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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4章 你就还是阿爹的小孩
    郑则停好马车,往干货店铺牌匾看了一眼,他来过几次,今日才留意店名。

    这家正是与他签下冬季笋干供货的城西干货店,一品堂。

    此次前来,他一方面想询问掌柜是否有收货需求,再者想了解虾皮鱼干在夏季的收货价情况。

    周爹告诉郑则,这批货的卖价不求最高,合适就抛,决定卖就得赶紧出手。

    白石滩及周边渔村一年里有两次捕捞期:三四月份的春季汛期,在清明节前后;七八月份的秋季汛期,在夏末秋初。此时鱼类进入高产季节。

    对虾皮鱼干品质来说,秋高气爽的九月所制作的批次最好;对卖货时段来说,冬春才是需求旺季,是卖价最高的季节。

    周爹收的是三四月份捕捞制作的春季货,相对今年七八月尚未开始捕捞制作的当季虾皮鱼干,它们和谷雨后的长节货笋干一样,价格较低。

    此时正值夏季,在低价基础上,卖价可能会还会被压一压。

    “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谈生意,我与你实话实说,”一品堂干练精瘦的吴掌柜邀郑则坐下,说道:“虾皮鱼干店里已有少量存货,我更倾向于两个月后收秋季的新货。”

    虾皮鱼干不同于笋干,前者最佳赏味期在八个月左右,储存时间越久,品质影响越大;笋干保存得当能放两三年。

    掌柜目前不想收春季货。

    郑则已经从周爹口中得知夏季虾皮鱼干不好卖,但他仍想争取一番:“春季虾皮鱼干制作工艺上重盐锁鲜,存到今年冬天不成问题,我的存货您也看了,质量可靠。”

    “吴掌柜,我有现成库存能立即供应,眼下七月虽非冬春旺季,但也有少量需求,春季货正好能补上您这两个月的空档。”

    “再者,秋汛若遇风雨,新货捕捞制作延迟,您铺子供货岂不是要断档?”

    吴掌柜拿起一只小鱼干,边看边想,他喊来店铺伙计耳语一番,后者往后院跑,没一会儿拿了个本子来。

    郑则没再出声打扰,避开视线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能说的他已经说了。

    “这样吧,你带来的这批春季货我能收,但不多,”现下低价难得,若是这两月卖不完冬天也能卖,吴掌柜放下本子,“各收六十斤,虾干十六文,小鱼干十二文。”

    郑则暗暗打起精神,就着这个价格再次商议起来,总不能喊多少是多少。

    正午最炎热时段郑则才踏出店铺。

    “慢走,若是虾皮鱼干秋季有货,也可带来店里问问。”两人满打满算做过三次生意,吴掌柜语气客气中带着点相熟,他送人离店顺口说道。

    郑则:“一定。”

    回到马车旁解开绳子,他才叹了口气。

    虾皮鱼干等河鲜干货,冬日卖价可高达三十文一斤,可现下收货价却涨不起来,虾干十七文,鱼干十四文已经是郑则能谈到的最高价。

    之后郑则继续探访镇上其他干货店,有秋季货等在后面,他谈得并不十分顺利,大多店铺与一品堂一样,只愿保守收几十斤。

    周爹在白石滩时身上已没有太多余钱,最后的六七两银子便是收了这批货:虾皮四百四十斤,小鱼干六百斤。

    相对笋干数量已经很少,但郑则硬是跑了六七天才陆陆续续卖完。

    又是一段时日,郑则返家路上莫名想到阿勇村长,“这家伙晚上估计睡不着觉”

    卖货商谈过程中他发现个有意思的规律,规模越大的干货店对春季货越是谨慎,反而是小店铺乐意收,且收货量要高许多。

    周爹听他描述后笑道:“秋季货难抢,平良镇不沿河不沿海,再不趁现在收点,冬天别家吃肉时这些小店汤渣子都喝不上。”

    这批货减去少量送礼用掉的、和周爹要求留在自家吃的量,虾皮卖了四百二十斤,鱼干卖了五百六十斤,郑则把钱匣子放在观荷亭桌子上:“共十四两又四百二十文。”

    长节笋干钱款和建房余款,加上河鲜干货的钱,一共有五十九两又六百三十八文。

    郑则留下五百文家用,最后剩下五十九两又一百三十八文。

    晚饭后,夫夫俩进房看账本。

    周舟坐在他旁边,用针簪子默默挑亮灯芯,又嫌太暗,起身点了第二盏放在桌上。

    “啊。”郑则突然孩子气地置笔捂脸,大手拍拍双颊叹气,没等周舟开口呢,他转头一脑袋往夫郎怀里扎,使劲儿蹭了几下闷声闷气地“啊啊啊”叹气。

    动作稚气十足。

    周舟原先见他板着脸看账,心里颇为担忧,此时见人有情绪却放心了。他摸摸怀里的脑袋语气亲昵道:“干嘛呀小则。”

    幼稚小则,闹娇小则,周舟搂紧他。

    “五十九两,五十九两,”汉子语气郁闷,不愿抬头,“偏偏就差一两。”

    周爹当时看到这个数额也笑得无奈,若是六十两当即可去钱庄存银,作为一条一丈五尺宽的进村乡间泥石路修路账面钱款,六十两已经足够。

    可这爷俩,如今是一百文也掏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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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郑则差的还是一两。

    周爹比郑则乐观,说等他再想想办法老马有段日子没跑车了吧?

    过了半晌,郑则终于从夫郎怀里抬头,周舟伸手帮他捋顺凌乱的头发,安慰道:“小则,你已经尽力了,不要怪自己嘛,你怪自己我会烦恼没帮上忙爹爹都说你很厉害,他更加不会责怪。”

    “差一两,咱们挣钱补上便是。杀猪吧,赚钱慢点但很踏实,我和你一起出摊。”

    郑则情绪好了些,可还是忍不住抱过周舟往他脖颈埋蹭。

    进了房门他就暂时不想当“儿子”和“大哥”了,抱着抱着,他将这段时间的郁闷烦忧、沮丧恼火统统说给最亲密的夫郎听:永安镇干货铺不相信外地商贩、修路最好在秋收前动土、阿勇村长同样顶着压力天天应付询问修路的村民、春季虾皮鱼干不比秋季货好卖

    乱七八糟想到哪件说哪件,事无巨细慢慢说出来,语气委屈烦恼,与平日沉稳能干时大相径庭。

    周舟耐心听着,听到最后他突然被自己心里冒出的想法逗笑,“小则。”

    “嗯?”郑则从馨香的脖颈里抬头。

    周舟忍笑,好像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句话说出口,想了想没忍住,在郑则疑惑询问下他笑说:“你这样、你这样像儿子”

    他停顿一瞬,觉得不太贴切,改口道:“你这样像宝宝”

    正紧紧霸住夫郎怀抱和脖颈的郑则:“什么?”

    儿子,什么儿子,他心说我是你汉子,是你相公,什么儿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这句话实在超出郑则理解,以至于他不能立马反驳,抱着人也舍不得放开。

    周舟还想再说点什么,房门外传来郑大娘的喊声:“粥粥,郑则,睡了吗?来堂屋,爹娘有话对你们说。”

    周舟赶紧应声,夫夫俩疑惑对视。

    郑大娘喊完快步走到郑老爹身边坐下,怪不自在,她埋怨道:“就不能明早再说,偏偏大晚上让我去喊人”

    “这不是怕你儿子睡不好觉”

    听见孩子脚步声,两人立马止住话头。

    眼前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周舟想起他和郑则成亲第二晚,爹娘也是这样把他们叫到堂屋说话,两位长辈交代要好好过日子,给了他们布匹和私己钱。

    事实上郑老爹夫妻这次也是来给钱的。

    “这钱你拿着。都是爹娘,没道理只让你丈人出钱帮衬,”郑老爹看向两个孩子,似乎是在想要怎么解释,最后也只摸摸大脑门坦诚道,“旁的事我俩帮不上忙,出不了主意、使不了力气,那就给钱。”

    “阿爹”

    他抬手制止想说话的郑则:“别说酸话啊,给就拿着,爹还没老呢,你就还是阿爹的小孩。”

    郑大娘把银块往两人那头推了推:“不用担心我们,爹娘一辈子攒钱就是为了有事能拿得出来,收着吧,啊。”

    周舟突然鼻酸,眼眶蓄泪,他快速垂眼贴向椅背,悄悄隐入郑则身后的阴影,生怕阿娘瞧见他挂不住的泪珠子。

    爹爹娘亲给郑则钱时,他心里触动不大,不是周舟不心疼他们、或是不爱他们,他只是知道爹爹能赚钱,即便腿脚不便,周舟仍旧坚定不移地相信爹爹能赚钱。

    赚钱对他爹来说相对“容易”。

    可阿爹阿娘不是。

    他们攒的每一文钱都踏踏实实辛辛苦苦,是阿爹杀一头猪一头猪挣来的,是阿娘操持家里精打细算省下来的。

    他们赚钱辛苦,却对家人十足大方。

    质朴真诚最为触动人。

    周舟躲在郑则宽阔的后背,心想,郑则被这样好的爹娘养大,他怎么可能会长坏?

    他注定带着爹娘毫无保留的爱意,成长为一个有能力爱人、有决心做事的汉子。

    他一定会成功。

    夫夫俩谢过爹娘,收下银子回房。

    郑则一扫先前丧气模样,他拉过夫郎坐腿上,朝人脸蛋使劲儿亲了两个带响的。

    怀里人被亲得小脸鼓起也没反应,眼睫簇湿鼻尖泛红,神色怔怔,像只刚回笼的小狗,感动得泪眼汪汪的小样儿真招人疼。

    郑则怜爱叹道:“小狗宝,小哭包。”

    幸亏堂屋油灯暗淡,泪眼朦胧没被爹娘瞧见。他伸手抚摸周舟溢出眼眶的泪痕,轻声问:“哭什么,有钱不高兴吗?”

    周舟回神了,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抓住郑则的手:“我往后也要给阿爹阿娘塞钱袋子,塞得满满当当。”

    这话他说得肯定,语气自信,好像就是知道郑则能赚大钱,叫人听了心头泛甜。

    “嗯,塞。”得了爹娘支持,得了夫郎好话,郑则心情愉快地抱住人轻轻晃动。

    两人看着面前的银块,十两,爹娘给了十两,和当初两人刚成亲时的数额一样。

    “会不会太多了,我们就只差一两。”

    “不多,去钱庄办理存单有旁的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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