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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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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46 章

    休息室內此刻只有蘇喬一個人。

    她依然呆呆地坐在那裏, 一動不動。聽見開門的聲音傳來,她下意識看過去,意識到是圖子楠之後, 她有些慌亂地站了起來。

    “別緊張,坐。”圖子楠說道, 坐在了蘇喬旁邊的沙發裏, “被聽證會吓到了嗎?”

    蘇喬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半晌後又點了點頭。

    圖子楠笑了笑。

    蘇喬驚訝地看着這張總是顯得有些冷淡的臉上顯露的稱得上是“溫和”的神色,她聽見他說道:“我能理解你, 我以前也和你一樣……那時候,我表現得還沒有你好。”

    蘇喬震驚地看着他。她想他一定是在謙虛, 她都已經恐慌這個樣子了,怎麽可能表現得還沒有她好呢?他明明是這樣強大而冷靜的人。

    不知為何, 她忽然有些想哭。一種在獨自面對危險和困難時, 忽然看見了可以依賴的長輩的心情湧了上來,讓她眼圈一下就紅了。

    她說道:“圖院長, 我沒有造假……那不是我做的。”

    圖子楠:“我知道。”

    “可是……可是我不敢說, 我……”蘇喬說道,她的聲音裏已經帶着哭腔了,“我好害怕, 我……我怕他們會毀了我……”

    圖子楠安靜地看着她, 等待她的情緒洶湧流過,這才說道:“我明白。”

    他明白, 因為他也曾經是這樣的。

    他也害怕過, 也在無法戰勝的強權面前退縮過,妥協過, 屈服過。他知道反抗很難,也知道勸人反抗是一件多麽混蛋的事情,所以他并不打算說服她什麽。

    他想,這種事情不該由孩子來做。

    所以他只是希望她能稍微平靜一些,不要被控制不住的情緒傷害到自己。

    剩下的一切,交由他們這些已經掌握了一定話語權的大人就好。

    蘇喬看着他,不知為何,她真的慢慢平靜下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說道:“圖院長……當初,您是怎麽選的呢?”

    圖子楠說道:“我妥協了。”

    蘇喬錯愕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我看不到出路,所以我妥協了。”圖子楠說道。

    “……妥協之後,您就成為了院長嗎?”蘇喬輕輕地問道,“向他們低頭,就可以獲得回報,對嗎?”

    圖子楠說道:“妥協之後的每一天,我都不覺得自己還活着。”

    畢竟,否認了自己,就等于殺死了自己。

    蘇喬怔住了。

    她看着神色平和,眼角甚至帶着笑意的圖子楠,一時間忘記了呼吸,幾乎失聲。

    “你不用擔心。”圖子楠看着呆住的蘇喬,“我們會盡力保護學生,保持冷靜就好。”

    蘇喬緩緩地點了點頭。

    圖子楠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好些沒有?”

    蘇喬看了一眼時間,險些又打了個寒顫。她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用力點了點頭:“嗯,好些了。謝謝你,圖院長。”

    “那走吧。”他站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蘇喬看着他挺拔卻略顯清瘦的背影,深吸了口氣,跟随他走了出去。

    ……

    聽證會繼續。

    秘書:“蘇喬同學,身體狀态如何,可以繼續了吧?”

    蘇喬點了點頭:“嗯,可以了。”

    姚華有些不耐煩,他說道:“那我們繼續剛才的那個問題——關于這兩章出現了明顯錯誤的、被質疑學術造假的圖表,你有什麽想要解釋的嗎?”

    蘇喬看了一眼身邊的導師和師兄,前者依然是一臉冷漠,看都不看她一眼。而她的博士師兄則是依然低着頭,像是鴕鳥般躲避所有人的視線。

    她看向調查委員會的席位。圖院長平靜地注視着她,等待着她的答複;姚主任臉上滿是不耐煩的表情,低頭看着論文上的圖表;其他調查委員們有的低着頭,有的在低聲交談,有的擡頭用審視的目光看她。

    另一邊旁聽席上,幾位其他機構來的代表一臉嚴肅,有的則是低着頭用電容筆記錄着什麽。

    會議室內的氣氛像是凝固了一般,讓她幾乎難以呼吸。

    “我……”她開口說道。

    只是說了一個詞,她便停住了。

    要妥協嗎?

    真的要妥協嗎?

    她的臉上忽然便浮現出恍惚之色來。

    剛才在休息室裏,圖院長說“妥協之後的每一天,我都不覺得自己還活着”時的表情,忽然便在她的面前重現了。

    那是一t種平靜而又絕望的神色,她在那張英俊卻疲憊的臉上,看不到夢想破滅的痛苦,只能看見靜水流深、深入骨髓的麻木。

    如果妥協之後的結局是“死亡”,那意義又在哪呢?為了那順勢而為、逃避沖突的短暫安寧嗎?

    在這一瞬間,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很多很多畫面。

    她想起自己曾經在第四區預備學院裏埋頭苦學時的充實和快樂,想起自己和父母宣布要将畢生精力奉獻給科研時的豪氣,想起第一次聽聞潮汐瞭望故事時的憧憬和遺憾,想起在中央學院求學時的孜孜不倦……

    後來她成為了戴鑰的研究生,她進入了最為光鮮亮麗、被稱為柏塔研發部後備人才庫的未來工程控制中心,成為了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于是她開始膽怯,開始束手束腳,開始害怕自己會失去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她開始沉默,開始逆來順受,只是為了能從人才庫中全須全尾地離開,按照大衆的構想人生路線,進入柏塔研發部,完成階級的躍遷。

    只要忍一忍就過去了吧。她想着。

    可是……她都已經這麽聽話了。

    戴鑰看似給了她選擇,其實她根本沒得選。

    無論是選擇承認,還是不承認,她都已經無法在科研這條路上走太遠了。她的前途,竟然就因為自己導師的過錯,而被如此輕易地摧毀了。

    可是,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她都已經這麽溫馴了,就像綿羊一樣。

    難道她到了被人屠殺、被人分食的時候,也依然要沉默不語嗎?

    見她只是開口說了一個字便沉默了,圖子楠便開口說道:“蘇喬同學,你實話實說即可,不用擔心,學院會保護每一個學生。”

    他說這話倒也無可厚非,但姚華聽了簡直無語,恨不得沖上去把圖子楠嘴巴給堵上。

    你別說了,你再說我就真搞不清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了!

    蘇喬閉上了眼睛。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天在視頻裏看到的學院禮堂內的畫面,她想起圖院長在中槍後所說的那句話。

    他說:這個世界的未來是屬于你們的,要好好成長。

    ——要好好成長。

    她又想起溫莎的臉,想起她在夜幕之下,和她講起的那位“小年姐姐”時閃閃發光的眼睛,還有她講過的伊卡洛斯的故事。

    蘇喬至今記得,她自己因為不解而提出的問題:

    “為什麽明知道會被融掉翅膀,依然要向着太陽飛去呢?”

    溫莎微笑着說道:因為它真的很耀眼啊,難道學姐不想看看太陽嗎?

    與此同時,她這幾天在網上看到無數潮汐瞭望相關的故事,他們的過往,他們的經歷,他們的貢獻,他們的犧牲……在這一刻,那些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一切,全都自發地湧入腦海。

    他們說,永遠不要為強權的壓迫而低頭,永遠向着真理,向着遙遠的星辰,向着宇宙的邊疆,向着人類的極限。

    永遠不要失去身為少年人的激情與怒火。

    所以,張開翅膀吧,飛翔吧,燃燒吧。

    哪怕注定會墜落。

    蘇喬睜開了眼睛。

    她看向圖子楠那雙平靜溫和的、甚至是帶着鼓勵的眼眸,說道:“不,圖院長,那兩張圖,不是我做的。”

    她此刻心情異常地平靜。她甚至還能在把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在內心笑話自己:不可思議,蘇喬,你居然真的說出口了。這是你這輩子最勇敢的一次,希望它不要成為你的墓志銘。

    她明顯看見,圖子楠怔了一下,微微睜大了眼睛。而他身邊的姚華主任則是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來,像是聽見了什麽天方夜譚般,瞪大眼睛看着她。

    幾乎就在她開口的同時,她義眼中的屏幕閃爍了一下,提醒她收到了一封來自潮汐瞭望的郵件。她忽得想起,自己在幾天之前曾經向他們發送過一封申請信。

    她并未立刻打開那封郵件,而是看向了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戴鑰,說道:“那兩張圖,難道不是您做的嗎,戴老師?”

    戴鑰都驚呆了。

    他先是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那神色很快化作了憤怒:“蘇喬,你是不是昏了頭了?你再好好想想,那兩張圖是誰做的?”

    “是您做的,戴老師。”蘇喬又重複了一遍。

    旁聽的代表們立刻就來了精神,來自奧爾帕斯的那位女代表直接說道:“戴鑰教授,究竟是誰做的?”

    “蘇喬,做錯了事情就承認,沒什麽好隐瞞的。”戴鑰嚴肅地說道,“現在學院高層都在這裏,說謊很快就會被揭穿,沒有任何意義。”

    說着,他便去問他那一直不說話的博士生:“俞盼,那兩張圖是誰做的,你也清楚的吧?”

    俞盼擡起頭,看了一眼蘇喬,又看了一眼戴鑰,他顯然也被吓得不輕,但最終卻只是點了點頭,什麽都沒說。

    “這兩張圖表比較特殊。”那位女代表說道,“我看了一下,這些數據需要用到腦機界面優化超級計算機才能做出來——中央學院應該有設備使用申請記錄,去查一下出數據時間段的申請記錄,應該就真相大白了。”

    姚華立刻興奮了起來。

    好,就等着你這句話呢!

    他一把搶過了麥克風,說道:“是這樣的,布朗代表,您也知道,最近中央學院不是很太平,爆發了學生暴力抗議活動。”

    布朗代表點了點頭。

    姚華接着說道:“那些學生沒個分寸,在抗議的時候到處搞破壞,影響正常教學活動,而近兩年部分設備的申請情況也在這次抗議活動中意外丢失了。”

    布朗代表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無法複原嗎?”

    “不是數據上的損壞,是硬件被破壞了。”姚華說道,“我們之前也是想去查這個,但很遺憾,那些學生破壞了儲存器,還破壞了監控錄像。上面給的壓力也挺大的,這件事情我們只能保守處理。”

    布朗代表臉上的神色逐漸從疑惑變成了厭惡。

    她又不是什麽蠢人,立刻就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

    但說到底,這種事情已經發生了,除了罵一句無恥之尤外,又能怎麽辦呢?

    “在我看來,既然蘇喬同學負責了論文的研究和撰寫——這是她自己已經承認了的事實,而戴教授只是起到監督的作用,那麽……我想這兩張有問題的圖,應該也是蘇喬同學的作品。”姚華說道。

    圖子楠看了他一眼,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蘇喬卻站了起來。

    她聲音有些顫抖,站立有些不穩,但她依然還是很努力地大聲說道:“各位老師,我……我有證據證明那些圖不是我畫的!腦機界面優化超級計算機近兩年的調用記錄,我在數據被破壞前就已經拷貝了一份,這份記錄可以證明,在論文正式見刊之前,我甚至沒有使用過那臺機子!”

    戴鑰聞言,一下就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被他暴力的動作帶得一個趔趄,發出難以忽視的巨大聲響來!

    姚華也愣了一下,他幾乎是有些呆傻地看着蘇喬手中的儲存芯片:“你……你說什麽?”

    圖子楠也沒想到事情居然真的會這般發展。他怔了一會兒,擡起眼看向蘇喬,臉上露出了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欣慰的微笑。

    自然科學基金會的幾個代表則是眼前一亮。布朗代表立刻站了起來,說道:“我們帶了數據讀取設備,把芯片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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