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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1 章
夏年完全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聽見季舒雲的聲音。
無數只細長枯槁的手臂交纏在一起, 掌心朝向夏年,整齊劃一地嘶喊着一個名字,這樣的場面過于精神污染, 以至于默默都有些承受不住,臉色略顯蒼白地後退了半步。
但正如默默所說, 它沒有攻擊性。
它只是緊緊纏繞着大門, 不肯離開半步。手臂上的縫隙間裂開一只又一只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夏年,喊着她曾經用過的名字。
“林诘栩……”
“林诘栩……!”
在一遍又一遍的呼喚下,夏年朝着那扇門走了過去。默默反應迅速, 連忙拉住了夏年:“別過去,危險。”
“……沒事的。”夏年說道, “我有分寸。”
默默只能松開了她,但還是不放心, 便亦步亦趨地跟在夏年身後, 随時準備帶着她逃離這個極其不對勁的危險之地。
在距離那扇門還有不到三米距離的時候,夏年停下了腳步。
無數只枯槁的手臂朝着她伸了過來, 但卻在距離她不到一米處停了下來, 怎麽都無法觸碰到她。那些窸窸窣窣的嘶喊的聲音也愈發狂躁不安了,但來來去去也只能念得出她曾經的名字。
“……這非生命失控體應當是由一部分屍體和殘留的情緒,再加上這扇古怪的門組合而成的。”默默觀察了好一會兒, 猜測道, “但她為什麽在喊林诘栩?”
夏年:……
夏年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難道是他們季家的人都有點特殊能力?
小喻一眼能認出她就是郁賢;季景山直接對着她喊出了阿拉貝拉,而且十分肯定, 完全不怕認錯人後被人當成弱智;而季舒雲的屍體碎塊構成的非生命失控體, 居然都能認出她是林诘栩。
她開啓了感染視野,視野中的失控體實際上不能算是“失控”, 它不具備攻擊性,且污染線相當有秩序。
這也就意味着,夏年不需要使用感染操縱來使其恢複理智。
于是她開口說道:“能讓我們過去嗎?”
默默猛扭頭看向夏年,又扭頭看了一眼門。
……是她聽錯了,還是夏年真的在試圖和一個非生命失控體溝通?
門再度發出了嘶吼,那些喊着名字的聲音發出意義不明的吼叫,随後她們聽見無數個充滿了仇恨和憤怒的聲音:
“……以血還血!”
“林诘栩!”
“以血……還血!”
默默立刻得出了答案:“好,我已經完全懂了。”
暫時還沒懂的夏年:“啊?”
默默自信道:“顯然,林诘栩殺了它,它想複仇,所以我們得用林诘栩的血才能過這扇門!”
很好,她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去挖墳了!希望這門嘴不挑,骨灰也能應付過關。
夏年被默默這句話硬控了數秒:“……他不是,他沒有。”
默默對自己的推理非常自信,于是很不服氣:“你怎麽知道?林诘栩告訴你的?”
……很煩,這些個野男人怎麽就是死不幹淨呢!
夏年也不知道為什麽默默一提起林诘栩就不高興了……難道是因為,林黨在政壇的名聲實在狼藉,連混亂中立陣營的默默都看不下去了?
夏年覺得有點小挫敗。
……千萬不能讓默默知道林诘栩和她養父是同一個人。
于是她解釋道:“這個聲音是季舒雲的,我們應該去找殺了季舒雲的人,弄到兇手的血。林诘栩可是比季舒雲死得早呢。”
默默驚訝道:“季舒雲?這不是……他們季家自己人嗎?他們把她放在這兒看大門?”
夏年聳了聳肩:“季家不都是瘋子嗎……好吧,幾乎都是。”
默默深以為然,她思考了一會兒,驚喜道:“好,那更簡t單了,我們去找赤獅吧!”
赤獅當年沖上柏塔總部,不就是一口氣幹掉了兩個季家人嗎,其中就包括這個叫季舒雲的!
夏年:“……他不是,他沒有。”
默默大喜:“……你怎麽知道,他告訴你的?”
夏年無法解釋,她只想扶額。
合着季舒雲之死這鍋怎麽都得扣在她頭上嗎?
她倒是無所謂,她手上人命也不少了,不介意多一條。
但冤有頭債有主,季舒雲本人可未必不介意。
就在此刻,默默忽然怔了一下,悶哼了一聲,猛地按住了額頭。
夏年連忙扶住她:“怎麽了?”
“……”默默沉默了片刻,她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沒什麽。”
“到底怎麽了?”夏年說道,她見默默依然保持沉默,像是要修閉口禪似得,便無奈笑道:“……默默,長了嘴不能只用來吃飯呀。”
默默聽了這話,瞳孔驟然放大,有些錯愕地看向了夏年。
後者卻只是眼帶笑意地看着她,有那麽一瞬間,默默真的以為自己看錯了,将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小醫生看成了她的養父——他也曾經對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默默沉默了片刻後,最終還是開口道:“……我剛剛,症狀發動了,聽見了一點這個非生命失控體的心聲。”
夏年恍然。
可是,非生命失控體,顧名思義,它們并不具備生命的基本特征,當然也就不會思考。
“這是個Omega級別的非生命失控體,或許有些不一樣。”默默說道,“我想,可能是季舒雲的一部分意識附加在了上面——畢竟那是她的屍體碎片。”
夏年說道:“她說了什麽?”
“……她想讓你靠近。”默默有些不情不願地說道,“但我不建議你這麽做,太危險了。而且,她還把你認錯了——她把你認成林诘栩了。”
夏年:“……”
不,她沒認錯。
夏年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這扇門,我無論如何都是必須要通過的,所以……既然她想讓我靠近,那我就靠近吧。”
默默緊閉着嘴,滿臉都是不贊同的表情。
“……好吧。”她終于點了點頭,“但如果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我拼着把這破地方拆了也得把你撈出來。”
“沒事的。”夏年安慰她說道,“這個失控體沒有攻擊欲望,這不是你說的嗎?”
默默嘟囔着說道:“要不是這樣,我哪怕把你打暈了帶走也不會讓你上前的……”
夏年微笑着摸了摸默默的腦袋。
默默怔了一下,竟然呆愣在原地,嘴巴微張着,看着自己的“母親”轉過身,朝着那扇“門”走了過去。
她看着她那單薄清瘦的背影,咬了咬牙,手中悄然出現了一把匕首,渾身緊繃地進入了戒備狀态之中。
……
随着與失控體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夏年明顯感覺到空氣都變得格外潮濕、甚至是黏膩了。
彌漫着血腥氣的冰冷氛圍在空氣中逐漸凍結,向前邁步都變得尤為困難。
她知道,這是空氣中的感染濃度已經接近極限的體現。如果她是個安裝了義體的人,此時此刻應當已經感染了。
在她靠近門的同時,數百只枯槁的手臂也在向她伸去。其中一只手臂伸在最前方,幾乎是将肢體拉伸到了極限,就像是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夏年伸出了手,觸碰到了那只枯槁的手。
那只手纖細到近乎畸形,上面沾染了黑色的濃稠的血,在觸碰到她的瞬間,便如同閃電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夏年只感覺到被一只冰冷的、觸感粗糙的、無比堅硬的手铐锢住了手腕,随後一股無可抵抗的巨大力量傳來,直接将她朝着無數只手拖拽了過去!
默默在一瞬間就發動了,夏年的反應速度也極快,在被吞沒之前,她回過頭,用另一只手作出了阻止的動作——
她沒事的,不要輕舉妄動!
默默的動作硬生生停了下來,她死死握着手中的匕首,緊盯着非生命失控體,感知着夏年的生命跡象。
……如果她受到了哪怕一點點傷害,她拼着命不要了,也一定要宰了這個惡心的失控體!
……
無數只手抓住了夏年,将她朝着門拖拽了過去。
夏年只感覺到眼前一花,被無數只“手”組成的浪潮吞沒,随後便是一陣強烈的失重感傳來,她的腳下一空,下一秒便又落到了地面上。
一陣強烈的虛弱感和無力感傳來,她下意識扶住了身側能碰到的東西,定睛一看,居然是座椅的扶手。
夏年微微一怔,随後她意識到,自己并不是穿着在柏塔總部頂層庭院裏寬松舒适的衣服,而是穿着男性正裝——灰色的襯衫,黑色的馬甲,還有一條深灰色的領帶。
……她總算知道這陣虛弱感和無力感是從哪來的了。
這分明是林诘栩那靠着醫學奇跡生存的身體。
合着在季舒雲的認知裏,他就是這麽個虛弱無力的形象嗎??
“……好久不見,林诘栩。”季舒雲的聲音傳來,“或者我應該說……初次見面?”
夏年,或者說,林诘栩擡起眼,打量起周圍逐漸清晰起來的環境。
……這裏,居然是他當初在嘗試解鎖林诘栩馬甲時,和季舒雲見面的會客室。
他看向季舒雲。
後者此刻正坐在她對面的沙發裏,那張美豔的臉微微揚起,看着站在面前的林诘栩。她的臉上挂着微笑,但眼睛裏卻并沒有笑意。
“……你是如何得知的?”林诘栩開口說道。
“得知我們在另一個世界見過面嗎?或許是在夢境裏吧。”季舒雲說道,她的臉上露出了近乎冰冷傲慢的笑意來,随手指了指對面的柔軟座椅,“坐吧,市長先生,你身體不好。”
林诘栩也并沒有要客氣的意思,他确實身體不太好。
于是他便在柔軟的座椅裏面坐了下來,順手松了松有些緊的領帶,距離燃燒着的壁爐更近了一些,總算讓暖意稍微回到了他的體內。
“你在怨恨我?”林诘栩瞥了一眼季舒雲臉上的冰冷神色。
“怨恨?”季舒雲扯了扯嘴角,“怎麽會呢,在這個世界,我們甚至素未謀面。”
林诘栩一聽便知這是她的氣話,便說道:“季小姐,上一次見面時,我們能溝通愉快,靠的就是坦誠。”
季舒雲聞言,擡起眼睛,死死盯着林诘栩。
那雙眼睛裏果然流露出了刻骨的怨恨來。
“你想讓我坦誠?”
“是的。”
她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道:“好,那我就坦誠地問你……為什麽?”
林诘栩怔了下:“……什麽?”
“為什麽……不早點來?為什麽當初……就這麽輕易死掉了,就這麽随便地讓他們殺掉了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季舒雲聲音幾乎顫抖,愈發歇斯底裏道:“明明你已經知道了季景山想要殺了我……他們已經瘋了,他們全都瘋了!為什麽——”
她那美豔動人的臉龐忽然便變得猙獰了起來,鮮血從她的口鼻眼中流淌出來,極其可怖,她的身體也開始出現被利器切割開的裂縫,鮮血不斷濺射出來,落在了林诘栩雪白的襯衫和蒼白的臉上:“就任由他,将我肢解,将我的軀體丢在肮髒破爛的地面上,和那些惡心的東西融為一體——變成了一扇門!!”
你救了那麽多人,那麽多人——為什麽不能多救我一個!?
林诘栩也不明白為什麽這口鍋能扣在他身上。
……是的,他确實在解鎖副本中提前找過季舒雲,想要和她合作,也警告過她季景山想要她的命。
但那只是個假想世界啊。
在這個主世界的時間線內,林诘栩壓根不知道未來季景山會殺了季舒雲。在情報本就不充足的情況下,他如何會去找季舒雲合作呢?說到底,她都是柏塔的大小姐,他們是不死不休的敵人啊。
在掌握了情報的前提下,他都差點被季舒雲給折磨死了,若是在正常時間線裏去找她,他真懷疑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這個房間。
……所幸他背的鍋也夠多了,倒也不缺這一口。
于是,他幹脆便也沒有否認,只是平靜地、寬容地、甚至是憐憫地看着眼前已經瘋狂、扭曲的季舒雲。
季舒雲幾乎被仇恨所徹底吞沒,她身體的裂縫中間開始慢慢伸出細小的、沾滿了鮮血的手臂來,在她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膚上胡亂攀爬摸索着。
她怨恨地看着林诘栩,而後者竟然只是平靜地看着她。
他那張英t俊卻帶着病容的臉上沾染了她的血,更顯他臉色蒼白,但他的眼神卻是溫和的,甚至是悲憫的。
她忽然又絕望地哀嚎了一聲:“不……不要看我……你不要看我,我……不許看,你不許看!!”
林诘栩嘆了口氣,內心難免浮現出了些許真正的憐憫來。
無論如何……這一幕都有些不忍卒視了。
一個天之驕子,如何能忍受當年的對手看到她如此落魄可怖破碎的模樣呢?
于是,他便轉過頭,不去看季舒雲,而是默不作聲地盯着身邊的壁爐。
火光在他的眼中跳動着,猶如不息的生命。
然而下一秒,他便眼前一黑,季舒雲幾乎是瘋了般手腳并用爬到了他的身上,一雙手如同鐵箍般按住了他的臉頰,用力将他的臉掰了回來,強迫他看着她那張七竅流血的、猙獰的臉——
“你為什麽不敢看?”她的聲音絕望而又瘋狂,已經完全扭曲成了那扇門的聲音,“你為什麽——不看!?林诘栩,看着我,你看着我——!”
林诘栩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錯愕:……?
不是,姐姐,是你讓我不看的啊!你們季家人怎麽這麽難溝通啊,我們說得到底是不是同一門世界通用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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