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内的星芒忽然凝结成实质,像被无形之手攥成了金球。
元彬垂眸望着掌心的彼岸珠,幽蓝与金红的光在珠身流转,倒映出因陀罗微眯的双眼——那双眼底翻涌的不是慈悲,是期待,是对一场大戏即将开锣的雀跃。
他早该想到的。
水德星君残魂里那些关于上古佛道之争的记忆,此刻在识海翻涌如潮。
因陀罗、吉祥天、阿修罗、迦楼罗,这四位曾是真佛座下四护法,千年前真佛陨落时,他们以本命精血封了残魂,藏在菩提子核心。
如今寻到他这具“无主”肉身,哪里是渡他?
分明是要拿他当温床,让真佛残魂借体重生。
“元彬小友,”因陀罗的声音忽然变得低哑,像是从极深的地窟里挤出来的,“将肉身交于我等护法,真佛残魂入体时,你只需守住识海一线清明即可。”他指尖弹出七粒菩提子,每一粒都裹着暗红血纹——是四位护法的本源精血。
元彬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
水德本源在血管里发出轻鸣,彼岸珠的温热透过掌心渗进骨髓。
他能感觉到,因陀罗话里藏着刀——所谓“守住清明”,不过是怕真佛残魂太强,直接碾碎他的元神罢了。
但他们不知道,水德星君的残魂早已与他融合,更不知道超脱空间里那些气泡世界,每一个都藏着他吞噬的法则碎片。
“有劳几位。”元彬抬头,眼尾金红光芒微闪,像极了被真佛愿力洗炼过的虔诚。
他盘坐回祭坛中央,任由阿修罗的锁链缠上四肢——锁链是用修罗界最凶的怨骨炼的,本是用来镇压将死之人的生机,此刻却成了最好的伪装。
吉祥天忽然抬手,腕间银铃轻响。
她发间那朵莲花“唰”地绽放,露出藏在花蕊里的至尊宝——那是当年真佛座前的护身法器,能屏蔽一切天机。
宝光如雾漫开,祭坛外的星空瞬间扭曲成混沌色,连时间都像被按了慢放键。
“开!”因陀罗大喝一声。
七粒菩提子同时炸裂,金红雾气裹着血珠窜向祭坛中央的青铜鼎。
鼎身浮现出古老的梵文,每一道都在灼烧空气,发出“滋滋”的声响。
元彬盯着鼎中翻涌的雾气,闻见了熟悉的味道——那是真佛残魂的气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像极了他在寺庙里喝过的老茶。
变故发生在菩提子完全碎裂的刹那。
一声清越的佛号突然炸响,震得祭坛四角的长明灯全部熄灭。
青铜鼎“轰”地炸开,金芒如银河倒灌,瞬间穿透了吉祥天的至尊宝光。
元彬眼前一片雪白,等视力恢复时,看见的是漫天金蝶——每一只金蝶都是由真佛愿力凝聚的,翅膀扇动间,连星空都被撕开了裂缝。
“真佛……真佛要重生了!”
“这气息,是千年前那尊渡尽修罗的大佛!”
“快通知主星!不能让域外天魔抢了机缘——”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元彬能感觉到,至少有三道强横的神识扫过祭坛,又在至尊宝光前撞得粉碎。
因陀罗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望着漫天金蝶,喉结动了动:“本以为能瞒到残魂入体,没想到这愿力……”
“愿力越盛,真佛越完整。”吉祥天的声音却稳如磐石,她指尖掐着莲花印,“这是好事。”
金蝶突然全部收拢,聚成一滴金色的露水,悬在元彬眉心上方三寸处。
露水表面流转着细密的梵文,每一道都像活了过来,正贪婪地嗅着元彬的气息。
元彬的心跳突然加快——他能清晰感觉到,这滴露水不是残魂,而是真佛当年未竟的执念,是比夺舍更可怕的存在——它要的不是一具肉身,而是彻底抹除原主的意识,把这具身体变成“真佛”的新壳。
“小心!”李峰的声音突然在识海里炸响。
元彬这才惊觉,不知何时,他的肉身竟失去了对五感的控制——阿修罗的锁链不知何时融进了血肉,正在封禁他的灵脉;迦楼罗的金翅虚影压在头顶,连元神都被压得缩成了一团。
“莫慌。”水德星君的残魂突然在识海响起,“当年我夺舍时,也遇过这般困局。你且看那露水……”
元彬强压下慌乱,目光锁定那滴金露。
果不其然,金露表面的梵文间,隐约能看见一丝灰黑——是真佛陨落时残留的业火,最是能侵蚀新生的灵识。
他嘴角微微勾起,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掐了个诀——超脱空间里,某个最靠近本源的气泡突然颤动起来,气泡表面浮现出与梵文同频的纹路。
“入!”因陀罗暴喝。
金露“啪”地融进元彬眉心。
刹那间,元彬感觉有一把烧红的铁钎捅进了识海,痛得他险些咬碎舌尖。
真佛残魂如潮水般涌来,记忆碎片劈头盖脸砸下:有普度众生的慈悲,有与天魔大战的惨烈,有最后陨落时的不甘……最深处,是一道冰冷的意念:“此身,当为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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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夺舍?”元彬在识海冷笑。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元神正在苏醒——那是被水德本源温养了半年的元神,此刻正裹着气泡世界的虚影,像头沉睡的野兽缓缓睁开了眼。
真佛残魂的力量虽强,却带着千年的滞涩,而他的元神,有都市里百万凡人的愿力滋养,有超脱空间的法则加持,正勃勃跳动如新生的太阳。
祭坛外,李峰的声音还在喊,但元彬听不清了。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识海里——真佛残魂正在蚕食他的记忆,而他的元神,正在气泡世界的牵引下,缓缓抬起了手。
“别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等它再深入些……等它以为已经掌控一切时……”
识海深处,气泡世界的虚影突然泛起涟漪。
元彬的元神指尖,凝聚出一缕幽蓝的水德本源,与金红的愿力缠绕在一起——那是彼岸珠的力量,此刻正顺着元神脉络,缓缓流向与真佛残魂碰撞的最前线。
因陀罗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望着元彬逐渐平静的面容,终于露出笑意:“成了……”
但他没注意到,元彬闭合的眼皮下,金红与幽蓝的光正在疯狂交织。
更没注意到,祭坛下方的虚空里,一个半透明的气泡正缓缓裂开,露出里面无数个重叠的小世界——每个小世界里,都有一个元彬的虚影,正对着他的方向,勾起了嘴角。
识海之内,金红与幽蓝的光浪正翻涌成海。
元彬的元神立在气泡世界的中心,周身流转着超脱空间的法则纹路,每一道都如活物般游向真佛残魂。
那滴金露化出的残魂此刻已显真形——是尊半透明的金色法相,眉心一点朱砂,手持降魔杵,正是千年前威震三界的真佛模样。
“尔等蝼蚁,也配阻我重生?”真佛法相的声音震得识海震颤,降魔杵重重砸下,金芒所过之处,气泡世界的边缘竟泛起裂痕。
元彬的元神被余波掀得向后踉跄,嘴角溢出一缕虚血——这是元神受创的征兆。
但他的眼神反而更亮了,袖中幽蓝的水德本源如灵蛇窜出,缠上降魔杵:“千年前的残念也敢称尊?你连自己的法身都没了,不过是团执念罢了。”
真佛法相的面容骤然扭曲。
它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修士的元神里藏着远比表面更可怕的力量——超脱空间的气泡世界每一个都封印着不同法则,有的能延缓时间,有的能吞噬灵气,此刻正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将它的力量一点点剥离。
“交易!”法相突然开口,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急切,“我可将千年佛道传承予你,助你成就无上金身。只要你退开,容我占据这具肉身三成灵识。”
元彬的元神指尖凝聚起一枚气泡,轻轻一弹,正撞在法相心口。
气泡炸裂的瞬间,无数细碎的法则碎片如钢针般刺入残魂:“我要的是完整的力量,不是与鬼同眠。”他话音未落,气泡世界突然加速旋转,法则纹路如锁链般缠上真佛法相,金红的愿力被一丝丝抽离,融入元彬识海深处的水德本源。
祭坛外,时间正以诡异的流速流逝。
吉祥天腕间的银铃早已静止,至尊宝光外的星空从黎明到黄昏轮换了七次。
因陀罗盯着元彬始终平静的面容,喉结动了动:“已经七日了……真佛残魂入体怎会如此缓慢?”他身后的迦楼罗收拢金翅,眼底闪过疑虑:“莫不是那小子动了手脚?”
“住口!”吉祥天指尖的莲花突然蔫了几分,“真佛的力量岂是凡夫能揣测的?当年镇压修罗界时,他用了整整三月才炼化魔主残魂——”
“可当年他有完整法身!”阿修罗突然打断她,锁链在掌心缠出刺耳的声响,“现在不过是团残念!我看那小子的灵脉早被我的怨骨锁死,元神却半点波动都无,分明是……”他突然住嘴,目光扫过元彬闭合的双眼——那里金红与幽蓝的光仍在疯狂交织,比七日前来得更盛。
因陀罗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忽然想起千年前真佛陨落时的场景:佛血溅在菩提树上,开出的花都是暗红的。
那时他便知道,所谓“残魂”,不过是执念的另一种说法。
如今这执念若连区区凡人的肉身都无法炼化……他不敢再想,转身就要去掀祭坛上的青铜鼎:“我去探探——”
“且慢!”吉祥天突然抓住他手腕。
她发间的莲花重新绽放,花蕊里的至尊宝光突然泛起涟漪,“等等……他的识海在动。”
祭坛内,元彬的识海正上演着最后的博弈。
真佛法相已被压缩成拇指大小的金团,表面的梵文支离破碎,唯有那道“此身当为佛骨”的意念还在徒劳挣扎。
元彬的元神张开双臂,气泡世界如巨口般将金团吞下,刹那间,无数记忆如潮水倒灌:有真佛在菩提树下悟道的清明,有与天魔大战时的惨烈,有看着信徒在战火中死去时的悲怆……最深处,是他望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法身时,眼底那抹不甘的灰——原来真佛陨落,并非死于天魔,而是死于自己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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