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乐土，穿过几个区域，凯恩找到了那位英桀。

    这里正是格蕾修昔日的画廊，地上铺着层层叠叠的画布，缤纷的颜料溅得到处都是，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松节油气息。

    格蕾修早在东京战役开始之前便已经回到了乐土之内，不过此时，她并不在她的画廊之内。

    在这里的，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形有些削瘦的少年。

    少年穿黑色劲装，外罩同色披肩，头顶生着一对小巧的双角，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没睡醒。他眉眼清秀，换成裙子的话应该会比雷电秋生好看。

    “你好，科斯魔。”

    “……你好，”

    科斯魔扭头看了凯恩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便继续欣赏这幅画。

    凯恩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看。

    画里是东京塔，这高大的红色铁塔不存在于乐土之内，应该是格蕾修在东京时看到的。

    除此之外，周围还有纷纷扬扬的樱花，大红色的浅草寺，明治神宫，东京迪士尼乐园……除此之外，一些画面之中还有几位同行者。

    画里还画着几个人影：樱与玲并肩而行，秋生跟在夏香身后，银发的纪念正对着画面比耶。

    色彩明快得像浸了阳光，笔触轻快得像在唱歌。格蕾修把见过的风景、遇到的人，全都记在心里，回到乐土后，一笔一划织进了画里。

    “她……过得很开心。”

    科斯魔如此开口说着，凯恩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不算太深的怅然。

    像是哥哥担忧妹妹外出，但看到妹妹在没有自己陪同的情况下也过得很好时，欣慰之余又有些酸溜溜的。

    对其他人来说，科斯魔是个面无表情的阴郁少年，但凯恩拥有戒律和天慧，他十分敏锐地便能感受到科斯魔如今的心境。

    他想出去陪格蕾修，也想出去看看。

    他想出去陪格蕾修，想看看画里的世界，却又拉不下脸直说，只能绷着冷淡的表情，心跳早乱成了鼓点，心里的小九九多到快溢出来。

    若是在游戏里，玩家点下对话字幕时，怕是能看到一大串括号里的碎碎念，和他表面的沉默形成天壤之别。

    凯恩虽然不能明确地读心，但通过天慧的感应，他多少是能感受到科斯魔在想东想西。

    “但她也需要一个监护人。”

    凯恩双手抱胸，轻声说道：“我觉得非你莫属。”

    “……”科斯魔身子动了动，表情还是不变，但这次不用凯恩的天慧感应，凯恩光是听都能听得出这小子心跳开始加快。

    比起其他英桀，科斯魔属于比较单纯、不太能藏住事情的那一类。但他又不是过于单纯，毕竟他也曾追寻过凯文的步伐，又有一段时间迷失过。他比较出名的，是他体内的【超变因子】毗湿奴，使他能够通过吞噬不断变强。

    凭借此特性，他也曾做到过短期内和凯文五五开。千劫对其十分感兴趣，但他似乎很怕千劫。

    【旭光】之铭，科斯魔。

    他是阴暗之中的【正义警察】，向往着光明的怪物，在迷途之中重拾信念的战士。也是在众英桀之中，第一个过重超变，迈入【人为崩落】的人。

    最终，他以英雄之名，战死在了月球，战死在面对终焉律者的战场之上。

    【大梵天】包含前文明所有崩坏兽因子，理论上凯恩也能通过吞噬变强，当然，他也尝试过吃一些崩坏兽。

    味道不咋地，吃完也没感觉自己强多少。

    也可能是因为凯恩自己太强了，要吃审判级崩坏兽才有效果，可他没遇到过野生的审判级。顶天了都是圣殿或者帝王崩坏兽。

    “我需要守在这里。”科斯魔淡淡地说。

    “……”

    凯恩在心里叹气，科斯魔前辈，傲娇不是什么好行为。

    不过凯恩也没点破，淡淡地开口：“格蕾修不止一次和我提到，她想叫科斯魔哥哥一起出来玩，但我说，他还没有认可我，不方便弄他出来。”

    这话已经够直白了。科斯魔闻言沉默了良久，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个银色口琴，递到凯恩手里。

    “这个信物，是爱莉希雅托我交给你的。”

    科斯魔平淡地说：“拿上它，你便能够解除一些限制。”

    该说不说，这类单纯的基本上都不会设下什么考验，凯恩接过那银色的口琴时，精神之海深处那名为【旭光】的刻印骤然解锁。

    “刻印：【旭光】

    修复度：50%

    刻印赐福：恶相尽灭

    效果发动时：将强制激活全部超变因子，进入过重超变状态，持续时间三分钟，冷却时间五天。”

    很简单的效果。

    过重超变，其实便是人为崩落。

    凯恩觉得自己已经足以驾驭人为崩落了，如今在【业魔】状态下全力施展，他也能战斗很久。

    如此看来，这【旭光】之铭似乎可有可无的样子？

    “不是那么简单的。”

    科斯魔似乎看出了凯恩的沉默，解释道：“你从没有真正的进入过‘过重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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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恩抬眼，带着一丝疑惑，“什么意思？”

    “业魔，固然是个十分强大的姿态，但归根到底，依然属于‘常态’，而非崩落。”

    科斯魔伸出黑色外骨骼覆盖的手掌，利爪尖端指了指凯恩的胸口，“你的限制器，一直都没有解除过，这份力量能帮你解除你的限制器全面激发你的力量……但是也只能维持三分钟，虽然超时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但你会永久地失去一部分‘人性’。这是那份力量的代价，不是‘真我’能修复的。”

    凯恩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你是指……那个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形态？”

    “凯文有三种状态，【常态】【业魔】以及【救世】。”

    科斯魔继续解释：“如果全面解除限制器，你将可以完全踏入【救世】的领域，那并非只存在理论之中……毕竟，你的设计之初，便是为了对标那位【救世主】。”

    凯恩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风琴，呼吸开始不稳定，他忽然感觉这东西比其他东西都要危险万倍。

    他清楚自己的定位。他是世界蛇无往不利的利剑，中流砥柱，但同时，一旦失控，他也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就比如那东京战役，凯恩在看到小红缨时，陷入极其冷酷的状态，差点做出一些过分的决策。

    若不是纪念及时将蓝牙耳机塞进凯恩的耳朵里，凯恩真的要无限制地展开寂灭出鞘。到时候死的可能不止是敌人。

    无论如何，“人性” 都是他必须守住的珍宝。

    这或许，是他此刻最大的弱点，也是最后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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