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而悲伤的声音，带着跨越了万古时光的期盼与恐惧，轻轻回荡在死寂的白色大厅。

    “……外面的战争……结束了吗？……我们……胜利了吗？”

    星灵守望者璃伦的虚影，那双由纯净灵能构成的眼眸，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希望，仿佛一个在漫长黑夜中等待黎明的孩子，既渴望光明，又惧怕那光明从未到来。

    这简单的问题，却如同最沉重的巨石，狠狠压在苏晚晴的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如何回答？

    告诉她，战争从未结束，反而演变成了更加残酷和绝望的形态？告诉她，她所守护的星灵文明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艾拉这最后的遗珠？告诉她，曾经的盟友“秩序”化身为冷酷的“收割者”，进行着亵渎生命的罪恶实验？告诉她，连混沌本身都已破碎，宇宙正滑向“终焉”的边缘？

    这真相太过残酷，足以摧毁任何等待的希望。

    苏晚晴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到璃伦眼中那微弱的光芒，随着她的沉默，一点点地黯淡下去，被浓郁的悲伤和恐惧所取代。

    卡加和那名年轻锈蚀民也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蜷缩在一旁，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

    “啧……吵死了……输赢很重要吗？”

    一个沙哑、不耐烦、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是鸿影！

    那枚躺在苏晚晴掌心的指环，散发出稳定的暗灰色光泽，不再有之前的狂暴与混乱。他的意念直接穿透出来，带着一种刚刚挣脱枷锁后的疲惫与一种近乎蛮横的直率。

    “……老子被打碎过，被锁链捆过，被关在黑屋子里听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哭狼嚎……”鸿影的意念继续说着，仿佛在抱怨，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现在，老子还能说话，还能不爽，还能想着以后怎么揍回去……这他妈的就不算完蛋！”

    他的话语粗俗无比，甚至有些答非所问，但却像一把粗糙的锤子，猛地砸碎了那凝重的、悲伤的沉默。

    璃伦的虚影微微一颤，目光转向那枚指环，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似乎无法理解这种存在形式，却又被那话语中蕴含的、顽强的生命力所触动。

    苏晚晴也因鸿影这打岔般的话语而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迎向璃伦的目光，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战争没有结束，我们也没有胜利。”她选择了坦诚，“星灵文明……遭受了重创，幸存者寥寥。源初秩序背叛了最初的理想，化身为‘收割者’，正在推行名为‘终焉’的恐怖计划。混沌……也已破碎。”

    每说一句，璃伦虚影的光芒就黯淡一分，身体也变得更加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因这残酷的真相而消散。无尽的悲伤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几乎要淹没整个大厅。

    但苏晚晴的话没有停止：“但是，我们还在战斗。星灵的血脉尚未断绝（她看向怀中的艾拉），混沌的力量正在新生（她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本源），而古老的‘破序之锋’也已苏醒（她举起鸿影的指环）。我们找到了这里，正是因为听到了你们的回响，我们需要找到……‘源初之契’真正的坐标，那是阻止‘终焉’、扭转一切的希望。”

    她将最重要的信息，最后的希望，呈现在了这古老的守望者面前。

    璃伦的虚影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在消化这过于冲击的信息。极致的悲伤、愤怒、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她透明的脸庞上交织。最终，所有的情绪缓缓沉淀，化为一种深沉的、背负着整个文明重量的决绝。

    “……原来……已经……糟糕至此了吗……”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终焉’……它们……果然还是走上了这条绝路……”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变得清晰：“……你们……想要‘初诞之约’的坐标……”

    苏晚晴重重地点了点头。

    “……坐标……并非简单的信息……它是……一种状态……一种……需要三者共鸣……方能显现的……法则印记……”璃伦的目光扫过艾拉、苏晚晴和鸿影指环，“……星灵之‘净’……混沌之‘容’……破序之‘斩’……缺一不可……”

    “我们该怎么做？”苏晚晴急切地问。艾拉昏迷，鸿影刚刚稳定，凌寒沉寂，她们的状态并不好。

    璃伦的虚影缓缓飘向中央雕像手中的水晶球：“……‘回响水晶’……凝聚了‘望乡号’部分遇难同胞最后的灵能……以及……我对这片星域万古的守望之力……它可以……暂时弥补……那孩子（艾拉）的虚弱……并提供……共鸣所需的……‘场’……” “……但……过程……极其危险……三者力量必须达到完美的平衡与同步……任何一丝偏差……都可能导致灵能反噬……水晶崩溃……甚至……引发不可预知的……法则风暴……” “……你们……确定要尝试吗？”

    没有丝毫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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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苏晚晴斩钉截铁。鸿影的指环也微微震动，传递出“少废话，赶紧的”的不耐烦意念。

    璃伦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再多言。她虚幻的双手缓缓抬起，整个白色大厅瞬间亮起了无数复杂的、流淌着灵能光辉的符文！大厅的地面、墙壁、穹顶，仿佛活了过来，构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精密无比的灵能法阵！

    中央雕像手中的回响水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将整个大厅照得纤毫毕现！纯净而庞大的灵能如同潮汐般汹涌而出，却又被法阵约束着，汇聚向苏晚晴她们所在的位置！

    “进入阵眼！”璃伦的声音变得空灵而威严。

    苏晚晴立刻抱着艾拉，走到法阵最中心的三个交错的光环之一。她将鸿影指环放在另一个光环中心。第三个光环，则对应着昏迷的艾拉。

    “……引导你们的力量……注入阵眼……感受彼此……寻找那……最初的……共鸣频率……”璃伦的虚影悬浮于水晶之上，双手虚引，如同乐队的指挥。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全力催动体内那新生的、相对纯净的混沌本源。灰色的、包容性极强的混沌之力缓缓涌出，注入脚下的阵眼。

    鸿影的指环也亮起暗灰色的光芒，那股极致“破序”、否定一切不合理枷锁的力量，带着他特有的桀骜，涌入阵眼。

    与此同时，回响水晶中分出一股磅礴而温和的灵能洪流，缓缓注入艾拉体内，暂时激活并引导着她血脉深处那沉睡的星灵之力！淡银色的、纯净而悲伤的辉光自艾拉体内散发出来，汇入第三个阵眼！

    三股性质截然不同、甚至本该互相排斥的力量，在这精妙的法阵和回响水晶的强行调和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开始接触、碰撞、试探！

    嗡——！！！

    整个大厅剧烈一震！三色光芒疯狂闪烁，能量流如同暴躁的雷蛇四处窜动！巨大的排斥力几乎瞬间就要将法阵撕裂！

    “稳住！”璃伦的虚影变得模糊，显然维持法阵对她消耗极大，“……感受本质……而非表象……混沌并非只有吞噬……破序并非只有破坏……星灵并非只有悲伤……寻找……那最初的……‘约定’！”

    苏晚晴咬紧牙关，忍受着力量冲突带来的灵魂撕裂感，拼命回忆着在那古老存在那里看到的、原初之海三者平衡的景象！她努力约束着混沌之力的躁动，引导其展现出“包容”与“孕育”的一面！

    鸿影也发出了压抑的嘶吼，他似乎在极力回忆着什么，那暗灰色的破序之力不再是单纯的否定，而是开始流露出一种……斩断枷锁、开辟新路的“锐利”与“自由”！

    艾拉体内的星灵之力，在回响水晶的引导下，那悲伤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守护”与“净化”的意志！

    三股力量的性质，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逐渐向着某个古老的、和谐的频率靠拢！

    嗡嗡嗡……

    法阵的震动渐渐平息，三色光芒不再冲突，而是开始如同螺旋般缓缓缠绕、交织！一股奇异、和谐、却又蕴含着无上伟力的波动，开始从阵眼中心孕育而生！

    那似乎是一段……旋律？一个……图案？或者说……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法则的“味道”？

    苏晚晴、鸿影、甚至昏迷的艾拉，他们的意识在这一刻仿佛连接在了一起，共同触碰到了那深藏在宇宙本源深处的、最初的“约定”的痕迹！

    “……就是现在！”璃伦的声音带着激动与急切，“……记住它！引导它！显现它！”

    三人（或者说两人一戒）合力，试图将那模糊的感应凝聚、显现出来！

    然而，就在这成功的边缘——

    异变陡生！

    或许是艾拉毕竟昏迷，意识无法完全参与；或许是鸿影刚刚压制低语，掌控力不足；或许是苏晚晴的力量太过弱小……

    三股力量的平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偏差！

    就是这一丝偏差！

    那原本和谐交织的三色螺旋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恐怖的失控能量！

    轰！！！

    剧烈的爆炸以阵眼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庞大的灵能、混沌之力、破序之力失去束缚，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疯狂肆虐！

    首当其冲的就是作为核心的三人！

    苏晚晴喷出一口鲜血，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炸飞出去，重重撞在白色的墙壁上，周身裂纹瞬间扩大，混沌核心黯淡到了极致，意识几乎彻底消散！

    鸿影的指环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暗灰色光芒瞬间混乱，那被暂时隔绝的“深渊低语”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再次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指环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艾拉虽然大部分能量由回响水晶提供，但作为共鸣的一部分，也受到了剧烈冲击，猛地喷出一小口银色的血液，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生命之火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而作为法阵核心和能量源的“回响水晶”，更是无法承受这恐怖的反噬，表面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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