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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老溫總回來之後,就總要去老宅主建築旁的小樓時不時回憶、感傷一下。
昨天雖然從輪椅上摔了下來,但還好沒骨折,今天護工照舊推着他往那邊過去。
但還沒走近,他就看見了兩道身影。
是池奚和溫既琛。
池奚前一天扭得腰腿,腿也痛,現在就跟沒長骨頭一樣倚靠在溫既琛身上,說:“真特麽壞,除了罰你跪,還讓你幹什麽了?”
溫既琛雲淡風輕:“比如讓我端着湯,用跪的走到他面前吧。他要是不接下,我就得一直被燙着。”
池奚罵罵咧咧:“狗東西!在這家裏連人權都沒有啊?什麽拿你當兒子養?這是當奴隸。”
池奚又問:“還有呢?”
溫既琛:“突然說我做錯了什麽,讓我自己扇耳光。”
池奚簡直難以想象。
一股氣從胸口只竄上喉嚨口,他差點吐出來。
“這不是踐踏人格嗎?”池奚氣得腦袋頂上都要冒火了。
老溫總在背後:“……”
他當然知道他們是在罵他。
溫既琛罵他,他的确是沒有感覺的。但池奚為了維護溫既琛而罵他,是要令他紮心點。
“我光是聽聽都覺得你這樣過得很慘,溫嘉永他一無所覺嗎?”
“我從小脾氣就顯得冷硬,再慘也不會哭,當然就沒那麽讨人心疼。他有時候還覺得我不應該是他的孩子,我更像老溫總。”
池奚嗤之以鼻:“你哪兒像那老東西了,那不就是個傻-逼神經病?”
護工聽得心驚膽戰,心說豪門果然亂子多。他趕緊輕咳了一聲。
池奚聞聲回頭,見着老溫總那一剎,現在連慌都不慌了。他還生着氣呢,一扯嘴角:“還背後聽人說話。”
池奚拿胳膊肘捅捅溫既琛:“他這幾天總來這裏?”
溫既琛:“嗯。”
池奚:“我就想不通,他來這裏幹什麽?天天回憶自己是怎麽被人拒絕的嗎?”
老溫總:“……”
池奚:“他是不是個M?”
溫既琛嘴角抽搐兩下,差點繃不住笑。
“我來這裏,那都是我來聽你的童年故事,心疼心疼你。……他都這副尊榮了,就算溫嘉永在天有靈看見他,都得惡心出二裏地吧。”
老溫總身下坐的輪椅發出了喀拉的聲響。
這是被氣着了。
最終老溫總只發出了一聲:“他……也會老……”
溫既琛在人前都給他做足了面子,池奚又怎麽能不給溫總面子?
池奚親熱地抱住溫既琛的腰:“那哪兒一樣?他老了我也喜歡。你年輕點的時候就沒被喜歡過。”
“咚”一聲,老溫總又摔下了輪椅。
池奚驚了一跳,但心情又平穩下來。老溫總最後不會是讓他給氣死吧?
那也許大概算是曲折地完成了他最早的計劃,他終于也有點做反派的潛質了!
溫既琛冷淡地掃過護工:“愣着幹什麽?把老爺子扶起來。”
溫既琛心底都要被甜壞了,但得憋着。他反扣住池奚的腰,将人帶走了。
老溫總目光陰毒地盯着溫既琛的身影。
那是健全的,年輕的軀體。現在的溫既琛和他當年一樣,財富地位在握。他當年得不到的,溫既琛卻完整得到了,再沒有一絲遺憾。
-
池奚給家裏打了電話,說這幾天都不回去。
池琳也知道,當然不可能是因為池奚和相親對象看對眼了。
他在溫家。
“這是溫家葬禮的請柬。”助理将請柬放在池琳的右手邊。
池琳翻了翻,也鬧不明白那個死的溫嘉永是誰。
“溫家這些破事兒……”池琳搖頭,“池奚還樂呵地往裏頭紮。”
她也聽說了溫既琛不是老溫總親生兒子的事。
她突然明白過來。特麽的破事兒越多,池奚心越軟?這時候她還給池奚塞相親對象,池奚指不準還覺得對不起溫既琛呢。
池琳:“我成助攻了?”
她再看左手邊新的篩選名單,頓時也就沒了興趣。
池奚不知道那頭姐姐怄得慌,他和溫既琛一塊兒坐下來準備吃午餐。
老溫總也被人推了出來,身邊還跟着個溫桦。
溫桦這幾天氣色不錯,大概是覺得翻盤的機會來了,人走路都帶風。
“池少又來了?”溫桦驚訝。他以為那天走了,就是怕了老爺子呢。
他哪裏知道,池奚現在不僅不怕,還渾身燃燒着鬥争的氣焰。
池奚稍稍一琢磨,說了句非常氣人的話:“我不能來?以後溫家有一半都歸我呢。”
溫桦連忙低頭去看老爺子的表情。心說這能忍?趕緊改遺囑!
但老爺子卻沒認真聽池奚的話一樣,他在看溫既琛。
溫既琛今天比較少見的沒有打領帶,襯衣領口微微敞開,溫桦跟着一看,看見了溫既琛脖子上的吻痕和咬痕。
好猖狂!
老溫總急促地吐了兩口氣。
“不孝……”那是電子音,“他死了,你還能這麽開心。”
“為什麽不能?” 接話的是池奚。
老溫總并不看池奚,依舊緊盯着溫既琛:“你要知道,你今天的一切,都要感激他。你被養到這麽大,有今天的成就,是靠你自己嗎?”
池奚忍不住插聲:“你要是不吃飯,不如一會兒再來?”
“池少!怎麽能這樣和老爺子說話?”溫桦連忙表忠心。
池奚翻白眼:“他是你爸,又不是我爸。”
老溫總繼續在發出聲音:“你想好了嗎?溫既琛。”
溫既琛終于開了口:“不用想。”他吩咐一邊的傭人:“把菜都拿到樓上。”
他牽起池奚的手:“走了。”
老溫總在後面渾身發抖。
池奚這頭小聲嘀咕:“他說的葬禮的事吧?”
溫既琛:“嗯。”
“這時候還威脅你呢。”池奚皺眉。
“随它去。”
池奚不習慣太溫情地安慰人,就說:“還好我有錢,不過以後溫總要是讓我養,那就全得聽我的了。”
溫既琛笑:“現在也全聽你的。比如你要綁我,我就讓你綁。”他問:“池少今天還綁嗎?”
池奚送給他一對白眼。
池奚知道身世公布的事多半無可轉圜了,就想着至少這幾天別讓那老東西舒坦了。
他幹脆黏在溫既琛身邊,有事沒事摟摟抱抱。
老溫總氣得不知道發了多少次抖,終于有天說:“他是你雇來的?”
池奚感覺自己被羞辱了,冷笑一聲:“人老了心胸怎麽這麽狹窄?溫既琛能得到的,你得不到就說人是雇來的?”
“老溫總還是努力活長點,等哪天溫池兩家聯姻發請柬的時候,你還能收一份兒。”誰能雇得起他池少?
老溫總的眼珠子轉動兩下:“你家裏……同意?”
池奚借機打擊:“哦,我姐姐疼我,怎麽會不同意?”
“你爸媽……”
“早沒了。”
“……”
老溫總又氣得發抖了。
比起來,溫既琛的愛情路簡直太順利了,順利得令人嫉妒發瘋。
溫桦趕緊刷存在感:“老爺子不同意,那就不行,是不是?”
池奚以看白癡的目光看過去:“他還能把溫總腿打斷?他自己站都站不起來。”
太嚣張了!這話太嚣張了!溫桦倒抽一口氣。
老爺子人雖然回來了,但現在池奚在溫家,比溫既琛還能作威作福。
溫桦拿他完全沒辦法。
只寄希望于老爺子早點改遺囑,早點把昔日左膀右臂召過來,在溫氏給溫既琛點顏色看看!
但等來等去,最終只等到了葬禮這天。
池奚這幾天是痛快了,心底隐憂卻沒去掉。到了這天,他早早就醒了。
溫既琛将他腦袋一按:“再睡會兒。”
室內溫度适宜,池奚靠在他懷裏還挺舒服,想了想還是沒掙紮,問:“你不去葬禮?”
溫既琛:“不去,讓他表演吧。”
池奚撇嘴:“也行。”
他擡手按在溫既琛胸口,感知着心跳:“你緊張嗎?”
這種事,換誰應該都會心緒不寧吧。
溫既琛盯着池奚的臉,斟酌了下怎麽回答。
但就斟酌這麽會兒,池奚就把他看穿了:“哦,沒事了,看來你不緊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腦子裏肯定又在想怎麽套路我……”
溫既琛箍着他的腰:“池少太聰明了,獎勵你一下。”
池奚:“誰獎勵誰?”
溫既琛壓着他,用手給他幫了下忙。
那倒确實是算“獎勵”了池奚。
但這麽親密地互動一下,難免就又撩起火氣。最終還是變成了池奚大發慈悲獎勵溫既琛。
畢竟今天過去,溫總家的醜聞就要滿天飛了。
可憐溫總,滿足一下吧。
溫既琛往池奚腰下塞枕頭的時候,溫桦立在老溫總的輪椅旁。
“老溫總,您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啊。”
“節哀。”
“萬事向後看啊……”
一個又一個溫氏的股東,陸續來到現場,語氣悲痛。
其實在今天之前,他們連溫嘉永是哪號人物都不知道。
老溫總始終是那副表情,連沖別人點頭都顯得費力。他用電子設備發聲,對溫桦說:“你今天就能如願了。”
溫桦先是一愣,而後驚喜出聲:“真的嗎?難怪要辦葬禮,你是準備當衆宣布,重新移交股權的事?”
老溫總沒接聲,他還在看來往的賓客。
溫桦整個人更加精神,嘴裏叨叨念着:“溫既琛還沒來,您罵他的話罵得真對。叔叔對他挺好的,他都這麽不顧親情……對您肯定更沒尊重了,這兩天還讓池奚在您頭上拉屎……”
老溫總突然發出聲音:“不對。”
溫桦不得不頓住,問:“什麽不對?”
“客人,沒來。”
“來了啊,這麽多……”
“都是溫氏內部。”
溫桦一驚,陡然意識到這一點。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除了鮮少幾個外人露了面,其他在海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沒來。
溫桦難以置信地吐出聲音:“他們、他們……怎麽敢這麽不給溫家面子?”
老溫總終于意識到,屬于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他們給了溫家面子,非常給面子。”
溫桦:“可……”
“現在代表溫家的,是溫既琛。他們給溫既琛面子,所以不能來。”
溫桦仿佛遭受了巨大沖擊:“怎麽可能!不,您才是……”
“那就不等了。”老溫總作出決斷,他遙看向墓碑的方向,“你的兒子太可怕。”
溫桦有點糊塗:“您說什麽?”
老溫總一把拽住溫桦的手腕,力氣很大:“你,去讓公司發公開聲明,溫既琛……不是我的兒子,無法合法繼承我的股份和其它財産。”
溫桦:“什、什麽?”
“老溫總。”股東獻完花,走回到了他們身邊,“剛才不是跟您說了嗎?您萬事要向後看,怎麽能還拘泥于眼下的悲痛?”
溫桦覺得這話聽起來不大對勁。
果然,股東接着說:“這公告不能發,會影響股價。”
老溫總抓着溫桦的手更用力,但人倒是不慌,他讓溫桦:“你去發。”
溫桦:“好、好好……”
股東嘆氣:“真的還有這個機會嗎?”
這邊話音落下,有警察走了進來:“這是溫嘉永的葬禮?”
溫桦腦子還是懵的,本能地應答:“是。”
“早在三十多年前,溫嘉永的父母就給他報過失蹤。今天他再出現,竟然已經死了。我們懷疑溫老先生你跟他的失蹤死亡有關,請配合我們走一趟。”
老溫總“咚”一聲又摔到了地上。
他渾身發抖,聲嘶力竭,這次不再是電子音,而是他原本的口齒不清的聲音:“溫、溫既琛……你、你利用他的死……對付我……你才……該去死!去死!死!”
老溫總被帶走。
溫桦震撼地望着他們離開的方向,渾身發抖地迎向其他股東的目光:“我、我肯定不會發了,我是溫既琛的哥哥,老爺子就是老糊塗了,我肯定向着溫既琛啊……”
這頭,池奚一腳把溫既琛踹下去:“你是不是有病!你咬我胸幹什麽?”
溫既琛慢條斯理爬起來:“不是池少邀請我的?”
“我什麽時候……”池奚猛然想起來,之前第一波歹徒登門的時候,溫總突然變小。
他還沒心沒肺抓着溫既琛說像是在吃他奶。
池奚:“……”
受夠了這自作孽不可活的日子了!
池奚冷嗤:“溫總,明天你可就得求我收留你了。”
溫既琛跪在床尾,俯首親了親他的小腿肚:“這樣求你行嗎?”
池奚看得臉紅心跳,罵了句:“草。”
這日子……也還能再忍忍。
溫既琛看他松動,就又覆身上去。
池奚趕緊抵住他的肩頭:“差不多夠了,你想我三天爬不起床?”
這人心裏其實還是焦慮擔憂吧?不然怎麽跟突然發了瘋,恨不得把他草死一樣。
溫既琛嘆氣,變了個姿勢:“那我抱你去清理一下。”
池奚:“滾。”
池奚沉沉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都是晚上了。他心想葬禮肯定早結束了,于是鼓起勇氣打開了新聞。
新聞頭條赫然寫着:
《溫氏前掌權人葬禮現場被帶走,疑與失蹤案有關》
池奚:?
池奚:???
池奚咬牙切齒,把溫既琛又從床上踢了下去:“你他媽哪兒可憐了?白特麽替你擔心了。哎我艹,扯着筋了。”
溫既琛起身把他按床上,還得給小少爺揉腿。
揉着揉着舊的火氣消了,新的火氣又上來了。
溫既琛輕咬着他的耳朵,聲音低啞:“但池少最近對我這麽好,終于讓我有了安全感。”
“你會沒安全感?”
“沒有,如果池少能和我過明路,結個婚,就更有安全感了。”他和老溫總太不同了,他只會以正确的方式,堅定地把他想要的抓在手裏。
池奚被吓住了:“你……你想和我結婚?”
“不可以?池總那裏我去說。”
“不是,但是,你,你想好了,你确定你以後不會突然直回去,不會喜歡別人?我……”池奚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專注如一。
那種影視作品裏,愛得死去活來的感覺,他是一點也沒有啊。
“我看起來很随性?”溫既琛反問。
“不……”
“所以我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已經在心裏審視過無數遍了。”
池奚用人話翻譯了一下:“也就是說,你第一次和我上床的時候,腦子裏把婚禮場景都想好了?”
溫既琛:“……也可以這麽說。”
池奚扳住他的臉,左右打量,壓住心頭的興奮與得意,裝作不經意地問:“你就那麽愛我啊?”
溫既琛這次沒再拐彎抹角,他說:“是,就這麽愛你。”
池奚“啧”了一聲:“溫總還真的挺純情。”
“你能說服我姐姐就行。”
他想了想,沒有愛得死去活來的感覺,很可能是因為溫總這個反派太叼,他根本不需要死去活來!只管舒服享受……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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