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瓒收好琉璃瓶,“用我自己换二哥平安回家,是我永远不会后悔的事。”
他抬步走下宫楼,“给你预备了礼物,要不要过去瞧瞧?”
“你会好心送我礼物?”魏萤持怀疑态度。
“看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御街最高的酒楼。
谢序迟站在窗前。
那抹白衣胜雪的身影,就那么离开了他的视线,像是化作了天地间的一朵浮云,他抓不住也留不下。
可他甚至,都没能好好和他说说话。
谢序迟面色苍白,在桌案后落座。
他铺纸研墨,开始给魏姒写信。
“问魏夫人安好。阿厌离京,我百般不舍,却又不敢出面挽留。我深知阿厌不愿见我,因为……”
他在信里絮絮叨叨,把他和谢厌臣的过往写了整整五张大纸。
终于写完,他吁出一口气,命人将这封信送去给魏姒。
此时,魏姒正在御书房陪着谢折。
因为昨天半夜抓捕熊陵蛟,今天一早各种奏章雪花般的飞到了龙案上,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不少官宦都在奏章中为熊陵蛟开脱求情,连那几个以尖酸刻薄而闻名的言官,都上奏说不过是强抢民女罢了,何至于夜半抓人。
魏姒一边给谢折捏肩,一边瞟过那些奏章。
当年父皇决意削减士族势力,这才惹了众怒。
谢折选择和世家大族站在一条线上,因此获得了他们的支持,可是这些年大族仗势欺人愈演愈烈,如今竟是连强抢民女的罪行也不放在眼里。
她温声细语,“陛下何故紧锁眉头?”
“朕气这些官宦,质疑朕、顶撞朕。”谢折重重合上奏章。
“您是天子,天子向来说一不二,他们质疑您,便是质疑皇权。”魏姒讥嘲,“作为臣子,他们理应为您分忧,熊陵蛟能在陛下的长生之路上作出牺牲,那是他的荣幸。若是他的亲眷至交有所不满,那便是对您的长生有所不满。”
谢折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了怀里。
初进宫时喜爱穿月白襦裙的女人,不知何时换上了艳色的牡丹宫裙,华服高髻雪肤花貌,涂红的凤眼一路朝鬓边延伸。
美人多娇,媚态横生。
他道:“贺为舟之事,朕并未释怀。魏姒,你最好不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搞别的小动作。”
“臣妾不敢。”
正说着话,孙作司进来禀报道:“陛下,才得到消息,谢厌臣和谢拾安出宫去了!好像是要离京!”
“谢观澜呢?”
“谢观澜倒是还在。”
谢折瞥向魏姒,“谢观澜非池中物,朕不打算放他回西南。朕想借姒姒之手,取他项上人头。”
魏姒娇弱,“臣妾也想为您分忧,可是臣妾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取他人头?”
“无需你动手,你只需要按照朕说的去办,即可。”
魏姒并不想伤害谢观澜,于是蹙眉道:“臣妾本就欠了镇北王一条命,怎么能再去害他长子的性命呢?”
谢折噙着莫名的笑,慢条斯理地抿了抿她鬓角乱发,“朕是不是给你好脸给多了,叫你以为朕当真是个好性子的人?姒姒,朕的好姒姒,谢观澜的性命和魏宁的性命,你自己选。”
男人指尖冰凉,犹如在女人脸上游走的毒蛇。
孙作司恭恭敬敬地笑道:“宸妃娘娘有所不知,就在一个时辰前,陛下吩咐麟卫,把安宁郡主丢进了大牢。您要是不听陛下的话,安宁郡主会在牢房里遭遇什么,这就难说了!”
魏姒的脸色陡然一白。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谢折。
谢折捏住她的下巴,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现在,姒姒可以帮朕了吗?”
魏姒走后,孙作司上前为谢折研墨,小心翼翼道:“陛下可真是疼爱宸妃娘娘,就连她与贺大人做出那种事,您也不与她计较。大度至此,您也算是对得起她兄嫂了。”
谢折轻哂。
疼爱魏姒吗?
他是很喜欢魏姒,喜欢她现在的善解人意温柔似水,哪怕那只是她伪装出来的。
他喜欢魏姒,更甚于年少时。
但从魏姒利用他对付贺为舟的那一刻起,他的喜欢就大打折扣了。
他是君王。
君王最厌恨背叛,君王只要绝对的忠诚。
之所以还留着魏姒,只是因为她还有别的用处罢了。
魏姒并不知谢折心中所想。
她盘算着谢观澜的事,忧心忡忡地穿过回廊,恰巧碰见谢序迟的心腹。
那心腹恭敬地行了一礼,才呈上书信,“这是太子殿下让卑职交给娘娘的。”
很厚的一封信。
魏姒回到明珠宫,才拆开翻阅。
与此同时,谢瓒领着魏萤踏进了大牢。
这座大牢设在皇宫的西北角,外间由数百名禁卫军看守,关押的都是特殊人员,里面的牢房要比普通牢房更好些,还设了床褥和桌椅。
穿过甬道,魏萤一眼看见了闻星落。
她立刻拔剑,冷冷抵上谢瓒的脖子,“你说的礼物,就是我表妹?!谢瓒,你自己死还是我让你死?!”
“你瞧你,又急了是不是?”谢瓒拨开她的宝剑,“你再往里看看呢?”
魏萤望向最里面的那间牢房,“熊陵蛟?”
谢瓒笑得玩世不恭,“他是你父亲最倚重的心腹,却也是他打开了城门,迎谢瓒的军队入京。天子要他的心脏做药引,我猜,萤萤你一定很想亲手剜出他的心脏吧?”
他顺手勾住少女的一缕马尾缠绕在指尖,倾身嗅闻片刻,暧昧道:“你喜不喜欢我送的这份大礼?”
魏萤紧紧盯着熊陵蛟。
年近五十的男人,被五花大绑地悬在木架上,因为嘴里塞着抹布的缘故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望向他们的目光惊恐至极。
少女清冷艳丽的小脸上,缓缓噙起一个扭曲的笑容,漂亮的凤眼像是在发光,“喜欢。”
谢瓒唇角弧度更深。
他把魏萤压在牢房门口,不由分说地掐住她的腰肢。
青年的吻热烈澎湃,似要攫取一切甘甜。
指尖灵巧地掠过少女的衣带,春日里宽松单薄的衣裙刹那松松散散,露出白皙如玉的肩颈。
谢瓒眸色深深呼吸渐重,绵绵密密的吻相继往下滑落。
闻星落板板正正地坐在书桌边,慢慢放下手里的书。
她轻咳一声,举手道:“那个,我还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