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帐篷顶部晃动的煤油灯光。

    光线很柔和，却还是刺得他眯起眼。

    肩膀传来一阵钝痛，他下意识去摸——

    “别乱动！“

    两只手同时按住了他。

    左边是楚青青晒成小麦色的手臂，指甲缝里还沾着草药渣；

    右边是张晴雅干瘦白皙的手指。

    “我这是在哪？“

    王富贵声音沙哑得吓人。

    他试着撑起身子，立刻被两个姑娘七手八脚地按回去。

    “刘叔的营地。“楚青青把水囊凑到他嘴边，“你昏迷三天了。“

    水是温的，带着淡淡的草药味。

    王富贵贪婪地吞咽着，喉结上下滚动。

    余光瞥见张晴雅正偷偷用袖子擦眼角，瑜伽裤上全是泥点，显然这几天没少奔波。

    帐篷帘子突然被掀开，大壮探头进来，迷彩妆花了满脸：

    “那猛人醒了？！“

    他扭头就往外跑，

    “刘叔！老爷子！人醒了！“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刘叔扶着一个穿藏青色唐装的老人走进来，老人雪白的眉毛几乎垂到颧骨，手里拄着根造型奇特的拐杖——

    王富贵眯眼细看，那分明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腿骨。

    “手。“老人言简意赅。

    王富贵伸出右手，老人枯瘦的手指搭上他腕间。

    帐篷里安静得能听见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楚青青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张晴雅则死死攥着衣角。

    “无碍了。“老人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树皮，“只是“

    王富贵会意，冲两个姑娘抬抬下巴：

    “好饿啊~两位小美女要不帮我去弄点吃的？“

    楚青青皱眉想说什么，被张晴雅拽着胳膊拉出去了。

    帘子落下的瞬间，王富贵听见楚青青压低声音骂了句“神神秘秘的臭老头子“。

    “娃子，“老人从怀里掏出个古旧的怀表放在床头，

    “你脉象沉涩而数，尺部尤甚。“

    王富贵眨眨眼：“要不您老说人话？我读书少听不懂。“

    “你的脉搏像那些将变未变的活尸。“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精光四射，“但又多出一股生气。“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

    王富贵咧嘴一笑解释道：“老爷子，我这是特殊体质。“

    老人不置可否，突然伸手按住他额头：

    “生辰八字报一下。“

    王富贵下意识报出村长告诉他的年月日时。

    老人闭眼掐算，骨节突出的手指在虚空中划着看不见的轨迹。

    帐篷里突然变得很闷。

    “你的命格是七杀格。“老人突然睁眼，

    “且是七杀攻身之局。杀重身轻，刑克六亲。早年丧父丧母，该是被人收养长大。“

    王富贵想起六岁那年，村里来了个瞎眼算命先生也是这么说的，气得老村长抡起扫把把人打出了院子。

    “而且七日后立夏。“老人的罗盘突然自己转动起来，

    “火旺之日，你有一劫。“

    王富贵瞳孔微缩。

    “老爷子您还懂这个？“他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

    “动物园开张前，“老人摩挲着骨杖，“我在龙虎山当了四十年道士，现在是等死的老头子。“

    突然话锋一转，“你要找的红发女人，几天前来过。“

    王富贵猛地坐直身体，牵动未愈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她留了把猎象枪给小刘。“

    老人走向帐篷口，逆光中背影佝偻了几分，

    “之后她就往魔都最有名的迪尼游乐园方向去了。“

    “等等！“王富贵急道，“她说什么了？“

    老人回头，灯光在皱纹间投下深深的阴影：“我算到了她是官方的人，让她帮忙照看下这里，她留了一些物资和武器，作为报答“

    顿了顿，“我给她起了一卦，让她往迪尼游乐园的火旺之地去，会等到她想要的。“

    王富贵喊住他，“为什么告诉她往那走？“

    老人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泽火革卦，动在五爻。你们注定要在火旺之地相见。“

    他掀起门帘，午后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就像烧荒后的草原，新芽总要破土。“

    帘子落下时带起一阵风，煤油灯剧烈摇晃。

    王富贵盯着晃动的光影，突然发现床头多了个东西——

    那是枚铜钱，用红绳系着，正面刻着“平安“。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两个姑娘刻意提高的说话声：

    “这粥我熬了两个小时！“

    “明明是我看的水“

    帘子再次掀开时，王富贵已经把那枚铜钱藏进了袖口。

    楚青青端着的陶碗里，米粥熬得稀烂，上面飘着几片可疑的绿色菜叶；张晴雅则捧着个铁皮罐头，里面是黏糊糊的肉酱。

    “老神棍跟你说什么了？“楚青青一屁股坐在床边，勺子怼到王富贵嘴边。

    王富贵咽下味道诡异的粥：

    “说我命硬。“

    楚青青无语，“这还用算？只要不瞎就都看得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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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晴雅凑过来插了块肉塞进王富贵嘴里：

    “刘叔说老头子有点本事，后来家族遭难才来花钱建了这个野生动物园，不打算跟人打交道唔，老大你慢点吃！“

    王富贵把最后一口肉酱咽下去，擦了擦嘴，眼神在二女之间来回扫视。

    帐篷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煤油灯芯轻微的噼啪声。

    “我明天一早就出发去迪尼乐园。“

    他放下铁皮罐头，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你们两个留下来好了——“

    “我要去！“

    张晴雅没说话，只是默默抓住了王富贵的另一只胳膊。

    她纤细的手指冰凉，却出奇的有力，瑜伽裤包裹的长腿已经摆出了随时可以缠上来的姿势。

    “不行。“

    王富贵试图抽回手，却发现两个姑娘像铁钳一样死死箍着他，

    “那边比动物园危险十倍不止，我顾不过来你们两个。“

    楚青青突然跨坐到他腿上，工装裤摩擦发出沙沙声：

    “谁要你顾？“

    她俯身逼近，带着草药味的发丝扫过王富贵的鼻尖，

    “我在兽群里活了一个月，用得着你保护？“

    另一边，张晴雅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子弹壳手链，锋利的金属边缘抵在王富贵颈动脉上：

    “老大，我箭术其实比大壮好，他就是我教的。“

    她声音轻柔，眼神却危险得像只小豹子，

    “而且我以前在那里兼职过，知道游乐园所有员工通道！“

    王富贵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试着用黑线把两人推开，却发现醒来之后的黑线变得懒洋洋的，只在皮肤下微微蠕动。

    “最多带一个。“

    他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句话，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两个我真顾不过来。“

    这句话就像往油锅里泼了盆冷水。

    楚青青的手指猛地收紧，她眯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只蓄势待发的母豹般转向张晴雅：

    “胖妞就该待在安全区好好减肥。“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丛林生存养出的野性戾气。

    张晴雅原本温婉的眉眼骤然锋利，反手扣住楚青青的手腕： "校花了不起啊？还不是被大壮偷了三双丝袜都没发现！"

    两人目光如刀般在半空中交锋，帐篷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楚青青的手指不自觉地弯曲成爪状，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那是她在兽群中求生时练就的本能反应，指甲虽短却磨得异常锋利，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冲着对面的脸蛋去的。

    张晴雅则微微偏头，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细线，右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向脑后松散的马尾辫。

    王富贵太熟悉这个动作了，下一步准是扯住头发往死里拽。

    她穿着瑜伽裤的长腿微微分开，摆出最适合发力的姿势。

    这场景让王富贵想起以前在村里看大姑娘打架：

    扯头发、挠脸、撕衣服，那叫一个精彩。

    如果放在平常，他肯定搬板凳嗑瓜子了。

    可现在作为这场“战争“的导火索，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楚青青的野性难驯对上张晴雅的刁钻狠辣，真要打起来这帐篷怕是都要被拆了。

    “停！“

    他猛地站起来，动作之大直接把简易床铺掀翻。

    两个姑娘猝不及防，差点被甩飞出去。

    楚青青踉跄着撞到了药柜，张晴雅则一屁股坐进了装绷带的筐里。

    “都去都去！“他自暴自弃地大吼，“死了我可不管哈！“

    话音刚落，帐篷里的火药味瞬间消散。

    楚青青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顺手拍了拍工装裤上的灰尘；

    张晴雅则优雅地从筐里爬出来，还不忘整理了下散乱的发丝。

    两人甚至默契地击了个掌，脸上写满“计划通“三个大字。

    王富贵突然很想把刚才的话吞回去。

    但当他抬头对上两双亮晶晶的眼睛：一双野性未驯的琥珀色，一双清澈见底的茶褐色。

    到嘴边的反悔又咽了下去。

    他认命地抹了把脸，突然注意到帐篷角落的阴影里，大壮正抱着猎枪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笑屁啊！“王富贵抄起空罐头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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