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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擊潰
腳步停滞在門口, 羅意璇不敢再邁步,并不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話音落下沒多久,廳內又傳來了聲音。
“可有可無?真的是這樣嗎?外面的媒體可不是這麽寫的。”
談敬骁并不相信, 但他派出去的人,也确實告訴他, 談裕這些日子, 都幾乎沒在醫院出現過。
可若是不在乎,為什麽幫雨秩轉型, 為什麽帶靈越開發決戰黎明2, 又是為什麽豪擲千金幫她拿回珠寶行, 寵溺她到天上去?
“二哥, 你我生在談家, 應該很清楚吧, 外人能看見什麽,完全取決于我想讓他們看見什麽,你也當真?”談裕手捧着白玉茶盞,雙腿疊起,低頭聞了一下茶香, 輕啜了一口, “我沒記錯, 二哥和moon酒吧的頭牌也風月糾纏了好幾年了吧, 你對她,不也很好嗎?但若是爸讓你另娶他人, 你會不娶嗎?”
談裕這話倒是不假,京城這些個豪門望族的公子少爺, 誰還沒幾個相好的,誰還沒有幾段風月韻事。
玩歸玩, 鬧歸鬧,就算是過心,也長久不了。
生在這種富貴之家,尤其是內鬥如斯的談家,涼薄心狠是長在骨子裏的,并不會為任何一個人,放棄該有的利益。
“她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滿京城的千金小姐,怕是都很難找得出比她出挑的吧,就單單為着這張臉,一擲千金又何妨呢?怎麽?這樣的女人,只許大哥喜歡,我不能感興趣嗎?”
談敬骁沒料到他講的話,微微擡眼,不動聲色,搭在椅子邊的手收緊,骨節泛白。
“興趣我是有的,我當然可以寵着她,不過就是籠子裏的一只金絲雀兒,我想怎樣,便怎樣。但是她和談家比起來,孰輕孰重,我有數,二哥心裏也有數。羅家東山再起,自然也是今時不同往日,我暫時也還沒到如此山窮水盡需求別人幫襯的地步。沒了她,我身邊照樣不缺讨好我的女人。”談裕笑了笑,滿臉的閑散不在意,放下了手裏的茶盞,目光投向談敬骁,“你用這種辦法,那也實在是忒沒趣了,幾年不見二哥的手段也真是有點捉襟見肘了,如果你這覺得有用,那繼續就是了。”
談敬骁抿了下唇,心裏驚訝,但面子上照舊波瀾不驚,只暗暗客氣笑了下,“三弟說笑了,我能有什麽辦法,弟妹和叢文兩家如此要好,自然是沒人敢動她。”
“二哥不就是想要京北那塊地的項目嘛,給我直說啊,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談裕将話挑明,但也沒有全部說出來,留了一部分在心裏。
他知道要京北那塊地,只是談敬骁計劃的第一步。他的目标是整個雲想,是談家掌權人。
還沒坐在他這個位置,他變得下此狠手,若真叫他得了談家,還怎麽得了。
越是平靜的水面之下,越是如此暗波洶湧。
兩人都沒放什麽狠話,反而是不急不緩地打着太極,在試探,在等待。
談裕聽了談敬骁的話,不肯定也不否定,話鋒急轉直下,瞧了瞧外面的雪,又低頭看了看兩人之間的茶臺,“這個時節的龍井味道已經飄了,二哥等等?我叫人換太平猴魁?”
“不用了,三弟自己慢慢享用吧,我還有事。”談敬骁客套拒絕,起身離開前,緩緩開口,“京北那塊地,昨日我已經和爸說過了,承接工程的公司是他的老朋友,項目給我做,三弟大可放心,也可以騰出時間好好地陪陪弟妹養身體。”
談裕安然地坐着,早就料到了談正清這樣做,神色未有太大起伏。
正廳的門被推開,寒風猛地灌進來,裹挾着雜雪。
談敬骁離開,瞥見了門口站着的羅意璇并未說話,無視着走開。
檐下暴雪,也不知怎的,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竟這樣大。
談裕擡眼望去,同時看見了站在門邊的身影。
他心當即一沉,眼見着她一步步地走進來。
面色發白,身上還裹着披肩,長發柔順地随變地绾在腦後,額前是兩縷落下的碎發,整個人更添了幾分憔悴。
她踏着印花地毯,朝着他走來,直到在他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來,看着坐在面前的人,眉心微微皺了一下。
“剛才......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她發問得很平靜,口氣甚至可以說是溫柔,閃着波光的杏眼看向他,尾音略微有些顫抖。
談裕緊緊地捏着手心,面上努力維持着淺淡的神色。
談敬骁前腳剛走,殊不知是不是還在外面聽着,就算他沒有,這裏是老宅,又是在正廳,并不在自己的院子,看不見的地方,誰又知道還站着多少談敬骁的人。
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或許都在被監視的範圍裏。
他才好不容易讓談敬骁有些相信,他是不在意她的,如此一來,豈非要前功盡棄。
絕對不可以!
他就算是派了保镖日夜守護她,但她是個活生生的人,總不能真的将她囚禁起來吧,他總有看不住,照顧不到她的時候。
既然談敬骁可以看到,那索性就看個徹徹底底,讓他真的相信,羅意璇在他心裏不過是個普通女人。
“绾绾,這很重要嗎?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戲谑地笑笑,一副挑逗模樣,目光在她身上流連,“跟我睡的時候,你不高興嗎?”
“你別這樣叫我!”羅意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談裕說的話,是那樣難聽。
門未關,身後是不斷湧進來的漢寒風,她只覺得脊背發涼,勉強站在原地。
“所以,都是假的......你說讓我等你是假的,說我們要好好過下去是假的......所有的所有都是假的......對嗎?”羅意璇快要控制不住自x己的聲音,她實在是想不通,“那為什麽要幫靈越和雨秩,為什麽幫我拿回蔚璇,為什麽......”
為什麽對她那麽用心,為什麽小心翼翼地照顧呵護她,為什麽讓她覺得,他是真的愛她......
“為什麽?你是不是忘了,最開始是你來求着我救靈越的,現在你跑過來問我為什麽?”談裕起身,離開椅子,往她身前走了兩步,像是在審視一般。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我來告訴你為什麽。因為你求我,我随手可以做到的事,你因此感恩戴德,搖尾乞憐。因為你這張臉漂亮,我喜歡這樣的漂亮,我想要占為己有。羅意璇,你怕是忘了吧,曾經你高高在上的時候,是怎麽羞辱我的?怎麽?如今,換我在上,你在下,你受不了了?”
他就站在眼前,所以說得每一個字,她都聽得那麽清楚。
字字句句,都像是利刃一半狠狠地戳在她心上,簡直比當日在巷子裏插進她肺裏的那一下還要疼上千百倍。
她看着他,以為這已經是他無恥狠毒的下限了,卻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他的心狠程度。
接下來他說出口的話,才是讓她徹底崩潰。
“幫雨秩和靈越對我來說不過是順水推舟,我很會哄女人,結婚前,媒體報道的那些,你沒看到嗎?我就是享受這種被你仰視依靠的感覺,就是喜歡看你低頭,看你從以前鄙視我,厭惡我,到不得不懇求我,怎麽了?不行嗎?”
“玩玩而已,你當真了?”談裕一鼓作氣,将那些決絕到極點的話全都講完。
還沒緩過來,一記耳光迎面而來。
羅意璇完全失控,顧不得刀口還沒恢複,擡手狠狠地給了談裕一巴掌。
那一下,她用盡力氣。
手落下的那一刻,她的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
清脆的巴掌聲,緩緩回蕩在空曠的整個廳內。
夾雜着外面咆哮如猛獸的風聲的,灰白得如同末日盡頭。
羅意璇倔強地站在原處,被這樣的寒風吹得發抖,快要站不住。
她簡直不敢相信,那些話是談裕說出口的。
玩玩而已,她卻當真了。
她卻真心實意地愛上了他,甚至這些日子還在拼命想着怎麽告訴他,其實,她愛他。她學會了做他喜歡吃的菜,記住了他的習慣和偏好,嘗試着關心他。
她還在想,他們是不是真的還有可能。
簡直是個笑話!
在他眼裏,自己不過是個可憐着被圈養的金絲雀兒,在充當着跳梁小醜的角色。
這近兩年的情愛與時光,情深似海,溫柔缱绻,落到今天,竟然只是一句,玩玩而已......
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心髒驟然炸成碎片,腦中的世界頃刻毀滅崩塌,她無法承受這樣的折磨,呼吸驟然變得急促。
談裕看着她的反應,那種肉眼可見的悲傷,心也在滴血,卻只能強忍,忍到他将手心的刀口戳破,血染紅了手心,卻不能表露出任何情緒。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決不能破功和反悔。
“你難道不需要我嗎?無論是生意上,還是在床上,我們這樣各取所需,不好嗎?”談裕舔了舔紅起來的嘴角,不在意地笑了笑,跟看逗弄着的小貓小狗一般。
“閉嘴!”羅意璇再也不能聽下去了,她爆裂地開口。
風更大了,胸口疼得好像快要死掉。
眼淚被她努力鎖在眼眶裏,固執地不肯再掉下來。
她看着他,心痛到某個頂點,目光悲拗,呼吸亂得一塌糊塗。
“談裕,你就是個混蛋!”
她近乎是吼出了這句話,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絕望又痛苦。
他曾抱着她溫柔耳語,也曾在無數個纏綿夜将她送上欲望享受的頂峰。
他救她于水火,然後又在她以為得到救贖的時候,推她下了深淵。
一切,不過都是她自以為是的一場夢罷了。
羅意璇絕望地後退了幾步,再也不敢去看他。
在原地,大概幾秒之後,她最終無望地合上了眼,轉身的那一刻,任由眼淚橫流。
她再不敢回頭,躍入了風雪裏。
他站在原地,眼見着她的身影緩慢挪動出正廳,又淹沒在無盡的風雪中,直到消失得再也看不見。
手心裏,是被染紅的血跡。
談裕狠狠地皺眉,只要一想到剛剛她那種悲傷到絕境的目光,就難受得厲害。
他知道,這一次,他真的傷到了她了。
但,沒辦法.......
談家的形式,甚至容不得他提前跟她通氣,就算有找個時間,他也不能。
但凡叫談敬骁敲出破綻,叫談家的人知道他有這樣一個軟肋,那以後別管是捅刀子還是出意外,她随時随地都有可能因為任何一件事,受到傷害。
現在的她沒有強勢的家族做依仗,實在是誰都可以動她。
商城縱橫這幾年,虎狼窩一樣的談家摸爬滾打過來,他從沒覺得自己怕過什麽。
如今,他承認,他怕了。
他不敢拿她的生命安危去賭,所以只能選擇用推開她的方式,先保住她的命。
傷心,總比傷身要好吧。
等真的熬過這段時間。
他一定,一定會好好跟她解釋。
所有的話,都不是他的本意。
視線裏已經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只徒留白茫茫的一片。
進了冬天,順園裏萬紫千紅都失了顏色,唯有竹林和松柏還綠着。
石板路上沒有了青苔,潮濕被寒冷所取代,京城的冬想來如此的難熬,風刮在臉上,如同刀子一般。
羅意璇從正廳出來,走出前院,艱難地穿梭在風雪裏。
剛剛那一巴掌,她擡手擡得又急,那一下之後,她直覺胸前的刀口裂開,疼得她當即就冒了冷汗。
她低頭看了一眼羊絨披肩下的絲質布料,隐隐有紅色的痕跡滲漏出來。
好疼......
可再疼,也沒有此刻的心疼。
談裕講的每一個字,都是那麽的殘酷,她無法承受。
可是,她竟也找不到任何語言去反駁。
因為談裕說的,并沒有什麽不對。
從一開始,她就是為了羅家,為了靈越才願意嫁給他。他們本來就是形式婚姻,或許也是合拍的□□關系......
沒錯啊,都沒錯啊。
錯就錯在,她愛上了他。
一想到這,她就難受得快透不過氣,她死死地捂住了受傷的胸口,也捂住了那顆心。
努力讓自己不要崩塌,走回他們的院子。
她沒有別的念頭,她只想離開這。
再也,再也不要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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