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梨愣住，她没想到周叙白会是这个反应。
她想过周叙白会愤怒、会失望、甚至会转身离开，唯独没料到他会阻止自己。
她看着眼前这个她以为已经很了解的男人，突然发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理解过他内心的深度。
“叙白，你……”
“那是一条生命。”
周叙白望着桑白梨的眼睛，语气没有半点厌恶和不满，只有对她的怜惜和担忧。
“白梨，不管他是谁的孩子，都是从你身体里孕育的。你不能这么做，会伤了身子的。”
桑白梨听着他的话，心里难受极了。
这个男人，在得知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后，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她的身体。
她到底，欠了他多少啊！
周叙白的眼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痛苦或震惊，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让人心碎的怜惜和保护欲。
他伸出手，握紧了桑白梨的手。
语气轻颤，却带着坚定。
“白梨，留下他吧，我们一起养他。”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桑白梨混乱的思绪。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每天晚上给他讲睡前故事。”
“周末带他去公园画画，等他再大些，就带他去看阿尔卑斯的雪，去看马尔代夫的海……”
“他会在完整有爱的家庭长大，感受父母的疼爱，绝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周叙白郑重说着自己的承诺，眼神坦荡而真诚，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或勉强。
桑白梨却望着他认真的眼神，猛地抽回手。
“不行……周叙白，你不能这样。”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
把所有的委屈都默默咽下，把最好的一切、最温柔的一面都毫无保留地给她。
她怎么能如此自私？
让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去抚养别人的孩子？
他值得更好的人生，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而不是替别人收拾烂摊子。
“你那么好，” 她的声音哽咽着，“你该有自己的孩子，有个真正属于你的家。不是替别人养孩子，不是这样的……这不公平……”
“可我想要的只有你。”
周叙白再次握紧她的肩膀，目光灼热而坚定。
“白梨，我爱的是你，从来都不是‘完整’这两个字。只要和你在一起，别的都不重要。”
“重要！”
桑白梨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对我来说重要！我舍不得你受这种委屈！周叙白，你该被人好好爱着的，而不是……而不是……”
她呜咽着说不下去，眼前的男人好得让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她用力抹掉眼泪，眼神突然变得决绝。
“我们分手吧。”
周叙白颤抖着摇头，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
“不......”
“我怀了别人的孩子，已经配不上你了。”
桑白梨别开脸，不敢看他受伤的眼睛，逼着自己说出残忍的话。
“我们的婚事，算了吧。”
她不能拖累他。
不管她留不留下这个孩子，都不该让周叙白为了她，把一辈子耗在不属于他的牵绊里。
周叙白满眼痛苦，盯着她紧绷的侧脸。
他想说“我真的不介意”，想哀求“我们可以忘记一切重新开始”，想再次郑重承诺“我是真心愿意成为孩子的爸爸”……
可看到桑白梨眼底那抹决绝，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太了解她了，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会回头。
窗外的钢琴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壁炉里柴火坍塌的轻响。
茶已经凉了，无人问津，就像两人之间原本温暖的未来，突然被蒙上了一层迷雾。
周叙白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丝笑，眼泪却先一步涌了上来。
他赶紧别过头，用指腹擦了擦眼角，再转过来时，脸上只剩下一片苍白的平静。
“好。”
很轻很轻的一个字，却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的心随着那个字落地，空了一大块。
他知道，就算没有桑白梨，此生他也不可能再这样去爱任何一个人了。
可是，既然这是她想要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
桑白梨闭上双眼，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用身体的疼痛来压制那即将崩溃的哭声。
她不敢看他，她知道自己残忍地伤害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今生是她负了他！
如果有来生，换她来守护他。
两人都沉默没再说话，过了许久，周叙白情绪才稳定了些，他先开口缓解沉重。
“白梨，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桑白梨喉间酸涩肿胀，她怕一开口就会泄露所有的悲伤。
只能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周叙白笑了下，目光极快看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然后再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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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梨，留下这个孩子吧。你还记得吗......”
周叙白的目光飘向远处，像是在回忆几年前的事。
“你说过，上一个孩子离开的时候，你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那种痛苦，我至今想起来都为你感到心疼。也许……也许这个孩子，就是命运送来陪伴你的。是老天爷怕你孤单，才把他又送到了你身边。”
桑白梨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那里平坦依旧，却能隐约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悸动。
那是生命在悄然生长的证明。
上一个孩子被迫离去时那刻骨铭心的剧痛，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她还要经历一次吗？
“孩子是无辜的，留下他吧。”
留下他吗？
可他是傅聿危的孩子......
桑白梨还是有些迟疑。
“和傅聿危没有关系。” 周叙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温柔道：“他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他教的很好，能给他全世界的爱......”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他出生，我做他的干爸好不好？教他画画，给他读童话故事，不会让他觉得孤单的......”
桑白梨望着他眼里的认真，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
她在画室打翻了颜料，是周叙白默默帮她收拾残局。
她被傅聿危伤害，是周叙白无条件帮助他。
这个男人，好像永远都在她身后，用最温柔的方式守护着她。
“干爸……” 她哽咽着重复，眼泪却笑着涌出来，“哪有刚分手就抢着做干爸的？”
周叙白也笑了，眼底的苦涩渐渐被冲淡。
他想了下，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是桑白梨爱吃的青提味，剥开糖纸递过去。
“先说好，满月酒要请我喝最烈的香槟。”
桑白梨接过糖含在嘴里，清甜的滋味漫开来，心里那块坚硬的冰也开始融化。
也许，有些感情没能开花结果。
却能以另一种方式，温柔地陪伴彼此走完漫长岁月。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一刻，所有的爱恨纠缠都化成了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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