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若风停歇之时
有时我会想，活着与死亡究竟有什么区别？
如果仅仅只是物质层面的活着，那作为生物的“活着”和作为物质的“死亡”又有何不同？
而如果从精神层面去看，万物自诞生起就已经在慢慢死亡。那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也许，活着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意义。
因为生命本身为了寻找活着的意义而活着这件事，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活着具有意义。
所以，为寻找活着的意义而活着，就是活着与死亡最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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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小的墓碑前矗立着一位少年的身影，他一直静静地为女孩守夜到天亮。
身后的圣骑士屡次向他劝说，但都被他无言拒绝。
无奈之下，他打算强行将他带去屋里休息。可当他走近时，少年忽然开口。
“我要变强。”
他说...
“过去的我太天真，总想着投机取巧。如果没有实力，我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这是少年踏入这片黑暗森林所明白的道理。
但那位圣骑士却告诉他：
“真正的强大不在于实力，而在于心灵。”
……
“原来这些村民是被吸血鬼咬了才变成这样的。”
“血之诅咒。在吸血鬼中，它又被称作永生的诅咒。一但被诅咒感染，就会在数分钟内转化为吸血鬼。从此再也无法变回人类。”
这位少年名叫霜月，是一位来自教会的圣骑士。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追踪逃离的吸血鬼并保护村庄。只可惜，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我和小汐来到村子前曾遇到过它们，但之后突然闪了一道白光它们就消失不见了。”
“你说的是圣光？！”
霜月突然紧张起来，眼神顿时变得非常犀利。
“圣光？”
圣光是神圣法术的特征，只有接受神谕的教会成员才能施展。
“难道在我之前还有其他圣骑士来过这？可是为什么我完全感觉不到圣光的存在...”
……
通过与霜月的交谈，我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部分面貌。
原来在上古之战结束以后，世界划分为三大阵营。
分别是以人类为代表的「教会」；
由恶魔的残党和吸血鬼组成的「魔族」；
以研习魔法为目的的「巫师」。
其中巫师的阵营最为特殊，他们之中既有人类，又有魔族。甚至还存在已经灭亡的古老种族。
他们对魔法知识有着近乎狂热的渴求，对世间的纷争毫无兴趣，始终保持中立。
“巫师？”
我好奇地向霜月问道：
“你知道一个个子很矮，有着金色头发和眼睛的女巫吗？”
“莫非你说的是黄昏女巫？”
“黄昏女巫？那是啥？”
“黄昏女巫。传说中又被称为「金色灾祸」。因为，她就是将恶魔带到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
……
我和霜月在村子内调查吸血鬼的下落。但别说是吸血鬼了，就连一点僵尸遗留的线索都没有找着。
这种纪律的严谨性让我怀疑是不是和第一篇的僵尸军队一样，都是靠着变异的噬光螨操控的，但是霜月告诉我。
“它们和僵尸有一定区别，属于三等的吸血鬼。”
“三等的吸血鬼？吸血鬼也分等级吗？”
“这和诅咒的劣化程度有关。”
所谓劣化程度，就好比遗传基因。每传递一代都会有所折损。
最初的魔王创造出永生的魔法，以“诅咒”的形式赐予麾下的众生。虽然这种方式让几乎所有的恶魔都拥有了永生的能力，但是魔法的效果也被大打折扣。
这就是第一次劣化。
“那些由恶魔亲自诅咒的感染者属于一等吸血鬼，实力非常恐怖。而那些由一等吸血鬼诅咒的感染者属于二等吸血鬼。它们的实力仅有一等吸血鬼的十分之一不到。”
“哦哦~我懂了。也就是说，三等吸血鬼是被二等吸血鬼诅咒的人类是吧。”
“没错，三等的吸血鬼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能力，仅保留着一点点恢复能力。”
「这样才一点点啊...那最高等的魔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而僵尸则属于最低等的吸血鬼。它们已经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仅依靠嗜血的欲望行动。”
“原来这就是僵尸的来历。”
确实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瘟疫。
「等等！！」
“你说这些都是三等的吸血鬼？那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是二等吸血鬼？”
“是的。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还是趁早离开这片沼泽。”
霜月想劝我离开，但是被我拒绝了。
“我有些事需要确认一下，这件事情对我非常重要。”
「我想知道凛云究竟打算做什么。」
……
我们走进坟场，打算在这里寻找圣骑士的下落。谁知这时竟意外出现一位被吸血僵尸追杀的村民。
“救命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冲进僵尸群，随后回闪出一道道耀眼的剑光在一瞬之间将数个僵尸分裂成大小不一的残渣。
剑刃上赋予的神圣之力阻断了吸血僵尸的恢复能力。在圣光的净化下，那些被诅咒的肢体化为了尘埃，重归于大地之中。
“哇噻！太强了吧。”
我不禁感慨道。
获救的村民连忙向我们表示感谢，随后突然跪在我们面前向我们寻求帮助。
“求求两位英雄救救我们吧！”
“发生什么事了？”
“村子遭到了僵尸的入侵，为了躲避僵尸的袭击我们逃进了避难所。但是却没想到我们之中已经有人变成了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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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一人逃了出来，可是我的孩子们还在避难所。请两位英雄帮我救救他们吧...”
村民的口述让我有些怀疑，于是将霜月拉到一边悄悄对他说道：
“有点奇怪。我昨天来到村子的时候这里完好无损，并没有任何僵尸袭击过的痕迹。”
“但是他没有理由骗我们。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必须赶紧去救援。”
尽管有些怀疑，但我们还是答应了他的求助。
随后，我们便跟着那位村民火速赶往沼泽深处的避难所。
————————
当我们来到一片空旷的沼泽地带时，重重的迷雾再一次将我们包围。
我感到很奇怪，因为周围的这些迷雾似乎是在我们踏入这片地带才开始出现的。
就好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快到我身后。雾这么大，很容易走散。”
但是，当我们聚在一起时，才发现那位带我们来到此处的村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好！我们被骗了！”
一双双血红的双目接连出现在周围的迷雾中将两人团团包围。
身边弥漫的雾气突然开始聚集，逐渐凝聚出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道黑影穿过迷雾，出现一位有着一对尖锐獠牙和血红双目的吸血鬼向我们走来。
“欢迎来到黑夜，圣骑士。”
那位欺骗我们的村民跌跌撞撞地来到吸血鬼的面前对他说道：
“我已经按你的要求把他们带过来了，快放过我的孩子们。”
然而，那位吸血鬼却挥了挥手，围绕在身边的迷雾立刻具现化为漆黑的骨手抓住了那个村民。
吸血鬼对他说...
“你做的很好，我现在就让你们团聚。”
吸血鬼轻轻一握，骨手随之紧扣。
在一阵惨烈的哀嚎声后，只剩下一团血红的雾气弥散在空气中。
“吸血鬼！”
霜月的眼中充满愤怒。手中的利刃汇集着强大的圣光之力随之挥向眼前那位吸血鬼。
银白的利刃刺穿了吸血鬼的胸膛。然而吸血鬼却微微一笑，随后化作一团迷雾融入到周围的雾气之中。
“你的圣光毫无用处，圣骑士。死亡的氤氲之息将吞噬你们的灵魂。”
周边的迷雾不断具现出一个个手握极黑之镰的巨大骨手。
那具骨手并没有实体，而是由强大的怨念凝聚而成的类似于幽灵之类的魔法造物。
我被眼前那超乎常理的画面所震撼，全然忘记自己正身处其中。
当我回过神来，巨大的骨手挥舞着镰刀向我劈来。
身旁的霜月立刻举起手中那把加以圣光之力的剑挡下了攻击，并对我说道：
“我来拖住它们，你趁此机会赶紧逃出去！”
“逃跑...”
少年看着眼前那完全脱离常识的战斗场面，心中的怯意不断增生。
逃跑，这对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他来说并非什么可耻的行为。
〈除非逃不了，否则绝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这是少年的行为准则。
他完全可以拿起手中的钻石剑突出包围圈，逃离这个毫无胜算的战场。然后像没事一样继续深入沼泽完成他的使命。
他完全有把握，因为他可不止一次逃跑过。
可是...即使逃了这一场，任然会有下一场更加可怕的战场在等着他。
「难道就要这样一直永无休止的逃下去吗？」
少年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去的画面...
年少无知的他曾逃过了邻居的责骂，那时是他的母亲替他承受；
他曾逃过了亲戚的束缚远走他乡，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来自生活的压力；
他自以为逃过了现实的噩梦，但他不过是从一个残酷的世界逃到了另一个更加残酷的世界而已。
“逃跑给我带来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反而还在不断失去。
逃跑让他失去了磨练自我的机会，让他没有颜面去面对村庄的大家；
逃跑让他失去了千雨，失去了小汐，甚至连他自己都失去了。
单凭实力强大又有什么用呢？
当面对更强大的威胁时，他仍会选择逃跑。因为他并非弱在没有实力，而是弱在没有面对的勇气。
“弱在..心灵...”
……
————————
少年顿悟了。
他手举着剑冲了出去，但这并非为了逃跑，而是去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将包围他们的吸血僵尸一个接一个斩杀，趁着它们恢复的机会将包裹中的火药撒在不断复原的肢体上。
“霜月！快躲开！！”
他点燃手中的火把投向僵尸群，遍布的沼气瞬间产生大量的火焰将僵尸引燃。
而那些因伤口愈合而被包裹在体内的火药使它们成为了活体炸药。
在高温抵至燃点时，它们的身体瞬间爆炸并产生的大量冲击波将周围的迷雾逐一驱散。
这一下，终于让躲藏在迷雾中的吸血鬼暴露了位置。
“你是怎么发现的？”
吸血鬼带着些许兴奋向少年问道。
“你从一开始就一直躲在迷雾中，周围不散的雾气就是你最好的躲藏点。”
“有趣~没想到我的魔法竟然被一个普通的人类破解了。看来我确实小看你了，人类。”
那位吸血鬼不再利用迷雾进行攻击，而是将周边的迷雾聚集起来，幻化出一把漆黑的影镰向我们走来。
漆黑的影镰向我发起攻击，我下意识地举剑挡住那自上而下的劈砍。
然而我的胸口却被一个看不见的幻影砍出一道横向的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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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风夕！”
霜月立刻冲过来将吸血鬼击退。
胸口的伤口不停地流着血液，霜月急忙施展出神圣法术使伤口愈合。
但这也只是暂时阻止血液流失。
“谢谢你..霜月。”
“吸血鬼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先休息，让我来对付他。”
“等一下，霜月。我有个想法要请你帮忙验证一下。”
……
通过刚才那一击我大致猜想到吸血鬼的攻击方式。但是为了确认我的想法是否正确，我再次与吸血鬼正面交锋。
“我认可你的勇气，人类。但是只有勇气是没有办法与我抗衡的。”
说罢，吸血鬼再次向我发动攻击。然而这一次我并没有打算挡下它的攻击，而是对站在吸血鬼身后的霜月发出暗号。
收到暗号的霜月立刻释放出耀眼的圣光照亮了周围，将吸血鬼的影子暴露在我的脚下。
随后，我立刻对着那道拉长在我脚下的影子发起攻击。
就在剑锋刺中影子的一刹那，面前那个向我袭来的“吸血鬼”顿时化作一团迷雾消失不见。
“咳咳！...”
躲藏在影子中的吸血鬼再次现身。它的胸口上被刺了一道刀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你因为害怕圣光，所以才一直没有现身。但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更容易露出破绽。”
因为在我的认知里，吸血鬼是没有影子的。
“你很聪明，人类。看来我更要提防的是你。”
“你说的对，单凭勇气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不要忘了，我可不是一个人。”
身后的霜月将圣光之力聚集在剑锋之上，随后迅速冲向吸血鬼向他发起最后一击。
当神圣之刃击穿那位吸血鬼的心脏时，庞大的圣光瞬间涌入诅咒的躯体成功将吸血鬼净化。
……
然而...
就在他们自以为成功击败了吸血鬼的时候，一个漆黑的身影从霜月的影子中出现并向他发起攻击....
「怎么..回事..？」
霜月看向那位被他消灭的吸血鬼...
在那堆尸体化作的尘埃中有一条银质的十字章吊坠。
那是教会为每一个成员颁发的身份象征...
原来，吸血鬼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他从一开始就躲藏在霜月的影子里等待时机。
因为那是距离圣光最近，但同时也是最遥远的距离。
……
漆黑的影镰撕裂了少年的胸膛，诅咒的黑暗经由镰刀的刀刃进入了少年的体内。
“风夕..？..！！！”
少年倒在了圣骑士的面前，他千算万算最终却还是算漏了一步。
不过...幸好，他有机会弥补。
他可以选择在失去以后再后悔，也可以选择在逃跑之后再后悔。
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再后悔。
因为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大在于守护的决心。
这是再强大的力量都无法击败的信念。
……
愤怒的圣骑士举起复仇之刃最终消灭了吸血鬼，可当他施展圣光企图治愈少年时，圣光却反而在“净化”他的身体...
……
“霜月..快杀了我！...”
诅咒之镰污染了少年的血液，无法停止的血循环正在加剧诅咒的扩散。
在少年的面前，那位圣骑士犹豫不决。
眼前这位少年的性命，曾是他用另一位女孩的生命救下的。
要他在短短一天之内，杀两个同胞...
“我下不了手..”
……
但是，少年告诉他。
“霜月..谢谢你让我明白了强大的真谛...也谢谢你无私地帮助我和小汐...”
“这是..圣骑士的职责。”
“那就请你..在我变成吸血鬼后再将我「净化」吧...这样..你就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
“如果我们有机会再见面的话..我想和你做好朋友...”
“嗯..”
“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教教我你那套剑法...”
“嗯....”
“再见...不对...应该是..后会有期。”
“……”
……
“我一定会记得你的...风夕。”
……
——！！！
…………
————————
……
……
……
不知过了多久。当少年再一次睁开双眼时，他正躺在一个漆黑狭小的空间内。
嘶哑的喉咙喊不出话，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惊恐地推开了面前掩埋的土地，这才发现他正躺在一座坟墓里。
他被安葬在小女孩的身边，被安葬在那两座为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坟墓中。
“……”
他口干舌燥...但又说不出话。
他走到寂静的村庄里，舀起一杯水滋润一下喉咙。
可是...
当他看见水中的倒影时...
他看到的，是一双血红的双目和一对尖锐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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