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风裹着院外的碎石声响撞进门,檐角兽骨铃铛叮铃晃,我急忙上前,依次拍着他们的肩膀,咧嘴笑道:“坐!都坐!具体说说,咱们有没有伤亡?”
挂急忙上前接口道:“族长,这群蠢货全往蓝月峡谷跑,被森兄弟打了个伏击,一个都没逃脱!少许伤亡……”
八跟着附和,哈哈笑起来:“可不是嘛!没一个跑掉的!三百多人,全都被押到雨凌城了!”
一旁的独眼森也哈哈大笑,举起酒碗朝我扬了扬。
黑牛在旁咧嘴,指缝还沾着血渍:“族长,您可不知,这群家伙被俺宰了几人,就没人敢再拼,乖乖投降被押回来的。”
我微微点头,抬手举起酒碗,声音沉得稳:“干!”
众人立马跟着端起碗,酒液碰撞着粗陶碗沿,“哐当”一声脆响,仰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不少人嘴角还挂着酒渍,却笑得格外敞亮。
夜放下空碗,粗糙的手指摸着下巴的山羊胡,缓缓开口:“族长,看来逃跑的食人族都被剿灭了,这心头大石总算是落了。”
石在一旁咧着嘴,手掌在大腿上一拍,跟着附和:“是啊,族长!这群家伙折腾这么久,总算被咱们一锅端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咱们反扑的时候了?也让他们尝尝被追着打的滋味!”
“反扑”两个字刚落,盘“噌”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胸膛拍得“砰砰”响,嗓门亮得盖过院外的风声:“族长!俺黎耀团这次可要打先锋!上次跟他们交手没打过瘾,这次定要斩了他们的头人!”
他话音刚落,豆轻咳两声,抬手摸着嘴角的八字胡,慢悠悠地打断:“急什么?族长眼下要办大婚,打什么打?真要反扑过去,也得等族长把大婚办完了,风风光光的,咱们再带着喜气去收拾那些杂碎!”
豆这话一出,院子里的笑声顿时轻了些,不少人都跟着点头——连盘都挠了挠头,没再硬争,只嘟囔着“大婚确实要紧,反扑的事等等也成”。
我苦笑着摇着头,看着这群七嘴八舌吵着反扑、又转眼惦记大婚的大汉,指尖轻轻敲了敲空酒碗,目光才落向一旁始终没多言语的独眼森:“森,这次伏击辛苦你了,蓝月峡谷那边后续安置得怎么样?”
独眼森闻言,仰头又喝了口酒,酒液顺着他的喉结滚了下去,他砸吧砸吧嘴,黑布下的独眼里透着稳劲,声音沉声道:“族长,一切都好。谷里的陷阱都清了,死掉的食人族也拖去烧了,没留着引野兽。”
他顿了顿,放下酒碗,指节在碗沿上蹭了蹭,又补充道:“另外,最近在峡谷周边巡查时,偶尔能碰到几人——都是以前被蛮牛部、飓风部还有苍狼部打散的小族群,有的是落单的,有的是带着家小躲在山洞里的。俺看他们可怜,又知道是咱们的同族人,就都给带回来了峡谷,暂时安置在谷口的临时棚屋里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认可,缓缓说道:“干得不错。不过,你们蓝月峡谷通往雨凌城的路得尽快修整修通——要是能理顺最南边雨澜城到这儿的路程,不用再耗一个月,咱们既能源源不断收到雨澜城的鱼和海货,你们蓝月峡谷本就资源丰富、野兽遍地,这儿的猎物和山货也能更方便地往外运。”
顿了顿,我目光扫过围坐的众人,语气沉缓却条理分明地继续:“咱们这四座城郭,雨凌城是核心主城,四城得靠它枢纽互通才能稳根基。除了蓝月峡谷的兽类、山货和雨澜城的海产,雨原城还能补充兽皮与肉食。等道路通畅了,这三地物资全往雨凌城汇聚,主城再把盐铁、工具分运过去,各城缺啥调啥,族群的生计自会愈发稳固。”
此话一出,众人反应各异。
石盘等人挠着头,脸上满是茫然;豆、夜二人则眉头微蹙,似在琢磨;一旁的独眼森,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这一切尽收眼底,我嘴角忍不住抽搐,开口道:“你们既然来了,先在雨凌城待着,一个月后我大婚,后续的事到时候再议。”
独眼森茫然抬头:“族长,啥叫大婚?”
我满脸黑线:“喝你的酒,好好在雨凌城待一个月就成。”
满院顿时爆发出大笑,众人举碗仰头饮尽,陶碗碰桌的“哐当”声,混着檐角兽骨铃铛的“叮铃”响,飘在酒气里。小翼、小羽“啾啾”嘶鸣着掠过城头,狼大狼二领五头狼在院打滚撒欢。
风裹着护城河的湿意与豆叶清气吹进来,卷着灶房烤肉香,漫过整个院子。
往后的日子里,蝶、草、颖、岐四女每日忙着筹备:清晨,蝶和草去蚕豆林削柳枝,颖带着岐往崖边摘红绒花。
正午,四女挤在凉棚下,蝶、草缝兽皮喜鞍,颖、岐榨红浆果汁涂树叶;傍晚收工时,小翼、小羽总会准时盘旋而来,跟着她们的脚步往回飞,翅膀扇动的风裹着四女的笑语。
时间像护城河水般悄淌,晨露落了三十次,晃眼便到峰启三年五月十五——明日便是大婚,这一夜将是雨凌城的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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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的篝火噼啪燃烧,火光映得半边天发红,土基房里摆着一盆盆苔藓,泛着幽幽的绿油油蓝光,把墙角都染得透亮。
孩童们早知道明日是族长与族中成年男女一同大婚的日子,举着红布条、挥舞着兽骨棒,在青石板路上嬉耍喧闹,笑声裹着篝火的暖意,飘得满街都是。
土基房的檐角下,连兽骨铃铛都被风吹得响个不停,混着嬉闹声,成了夜里最热闹的调子。
东城的青砖瓦房则浸在喜气里:家家户户的窗棂上挂着红绒花,门楣旁系着涂了红浆的树叶,连石板缝里都落着细碎的红绒。
最大的青砖瓦房旁,早已人头攒动。
年满十三岁的成年男子们,或扛或背着这个月独自狩猎到的最大猎物——有的稳稳扛着羚羊;有的脚下踢着圆滚滚的野猪,气喘吁吁却满脸得意。
更有两三人身形带伤,合力按着一头死去多时的棕熊,熊掌旁的青石板溅着干涸血迹,几人围着猎物嬉闹,笑声震得树叶轻晃。
而一旁的年满十三岁成年女子们,围着指指点点,目光在男子与猎物间打转,正认真挑选着最壮实的人。
人群尽头,女巫红带着雨凌城十多个新进女巫,围坐在木桌旁。
桌上除了摊开的纸和笔——族里早已教过写字,她们握着笔低头不停记录,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喧闹里格外清晰,偶尔还会因外面的动静停下笔——还堆着几捆削得规整的染红树条。
按族里规矩,每个十三岁成年的男子,都得抬着心仪的猎物来这里登记,登记过后才能换走二十根染红树条。
忽然,女巫红抬起丹凤眼,目光扫过吵嚷的人群,大声吼道:“你们这些小子,再吵!明日大婚要的树条,一根都不给你们!”
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只剩女人们咯咯的笑声还在飘。
这时,蝶拖着一头羚羊走过来——她一米五五的小身板绷得直直的,边拖边喊:“巫嘎嘎,巫嘎嘎!看——这是峰哥哥打的!你也登记一下。”
身后,狼大狼二领着五头狼,不停围着蝶的兽皮裙摆打转,喉咙里“呜呜”低叫着蹭她的衣角。
女巫红见状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点嗔怪:“屁的,你峰哥哥打的?当巫嘎嘎是傻子啊?没看见狼大它们都在旁边跟着吗!”
蝶听完,还在为拖羚羊喘着气,抬腿就踢了踢狼大的头,嘟囔着:“走开,叫你们别跟过来!”说着才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犟道:“真的是峰哥哥打的!”
女巫红依旧翻了个白眼,随口接话:“那小子不是说要打十头吗?这才一头,哪儿够?”
蝶脸上的笑一下僵住,愣了愣:“峰哥哥没说啊……”
“嘘嘘——” 旁边排队的十三岁成年男人们突然叫嚷起来,有人朝着蝶喊:“巫王大人!族长要娶四位呢,最少也得四头猎物才够数啊!”
更有几个大胆的小子,干脆不喊“巫王”了,朝着蝶扬声打趣:“哎,蝶姐姐你看!这羚羊哪是族长打的?明明是狼大他们猎的,你瞧它脖颈下还有狼的牙印呢!”
蝶紧绷的小脸“唰”地红透,指尖慌忙去捂羚羊脖颈下的牙印,声音发慌地辩:“没、没有!你们看错了!”
女巫红看着那鹿身上的抓痕,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一旁的其他女巫见状,也都捂着嘴,强忍着笑意咯咯地偷笑。
旁边那群小子又凑上来打趣,朝着颖和岐喊:“颖夫人、岐夫人!你们看你们拖来的这头鹿,身上明明是小翼和小羽那两只巨鹰的抓痕,还说是族长打的,能再假一点吗?”
颖和岐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多想——方才只顾着把鹿拖来登记,压根没注意到鹿身上是小翼、小羽那两只巨鹰的抓痕。
岐拉了拉颖的衣袖,声音发虚地小声呓语:“颖姐姐,那咋办?咱们拿不到红树条,峰哥的份额可就凑不够了!”
颖咬着牙,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急色,正无措时,却见一旁还捂着羚羊脖颈、露出半截细脖子的蝶,朝她眨了眨蓝色眼瞳。
蝶小眼珠一转,像是突然有了主意,紧绷的身子一下松了,立马跳起来,几步就跑到女巫红身边,伸手拽住她的衣袖轻轻晃:“嘎嘎!你就给俺们四十条红树条吧!峰哥哥都打了这么多猎物了,肯定够资格的!”
女巫红被她晃得没法,伸手顶住蝶的额头,把人往旁边推了推,无奈道:“你这丫头!你看看旁边刚成年的小子,谁不是扛着自己打的一头野兽来换?哪有像你们这样——这鹿身上的抓痕,明明是小翼、小羽那俩只巨鹰的,难道是他们替你峰哥哥打的?让你峰哥哥自己去猎,不然一根红树条都别想拿!”
蝶被顶得往后缩了缩,转头看向排队的男人们——果然个个肩头都压着猎物,有的扛着羚羊,有的拖着野猪,连最瘦小的都拎着两只肥硕的野兔。她看着看着,就怔怔地愣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兽皮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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