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那道道纵横的沟壑,叶芷萱只觉得心乱如麻。
父母的行径,简直丧心病狂。
别说是林弦,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承受这般锥心之痛。
只要再晚来片刻,徐爷爷的坟头恐怕就已经被挖掉了!
如此歹毒的心,看着让叶芷萱的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
“小萱!你真要眼睁睁看着爸妈去坐牢吗?”
叶国豪的嘶吼打破了死寂,他彻底撕下了最后的体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声音里带着绝望,
“我们一把年纪了,你忍心让我们在牢里度过余生?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求你了,求你了!我可是你的父亲啊!”
叶芷萱的嘴唇被她咬得发白,内心在亲情与道义的悬崖边剧烈挣扎。
最终,她还是迈开了脚步,朝林弦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林弦,”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窘迫,
“这件事...是他们做得不对。可他们终究是我的父母,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话音未落,一个清冷而愤怒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
“叶芷萱,你还有没有是非观?”
钱雨沁的脸色冷若冰霜,眼神冰冷,直直地扎在叶芷萱身上,
“刚才发生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是你父母有错在先,仗势欺人,咄咄逼人,你现在却要偏袒他们?”
“一句轻飘飘的‘他们做的不对’,就想把挖人祖坟的滔天罪行一笔勾销?你以为这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他们要拆林弦的家,要挖林弦爷爷的坟!你有没有替林弦想过哪怕一秒钟?
就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这份罪恶就可以被原谅吗?”
钱雨沁的质问字字诛心,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叶芷萱的脸上。
她本就心虚,此刻更是脸颊滚烫,羞愧得无地自容。
父母那副丑恶的嘴脸,林弦紧握双拳时指节发白的愤怒,都清晰地烙印在她脑海里。
可他们,终究是给了她生命的父母。
不管怎么样。
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被送进监狱,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叶芷萱低着头,一句话说不出来。
林弦缓缓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叶芷萱一眼。
那眼神里,有失望,有寒心。
林弦缓缓摇了摇头。
叶芷萱,你还是这样。
自以为是,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面对这种情况,你依旧还要为他们求情。
可他们做得事情,谁又来承受代价?
他们之前的嚣张,我可以不管;
但他们如今已经触碰到了林弦的逆鳞!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那座孤零零的坟茔上。
心,也跟着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
在他们眼中,亲情重于泰山;
而在她眼中,自己与爷爷的亲情,便不值一提吗?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林弦缓缓收回目光,脸上再无半分波澜。
此刻,全场寂静,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手下的人也停住了动作,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叶国豪和郑静更是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弦的嘴唇。
林弦看了看旁边的人,他并不想放过叶芷萱父母。
就当林弦想开口时,叶芷萱缓缓上前,紧咬着嘴唇:
“林弦,当我求你了,就此一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可以吗?”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林弦终于开口。
“你们走吧。”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对惊魂未定的夫妇,补充道:“以后,好自为之。”
叶国豪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抹去额头上豆大的冷汗。
郑静则是一脸狂喜,激动得浑身发抖,拉着丈夫的胳膊,眼泪瞬间决堤。
得救了!
林弦放过他们了!
那几分钟的等待,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见林弦松口,叶芷萱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声音颤抖着连声道谢:“林弦,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明白,林弦现在一定对自己失望至极。
林弦并未看向她,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片废墟和远处,淡漠地吐出一句:
“叶总,你也好自为之吧,别人没有招惹我,我也不会招惹别人,但你的父母...”
顺着他的目光,叶芷萱的心猛地一沉。
“叶芷萱,你太可笑了。”
钱雨沁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叶芷萱,你可真是自私到了极点。
你只看到你父母劫后余生的喜悦,可你有没有问过林弦,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你的感谢,是建立在林弦的痛苦之上,为了这块地,他们不择手段,拆房毁坟,桩桩件件,哪一桩不是伤天害理?
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林弦而言,是何等残忍?”
钱雨沁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叶芷萱混沌的思绪。
她再次看向自己的父母,他们正相拥而泣。
从始至终,他们之间没有一个人,对林弦说过一句“对不起”。
一股巨大的愧疚感将叶芷萱淹没,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弦的眉头紧锁,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片被推倒的废墟上。
那不是一堆冰冷的砖瓦,那是他和爷爷的家,是承载了他整个童年和无数温暖记忆的港湾。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夏日的黄昏,夕阳的余晖洒满小院。
他坐在那棵老槐树下,爷爷摇着蒲扇,一下,一下,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
面前的盘子里,放着两个有些发皱的苹果,爷爷总是把那个更红一点的塞到他手里,自己却舍不得咬上一口...
而林弦总是开心的将苹果举到爷爷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