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纪元,1842年。
一辆略显老旧的马车正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混杂着马蹄声,在寂静的林地间回荡。
两道年轻的身影,并排坐在马车后。
“艾瑟少爷……”伊妮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轻声呼唤了一句。
“怎么了吗?”艾瑟回以一个优雅从容的笑容。
“不……没什么。”
伊妮低下头,将未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
明明出来后,艾瑟少爷对她的态度比以前都好了不少,但不知为什么,伊妮还是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的怪异。
像是有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你们两个……年纪这么小就出来闯荡啊。”前面雇佣的马车夫持着马鞭,有些不经意地随口问了一句,目光却几次从后方扫过。
“已经不小了。”艾瑟笑着回道,“当年我父亲也是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出来成为冒险者了。”
“那你们可真了不起……现在的世道可不安分喏。”马车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在外面可得小心一点,你们这样没有经验的小家伙,最容易引起歹徒的觊觎。”
“没关系,艾瑟少爷很厉害的。”伊妮对着马车夫回道,“而且我也会魔法。”
“哦……哦!原来两位是法师啊,咳咳,那可真是失敬了。”马车夫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随即干笑两声。
马夫凭空扬起马鞭,在马臀上抽了一下,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嘶鸣,跑得更快了。
马车颠簸了一下,伊妮的肩膀与艾瑟撞了一下。艾瑟身形稳如磐石,甚至连嘴角那抹笑意都未曾改变。
“法师怎么了?不好下手吗?”艾瑟冷不丁说了一句。
“额……咳嗯,这位少爷,你在说什么?”马车夫身形一僵,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刚才那条小路上,有你的同伴在埋伏吧?因为发现我们的身份,所以放弃了袭击的打算。”艾瑟平静地说着,“伊妮,你太多嘴了。”
“啊……抱歉,艾瑟少爷。”伊妮脸色微微发白,顿时变得坐如针毡。
不过,艾瑟少爷的意思是,他期望那些家伙主动袭击他们吗?
“哈……哈哈,您可真会说笑,小少爷。”马车夫发出一声尴尬的笑声,“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嗯,我只是瞎猜的,没什么。”艾瑟抱着手中的长剑,眯了眯眼睛,随后叹了口气。
他刚才自然是想要挑衅对方继续出手。
但看样子,对方应该是不会上钩了。
艾瑟看了一眼身旁的伊妮。
伊妮的脸色有些不安,似乎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没事。”艾瑟将手轻轻附在伊妮的手上。
“艾瑟少爷……”伊妮微微一愣,对方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很安心。
艾瑟露出一个夏伦同款的和煦微笑。
继承了艾娜和夏伦的血脉,艾瑟的容貌自然也是相当俊朗,伊妮不由看得怔住,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似乎……确实如母亲所说,艾瑟少爷或许并没有那么可怕。
自己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他发病了,肯定也不会伤害自己的。
而且他现在的病情已经能控制得很好了,近几年似乎都没有发作过……不然夏伦老爷也不会让他们从庄园搬出来。
她或许……真的该尝试接纳他。
只是小时候,艾瑟给自己留下过一点阴影……在河边的时候,艾瑟肢解了几只青蛙,用沾满血迹的手抚摸了自己的脸颊,眼底闪烁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光芒……
那时候,伊妮真的以为自己也会被艾瑟给杀掉,所以才会在心中对他抱有恐惧。
现在想起来,那似乎也不算什么,或许只是小孩调皮的恶作剧。
是的,艾瑟少爷喜欢自己,只要她愿意接纳艾瑟……以后她和母亲都能过上好日子。
伊妮咬了咬嘴唇,试探着反握住艾瑟的手掌,与艾瑟十指相扣。
伊妮朝艾瑟看了一眼,艾瑟的脸色很平静,没有任何躲闪,但也没表现出任何喜悦。
奔驰的马车渐渐慢了下来。
“奥列城到了,两位法师大人。”马车夫谄媚地笑道,动作都显得有些刻意。
“嗯,多少钱?”艾瑟淡淡开口。
“不……不需要了,出门在外,就当是交个朋友。”
随着二人下车,马车夫立马驱着马,几乎是仓皇地扬鞭离去,溅起一片尘土。
“艾瑟少爷……不想办法处理一下他吗?”伊妮看着马车夫离去的背影,拉了拉艾瑟的衣角,“如果坐视不理的话……他以后也会去害其他人吧?”
“我们要以什么理由对他出手呢?”艾瑟拍了拍伊妮的肩膀,“他们没有对我们动手……如果我们对他动手,我们反而变成滥杀无辜的犯罪者了。”
“可他是劫匪的同伙不是吗?”伊妮反问道。
“那只是我的猜测……虽然我心中基本已经确信,他不是好人,但在他真正动手之前,都无法真正断定他的善恶。”艾瑟摇了摇头。
“抱歉……艾瑟少爷。”伊妮低下了头,如果不是她多嘴的话……
“无所谓。”
艾瑟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走吧,天色不早了。”
二人步行到了奥列城的广场上。
那儿立着一块巨石,工人们还在忙碌,搭起高高的竹台,手持锤子和凿子,在巨石上叮叮当当地雕刻着。
“喂!安寇拉城主的裙子上有几个兜兜来着?”
“忘了,下次再问问她吧。”
“干脆让她留一件裙子在这里。”
“嗯……面容有些不好雕刻啊,毕竟城主这么忙,不可能一直广场上当模特……”
“没事,安寇拉城主捏了一个小雕像,到时候照着那个来就好了。”
伊妮抬头看着那块十几米高的巨岩,暗暗感叹:“这么大的石头……是土系魔法造出来的吧,是要来做雕像吗?”
“应该吧。”
“那位安寇拉阿姨也太臭屁了。”伊妮吐了吐舌头,立一个这么大的雕像,她肯定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他们非要这么搞,我也没办法啊。”安寇拉在二人身后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