不到我的,這根本不可能做到——即便是你, 也不可能。”

    “……我既然這麽說了,當然就可以做到。”林诘栩說道。

    “那你倒是說說, 你要怎麽做?”

    林诘栩笑而不語, 只是抿了口茶。

    這讓季舒雲更加煩躁了。

    虛虛實實,她分不清,卻本能地覺得林诘栩只是在随口威脅她。

    “告訴我,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季舒雲說道, “你死了,再多的陰損招數也都用不出去了。”

    林诘栩嘆了口氣:“季小姐, 何必如此推崇暴力呢?”

    “因為它足夠好用。”季舒雲說道。

    林诘栩笑着搖了搖頭:“若是真的那麽好用,在剛才, 你就已經掐死我了。”

    “怎麽, 難道你要說什麽正義永遠不死之類的話?”季舒雲嘲諷般說道。

    “看,連你都覺得我是正義的。”林诘栩說道。

    季舒雲被氣得噎了一下, 但又一時不知從何反駁。

    林诘栩是正義的嗎?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林诘栩是柏塔的敵人——作為敵人而言, 她竟然無法确定他是否是正義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已經承認了那些她不願意深究的事實了。

    說到底, 林诘栩确實幫了很多人, 尤其是下層區的人。季舒雲看在眼裏,有時候也會覺得, 沒準林诘栩是對的。

    她只是覺得他鼠目寸光, 抓不住主要矛盾。

    集中資源發展柏塔,讓柏塔走上登神長階, 研發出足夠讓全人類受益的、擺脫生存困境的技術。到了那時,再來關注下層區的民生問題,不好嗎?

    她将自己腦海中的念頭抛開,接着質問道:“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只能認為你是在虛張t聲勢。”

    林诘栩說道:“方法有很多。比如……”

    他停頓了一下,說道:“柏塔的義體産品,大多數都使用了藍金作為原材料。”

    “……藍金是最合适的原材料。耐腐蝕,強度和韌性出色,密度低,最重要的是,臨星城有大量的藍金礦脈。”季舒雲說道,“這有什麽問題?”

    “柏塔是臨星城的本地企業,用藍金當然沒有問題。”林诘栩說道,“但有趣的是……全世界十二大超級都市,臨星城的義體病感染率是最高的。”

    季舒雲皺眉,卻沒能反駁這句話。

    ——數據是客觀的,在奧爾帕斯世界議會的數據庫裏随時可查,這無可辯駁。

    “所以……”林诘栩輕聲說道,“在兩個月後奧爾帕斯舉辦的義體安全聽證會上,他們會出示一份研究報告,指出藍金這種原材料制造的義體,會增加感染義體病的概率。”

    季舒雲瞳孔驟然一縮。

    “你敢!”她厲聲說道。

    林诘栩微笑着說道:“柏塔目前在全世界的義體占有率還并不算太高,僅僅只是壟斷了臨星城——一旦柏塔的義體産品與義體感染扯上關系,臨星城的義體銷量會受到嚴重打擊,而海外市場恐怕會崩盤。到時候,要麽柏塔不再使用藍金作為原材料,所有義體全部修改設計圖;要麽就咽下這苦果,乖乖承擔損失。”

    他擡起眼,看着俯視着他的那雙金色眼睛:“你看,應該不止會造成一千億的損失吧?”

    季舒雲的眼中再度升起了殺意來。

    她說道:“……你簡直是癡心妄想,林诘栩。義體感染和藍金根本沒有任何關系,你造謠也得有根據,就憑你一張嘴,聽證會不可能接受你的說辭。”

    “僅憑我當然不行,但如果……這份研究報告是潮汐瞭望提交的呢?”

    季舒雲臉上的表情終于失控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林诘栩,失聲道:“潮汐瞭望和你是什麽關系!?”

    “親密無間的合作關系。”林诘栩說道。

    “不可能。”季舒雲咬牙道,“潮汐瞭望把真理視為一切,他們絕不可能和你同流合污。”

    “……那你認為,我是如何得知柏塔的秘密的?”林诘栩不慌不忙道。

    季舒雲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像是被悶棍迎面擊中了似得,愣在原地半晌動彈不得。因為太過震驚,她甚至沒有發現林诘栩說法中藏着的巨大漏洞。

    良久之後,她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喉嚨幹澀道:“就算你和潮汐瞭望關系匪淺……他們也不會幫你造假的。”

    潮汐瞭望那幫人,一個個全都是喜好名譽的君子。這種人是很容易被操縱的,他們注重名聲,對于真理過于執着,哪怕他們會因此而損害自己的利益,甚至是把自己送入地獄。

    她不相信他們會為了林诘栩而說謊、學術造假。

    “這可不一定。”林诘栩微笑道,“科學是在不斷發展的,理論也是在不斷更新的。更何況,你們對潮汐瞭望的圍追堵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了生存,人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包括潮汐瞭望。”

    “……你根本不必費心,藍金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就算你提交報告,也很快會被證僞。”季舒雲冷冷道。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林诘栩終于從那柔軟的座椅中直起了腰,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季舒雲,“藍金和義體病的相關性——這個課題還沒有任何人做過,至少沒有深入研究過。”

    “……”季舒雲忽然閉了嘴,重重地坐回到沙發中去。

    然而林诘栩依然盯着她,那雙墨綠色的義眼亮得驚人。

    他忽然開口說道:“……我明白了。”

    季舒雲警惕道:“你明白了什麽?”

    “原來是這樣。”林诘栩輕聲說道,“難怪我們一直都沒辦法研究透徹……原來義體感染病就是你們藏在臨星山裏的那個東西導致的,而且你們很清楚這一點,并聽之任之。”

    “你簡直瘋了!胡言亂語!”季舒雲立刻駁斥道。

    “這樣看來……你們柏塔,可真是人類的罪人啊。”林诘栩接着說道,“你說,若是我将此事告知世界議會,季家會有什麽下場?”

    “你以為你是誰,林诘栩!?你不會有這個機會,世界議會更不會為了你開罪柏塔!”季舒雲說道。

    林诘栩卻笑了起來:“怎麽,不反駁我的說法了嗎?看來我确實猜對了,季小姐。”

    季舒雲深吸了口氣。

    她意識到自己完全就是在被林诘栩這個老狐貍牽着鼻子走!

    她在這裏停留的時間越長,就會被林诘栩套出越多的信息來,她太被動了,在這個可惡的政客面前,她竟然顯得如此稚嫩而天真!

    “我就不該來這裏。”她站起身,直接朝着房間大門走去,“我早就應該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林诘栩。”

    “季小姐。”

    她沒有停下腳步,在衣帽架上取下了大衣。

    “……季小姐,你想回去與你的父親商量與我相關的事情,倒不如坐在我對面,同我本人商量。”林诘栩平靜道,“你的父親已經不正常了,你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季舒雲的動作停了下來。她側過臉,看向林诘栩。

    後者此時已經站起了身,他依然被籠罩在一片壁爐的火光中,看起來就像下一秒便會熔化一般。

    她鬼使神差地停下了離開的腳步,就這麽遙遙看着他,一言不發。

    林诘栩想,是時候示弱了,不然,今天這場談判恐怕要崩盤了。

    于是他說道:“你和我其實都是命懸一線之人,季小姐,你所面對的危險比想象中更大,我們有着相同的利益,不必這般針鋒相對。”

    季舒雲注視着他那張沒什麽血色的臉,半晌後,她重新将大衣挂在了衣帽架上。

    她說道:“你一定會死在我前頭,林诘栩。”

    林诘栩點了點頭:“我想也是。但這也無可厚非,季小姐,畢竟對于臨星城來說,你比我重要的多。”

    季舒雲一言不發,似乎是在等待他繼續說。林诘栩說道:“臨星城的實際統治者是柏塔,不是市政廳,更不是內閣,這你我都很清楚。而你,恐怕是季和盛僅有的兩個直系後代中,唯一的良心了——也只有你反對利用那個藏在臨星山裏的怪物,因為你知道,那會對臨星城造成無可挽回的破壞。”

    季舒雲眯起了眼睛,依然沒有說話。

    “這也是我會選擇你的原因,季小姐。鴿派對義體市場的快速擴張是持保守态度的,我們已經見過太多因為義體而造成的悲劇了……我相信你是個有底線的人,也相信技術的發展和進步不該以生命為代價。你是臨星城真正需要的人。”

    似乎是因為一次性說了太多的話,他有些氣短,輕輕咳嗽了幾聲後才接着說道:“季小姐,這本可以是一場雙贏的。”

    季舒雲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麽。她的臉色陰晴不定。

    從理智上來說,她知道林诘栩說得是對的。

    并且,林诘栩誇贊她的那幾句話,也确實是誇到她心裏去了。

    但是她決計又不肯向這個人低頭認輸。她生在季家,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子,什麽時候在別人面前吃過這樣的虧?

    于是她走到了林诘栩的面前,第一次與他面對面平視。季舒雲身材高挑,并不比林诘栩矮多少,甚至比他看起來更加健康挺拔。

    “我可以和你合作,林诘栩。”她說道,“我知道你對臨星山裏的東西感興趣,但答案我暫時給不了你——進入臨星山內部的通道只有一條,也只有柏塔的董事長才有權限進入。你想要探尋秘密,就必須讓我登上柏塔董事長的位置。”

    ……只有柏塔的董事長才有權限。林诘栩眼中閃過思索之色。

    看來……策略得稍微變更一下。

    “這會是個漫長的過程。”他說道。

    “那是你的事情,你可得努力多活幾年啊。”季舒雲傲慢道,她看着林诘栩臉上的微笑,忽然升起了一種讓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好想把這面具撕碎。

    他憑什麽總是這麽平靜,這麽超然,總是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傲慢模樣?

    一股肆虐的惡意陡然升起。季舒雲向他伸出了手。

    林诘栩似乎是有些意外,但他還是同季舒雲握了握手。季舒雲觸碰到他的指腹,心中不免有了些疑惑,他在這般溫暖的壁爐旁坐了許久,皮膚卻依然如此冰冷。

    但那觸碰只是一瞬,随後她的手向上移去,一把拽住了領帶,将林诘栩拉得一個踉跄t,猝不及防倒進了她的懷裏。

    季舒雲的手按在了他的腰部,輕聲在他耳邊說道:“但你今天确實讓我很不高興,林诘栩。為此,我收走一點補償,沒問題吧?”

    還沒等林诘栩做出反應,她便在他的脊椎上輕輕按了一下。

    伴随着咔嚓一聲,林诘栩脊椎被植入式義體替換的部位便彈出了一個指節大小的試管,從衣物中落下,被季舒雲接在手中。她放開了他,将試管放在面前仔細端詳了一下,臉上帶着隐含惡意的微笑說道:“早就聽聞你體內有一套定制的特殊維生系統,機會難得,稍微滿足一下我的求知欲,寬宏大量的林市長應該不會介意吧?”

    林诘栩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後退着踉跄了兩步,倒在了座椅裏。

    ——神經保護劑。

    那是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替換的藥物,沒有它的持續注入,遭受虐待的後遺症便會逐步發作,他那已經徹底失控的神經系統将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向他的大腦皮層發出警報——

    無窮無盡的疼痛如潮水般湧來。

    “你……”林诘栩冷汗驟然流淌而下。

    “真是先進。”季舒雲說道,她端詳着神經保護劑,感嘆道,“這就這一點點藥物,竟然就能給人第二次生命。”

    她看向林诘栩,像是欣賞般注視着他臉上痛苦的神色,随後開口道:“哦,抱歉,沒想到會讓你這麽不舒服,我還給你吧。”

    她急急忙忙的像是想要把藥物還給他,卻忽然手一滑,神經保護劑就這麽摔在了地面上。

    眨眼間,液體的藥物便從注入處流出,淌了滿地,融入了地毯之中。

    林诘栩想要伸出手去接,卻因為這個過于着急的動作而加劇了疼痛。他悶哼了一聲,眼睜睜看着藥物消失,卻只能無力地癱倒在座椅中。他的身體本能地蜷縮了起來,喘氣聲也愈發明顯和急促。

    “哎呀……手滑了,真對不起。”季舒雲毫無歉意地說道。

    她滿意地看着這個不可一世的人就這麽凄慘地蜷縮着,肢體失控地輕微抽搐着,驕傲的靈魂被身體上極致的痛苦所扭曲——

    她忽然明白,為什麽當初那些政敵們如此熱衷于折磨他的身體,甚至已經超出了逼供應有的界限。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麽議會、內閣、舊貴族和第一區之中,會有那麽多變态的施虐癖患者。

    某種程度上來說,真是令人感到解壓的美景啊。

    “作為補償……我便再告訴你一個很有趣的信息吧。”季舒雲看着已經痛到發不出聲音的林诘栩,彎下腰,掰過他那張已經滿是冷汗的臉,“你弄錯了一件事情,林市長。”

    林诘栩幾乎說不出話,甚至眼神都已經開始渙散。

    過了好久,他才勉強緩過來,聲音顫抖道:“……什麽?”

    季舒雲滿意地看着他,說道:“你剛才說,季和盛僅有兩個直系後代,這可就大錯特錯了。”

    她看着林诘栩臉上錯愕和痛苦交織的神色,笑着說道:“我和季景山有一個哥哥,同父同母的哥哥。可惜的是,他在五十多年前就死了。你完全不知道此事,對嗎?看來即便是你林诘栩,也有查不到的秘密啊。”

    她湊近了說道:“這個秘密,對得起你現在的疼痛嗎?你看,柏塔向來公平交易,明碼标價。”

    說完,她便松開了手,任由林诘栩失去了支撐,狼狽地癱軟在座椅中喘息發抖。

    她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林诘栩啊林诘栩,都知道你有理想,都知道你熱愛臨星城,熱愛人類,看啊,你為了這一切,變成了什麽模樣?

    若學不會低頭,你注定會是一個失敗者。

    ——孤注一擲,心血幹涸,從生到死,還要被蟲豸啃食、被庸人苛責、被歷史解構。

    她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幹了手上沾染的冷汗,然後将手帕丢在了已經空空如也的試管上。

    随後,她邁着優雅的步伐走到了衣帽架旁,取下了大衣。

    “期待與你的下次見面……市長先生。”她微笑着說道,終于是以勝利者的姿态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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