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骏那句“废物”的尾音,还在挑高奢华的酒店大堂里嗡嗡震颤,带着一种尖锐的、令人极度不适的羞辱感。
周明缓缓转过身。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阳光从他背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涌入,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暗,沉沉地笼罩在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嫉妒与暴怒的王骏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淬了寒冰的古井,平静得可怕,却清晰地倒映出王骏那张因情绪失控而微微扭曲的脸。没有怒火冲天,没有反唇相讥,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冰冷、锐利,仿佛在看一只在泥潭里徒劳蹦跶的蝼蚁。
这无声的、彻底的蔑视,比任何言语的辱骂都更具杀伤力。
王骏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脸上,那股被林晚秋无视、被“野男人”截胡的滔天怒火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撞到周明胸口,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周明脸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变调,充满了富家子弟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威胁: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啊?也配站在晚秋身边?”他手指几乎要戳到周明鼻尖,“我告诉你!林晚秋,她只能是我的!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利益捆绑,是早就心照不宣的事情!你这种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土鳖,也敢染指?”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阴鸷地扫过周明身上看似普通、实则价值不菲的定制休闲装,又扫过林晚秋紧紧挽着周明手臂的姿势,妒火几乎要将他烧穿:“林晚秋!你别不识抬举!今天你为了这么个东西让我难堪,你以为就完了?我告诉你,你今天的任性,会让我们两家付出你想象不到的代价!合作项目?资金链?甚至你爸在集团的位置…你以为这些是儿戏吗?就因为你一时昏了头,看上这么个小白脸?”
他猛地转向周明,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施舍和极尽羞辱的狞笑,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大堂,引得远处的前台和零星客人都投来惊愕的目光:“小子!趁我现在还愿意跟你讲道理,识相点,拿上钱,立刻给我滚!永远消失在晚秋面前!否则…”
他从高级定制西装的里衬口袋中,“唰”地抽出一本支票簿和一支金笔,动作粗暴地翻到一张空页,笔尖刷刷作响,带着一种财阀子弟特有的、用金钱践踏尊严的傲慢,狠狠撕下那张填好的支票。
“啪!”
他将那张薄薄的纸片,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用力地拍在周明胸口。支票轻飘飘地向下滑落,被周明抬手,用两根手指稳稳夹住。
支票上,龙飞凤舞地签着“王骏”的名字,金额栏填着一个刺眼的数字——2,000,00000。
“200万!”王骏下巴高昂,鼻孔朝天,声音充满了鄙夷和施舍的意味,“够你这土鸡奋斗半辈子了!拿着钱,像条狗一样滚!记住,我们这种圈子,不是你这种下等人能高攀的!林晚秋,也不是你这种货色能碰的!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咆哮出来,带着一种将林晚秋视为私有物品的、令人作呕的占有宣言。
大堂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赤裸裸的金钱羞辱和嚣张气焰惊呆了。林晚秋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正要开口怒斥,却被周明轻轻按住了手背。
周明垂眸,目光落在那张轻飘飘的支票上。200万。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指尖夹着支票,缓缓抬起。
王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轻蔑,以为对方终究被这“巨款”震慑住了。
然而下一秒——
“嘶啦——!”
一声清晰无比、带着某种宣告意味的撕裂声,骤然响起,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周明捏着支票的两根手指,异常稳定而缓慢地,将那张承载着侮辱与傲慢的纸片,从中间,一撕为二!
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摧毁性的力量。
嘶啦——!
再撕!
嘶啦——!
薄薄的支票,在他稳定的指间,如同脆弱的枯叶,被轻易地、慢条斯理地撕成了四片、八片…无数细小的碎片!
整个过程,周明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王骏那张因惊愕和难以置信而迅速涨红、继而铁青的脸。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寒意更盛,仿佛在欣赏对方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
最后,他松开手指。
无数细小的白色纸片,如同冬日里一场无声的暴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打着旋儿,最终安静地散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堆积在周明锃亮的皮鞋和王骏那双价值不菲的定制皮鞋周围。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远处背景音乐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王骏的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当众彻底打脸的羞辱而剧烈地抽搐着。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堆刺眼的碎纸屑,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周明那张依旧平静无波的脸,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戾杀意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带着难以置信的狂怒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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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死!!”
这声咆哮如同惊雷,在大堂里炸开。
周明却像是没听见。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终于完全聚焦在王骏那张扭曲狰狞的脸上。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嘲讽,声音低沉平缓,却清晰地穿透了王骏粗重的喘息,敲打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200万?”
他轻轻抬脚,锃亮的皮鞋尖,随意地碾过地上一片稍大的支票碎片,将那代表着王骏尊严和金钱权力的纸片,彻底踩在脚下,碾进尘埃。
“这点钱…”周明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直刺王骏眼底深处,一字一顿,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掌控力,“只够买你王家在股市上,崩掉半天的盘。”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王骏的心口。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那洞穿一切的眼神,那仿佛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绝对自信…瞬间形成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排山倒海般向王骏压去!
王骏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继而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本能的、被戳中要害的恐惧。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继续咆哮,想用更恶毒的语言攻击,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椎骨窜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想逃离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深不可测、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
周明不再看他。他收回目光,仿佛刚才碾碎的只是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重新握住身边林晚秋微微有些冰凉的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还在微微颤抖。
“走吧,”周明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温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只对林晚秋说,“别让垃圾坏了心情。”
他牵着林晚秋,迈开长腿,从容不迫地从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却又被瞬间冻结的王骏身边走过。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踏在那些零落的支票碎片上,发出轻微的、如同踏碎枯骨的细微声响。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客房电梯的拐角,王骏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他看着地上那堆刺眼的白,再回想周明最后那句如同预言般的冰冷话语,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愤怒和一种隐隐的、被未知力量威胁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咬牙切齿,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我记住你了!我们走着瞧!林晚秋!你等着后悔!你们林家…都等着!”
他猛地一脚狠狠踹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发出巨大的哐当声,引来更多惊诧的目光。他恶狠狠地扫视一圈,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最终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和狼狈,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酒店大门。
总统套房内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阳光,只留壁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空气里还残留着高级香氛和淡淡的烟草气息。
林晚秋靠在宽大的沙发里,蜷缩着双腿,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水,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刚才大堂里王骏那赤裸裸的羞辱和威胁,还有他最后那句关于家族代价的咆哮,如同冰冷的毒刺,扎在她心上。她并不惧怕王骏本人,但那背后的家族压力,那可能因她而起的连锁反应,让她感到一阵阵烦闷和无力。
就在这时,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再次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依旧是“父亲”。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才拿起手机接通:“爸。”
电话那头传来林父低沉而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即使隔着听筒,也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晚秋!你太不像话了!王骏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在酒店大堂让他下不来台!还当众跟一个…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拉拉扯扯?!”
林晚秋的眉头紧紧皱起,语气也冷了下来:“是他先出言不逊,羞辱我和我朋友!爸,我不是物品,我有选择的权利!”
“选择?你的选择就是当众撕破脸皮,让王骏下不来台,让我们两家以后见面都尴尬?”林父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斥责,“就算你不喜欢他,不想处对象,那也应该是私下婉拒,顾全两家的体面和和气!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任性妄为!你有没有想过后果?王家的项目对我们有多重要?你王叔叔会怎么想?”
林晚秋咬着下唇,没有说话。父亲考虑的是利益,是体面,而她要的只是不被当成筹码的自由。
林父喘了口气,语气稍微平缓了些,但依旧带着浓浓的质疑和警惕:“还有!那个男的,到底是谁?你在哪认识的?什么背景?王骏说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晚秋,你年纪不小了,别被外面那些花言巧语的男人骗了!现在盯着我们家,想人财两骗的骗子多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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