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笑!修真,生死大事……”
甄宓在后花园一本正经说,负手踱步像一个老夫子,看得四位美娇娘笑趴……
相士刘良批字:
“五朵真花必有一朵,贵不可言。”
相士靠嘴皮吃饭,批字从来都含糊不清。
批字以真代甄搞玄乎,以必牵强附会甄宓,刘良以算命套路批字,甄家人却信以为真。
从甄家传遍无极县,传出了中山郡、到邺城……
袁绍心有称王的想法,听了批字就派袁熙来求亲。
哪知这草包儿子轻信刘备,联手曹丕杀鸡取卵甄家,联姻激化成甄家封国。
事败后跑回去,哭哭啼啼谎话连篇,极尽怂恿。
袁绍是何等人也,怎会不知道事情真相。
奈何官渡之战的损耗,导致袁家外强中干,必须尽快吃只金蛋鸡,才能恢复家族元气。
于是他就将错就错,下令文丑颜良,去攻城。
曹操也不好过,都快揭不开锅。
他与袁绍是结义兄弟。
他对袁绍的为人十分了解,笃定不会对侄子辈下手,曹丕才敢去甄家求亲。
可甄家也不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成了金鸡。
张雅想押注袁绍,但甄尧只想押注自家。
他先暗中联络黑山贼,劫走五妹化解困境,知道贾瑟和五妹关系,果断加速封国节奏。
无极护军建立速度,超乎贾瑟想象,今日成!
不过当看到甄宓身影,站在甄尧前方时他释然了。
甄宓前九世都是司职军勤,官道之战中觉醒了记忆,还恢复宿世率性本心。
建立一支武军,对她来说手拿把掐——小菜一碟。
贾瑟想着今日事,不觉中散步到后花园。
听甄宓在传道《天真论》,她姐姐们嬉戏笑闹,他冷漠地摇摇头离去,没走几步遇到甄尧。
一看甄尧满脸尬笑,就知在听墙角,于是说:
“三舅哥,到府外逛一逛,我好像迷路了。”
甄府占地方圆五里多。
府里的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花园泉潭间曲径通幽处,外人不迷失其中才怪。
甄府前那条街,是条笔直十里长街,十分繁华:
街旁商铺堆满货,更有小摊贩吆喝不绝……
灯火阑珊中行人如织,老人悠闲散步其中,孩童嬉闹乱窜人群,竹男青女携手夜游……
此时此景看痴贾瑟,不由驻足其中,感受着:
这一股人间清欢至味,浓郁的真情流淌在街头巷尾……
孩童说的趣话穿透吆喝声,在他的耳畔回荡个不停,各种美食香味飘散着……
好似昨日重现,贾瑟双目更闪亮了,有点雾气。
边上的甄尧纳闷,他不懂贾瑟为何伤感。
所见所闻皆人间喜乐,心情应该开心才对,他突然想起甄宓的话,不乱说不去问候着。
等贾瑟自己走心后,二人继续前行,到酒馆。
寻一僻静的桌,点上几盘果蔬。
伙计很快送来葡萄酒。
贾瑟一进这个酒馆就知道,甄尧是这家酒馆的东家,眼神就是消息的来源。
酒馆名叫【大家】,咋听起来有点怪异,细品意深。
甄尧对家的深情,让微醺的贾瑟突然说:
“万般下品惟有读书高,少小勤学以文立身,人有宝剑我有笔如刀,诗书闻达而相天下。”
“读书明理方得真知,书中自有真道,知天路。”
“人不知道何须强问道,蝼蚁尚知道登高行、避风雨。”
“甄家为何陷入两难的境地?甄家为何号称天下豪富,却四面楚歌、危如积卵?”
甄尧举杯不动,一时之间陷入迷惘,不知应答。
贾瑟自问自答他:
“千里之堤多溃于蚁穴。”
“甄祖勤耕读化农为士,而你亲手改士成商,取天下财以豪奢糜家,家声堕落!家本动摇!”
“要不袁家哪敢觊觎——甄家的无极县!真可笑!”
“我不看好甄家,奈何是宓儿家。”
甄尧落泪饮下杯中酒……
明悟是他葬送了甄家的家声,失去了天下士人的庇护,最终只能建护军自保。
贾瑟猛干一杯,呼出一口浓郁酒气,突然低喝:
“你是甄家的罪人!就像宿世的我一样蠢!”
“自以为是为家族奋斗,实际上你越是努力,家族根基越动荡不稳,最终轰然崩溃塌陷。”
“古有四民士农工商,士居四民之首,士有土!”
“士字添上一横是王字,这一横是士名、人望及力气。”
“好在你是一位天生练气士,修为境阶还突破元武夫,能保护甄家暂时无忧!”
“人一切皆是虚,唯有气力最为真实,力能保身!”
“天地一切皆是虚,唯土地最真、地能养人!”
“龙门客栈一年的营收,我从未去过问一次,只在乎又养活多少人,又增加多少亩田地。”
“那座破败的洛阳城,龙门掌控一半——人与地。”
“城墙日渐修复,人口与日俱增……”
甄尧面如土色地听着……
贾瑟的这些话彻底颠覆他,在他宿世的末法时代中,芸芸众生眼里都是钱。
今世降生甄家,在持家之后他立即——去士化商。
甄家随之暴富了,他的心也随之膨胀了:
他资助黑山贼为外势,遍地设立甄商行社,布下一张天下消息网,知悉天下风云变幻……
秘密培养甄家死士,暗中铲除敌人,护甄家……
他觉得自己是穿越者,拥有比古人更超强的认知。
尤其是他研发出的新商品,在市集商行中供不应求,让他自信是天选之人。
降生这座天地,天命就是改变大势,一统天下!
在甄宓及笄礼上,他看到贾瑟踏月奔空……
在归途官道遭袭战中,看到贾瑟近乎无敌,看到一颗颗将星闪烁,也知道了人外有人。
他却又动了小心思,趁热打铁鼓动,欲封国。
贾瑟这一番话,让他冷汗直流:
封国无极县自寻死路!
失去士名的甄家人望不足,建立封国名不正言不顺,无法得到天下人认可……
得名不正之下,必被诸侯群而攻之,分而食之。
天下人皆为利来,当然也可以皆为利往。
当甄家钱粮耗尽之日,就是城破家亡之时,到那时强家梦破碎空,甄家老小乱世离散……
夜光杯中的葡萄酒,不再瑰丽炫红,像血水!
甄尧盯着杯子心慌乱,对面的贾瑟却已醉趴桌上…
门外一阵醉人的香风扑面,一位白霓裳的蒙面女子,婀娜地走到贾瑟身边。
轻柔地扶起他,歉意地对甄尧笑笑,低声地说:
“三爷,酒不醉人人自醉,奴家是公子侍女纸鸢。”
“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得,奈何公子醉意朦胧,已不便久留市井之中,待我扶他回客栈吧。”
她的声音娇比莺啼,还自称是奴家,太突兀!
甄尧哪会信她,又不得不信她。
甄宓悄然地走进酒馆。
她看到纸鸢紧搂着贾瑟后,除了不满地一瘪嘴之外,还快步上前搂过贾瑟。
又对纸鸢低语:
“鸢儿,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况,要等我来。”
“若不是韵儿告知,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甄宓说的韵儿名墨韵,此刻就站在她身后,门外还站着两位护卫,一位笔西,一位砚北。
他们都是贾家奴仆,从小追随贾瑟,修真道。
甄宓的话说得很酸,比杯中葡萄酒,更酸甜。
甄尧看着她们的背影,一红二白三黑隐十里长街。
甄尧在长街看到一个女人,走进“大家”酒馆缓缓落坐,甄尧立即恭敬地斟酒。
张雅低声地问:
“尧儿,贾瑟为人本性如何?可作依靠?”
她问完话抿口酒,神情平静地看着甄尧。
在甄家封国这件事上,都是甄尧力促强推,身为甄家家主的张雅,有心阻止无力反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封国求自保,能奈何?
好在恰逢张郃,是她张家支脉。
告知她大戟士练兵术。
张雅对封国才有一点信心,但她很清楚真正的信心,必须得到贾瑟的支持。
张郃给她说过,官道一战的细节处,及一件事。
“大家”酒馆打烊了,酒馆里只剩张雅、甄尧。
在母子密谈一夜之后,封国无极县被搁置,无极护军却上城驻防,所谓【陶】国腹死胎中。
【龍门】多了位十掌柜,他打理的酒馆,上万座。
贾诩知道这件事情后,悄然赶回无极县见面直说:
“家主,一鲸落万物生是是非非多,鲸吞蚕食两种吃法为主,辅以庖丁解牛可吸髓。”
贾瑟点头默许,贾诩稍作停留之后,去也匆匆……
甄宓有点不开心,她感觉自己最近胖了。
胖的缘由是食言而肥,她说过的话被吃了,正在被【龍門】饕餮大餐,好在甄家高枕无忧。
甄家的忧被人担了,此人是她道侣,名贾瑟。
贾瑟承诺甄家,无极县城姓甄。
甄尧应诺当【龍门】掌柜。
黑山贼张白骑离开无极县,以真名赵云去迎战袁军,在一处旷野九进九出……
他以一己之力,把颜良率领的武军,杀成武鬼!
除了颜良逃生外,三千位武军将士覆亡。
他经此一战名扬天下,还和陈到不期而遇,加入【白毦兵】担任营将,白毦兵脱胎大戟士。
全员加入刘备麾下,张郃下的密令,全加入。
袁绍知道这些事情后,不顾官渡战局连夜回邺城。
他来到龙门客栈冀州总栈,与掌柜沮授把酒问青天,他不醉却连夜归官渡。
他得到了承诺,无极县甄家的善意——十万两金。
他也付出了承诺:
“无极县永不纳赋缴税。”
沮授为此也付出承诺:
“大掌柜,我与袁家恩义两清,从此生是【龍門】的人,死也必然是【龍門】的鬼,请把此话上达龍主。”
贾诩很想跟沮授说,【龍門】只有掌柜,没龍主。
但沮授的眼里,忠义正在燃烧……
贾诩只能郑重地点头。
再不点头乌巢的火就点着,甄家一夜之间搁置封国,给官渡之战带来变数。
按原定的计划,贾瑟让贾诩去点火,加速灭袁。
甄家归附【龍門】后,贾诩有点怕夜长梦多。
毕竟人心叵测最易变,世上反复反复事多,要尽快融合甄家势力,冀州必须相对稳定。
袁绍如果败落太快,曹操入主冀州,万变生。
贾瑟对此不是很在意,耐不住贾诩的人心太复杂。
于是本该发生的火烧乌巢,就被甄家这一变数搁置,世事无常谁能主浮沉……
夏去秋来冬至,天地持枢四时轮回,人亦转世。
无极县的雪不白,比之黑山的雪暗了点。
天与山一片白雪皑皑,有两个黑点很显眼,张牛角望着天空长叹:
“今日该还的总要还……”
可当他看到葡萄酒,和葡萄嫩枝后,纳闷问:
“瑟哥,我只听过酒鬼,没听过葡萄鬼。”
巨人说浑话喜感很足。
贾瑟却清楚张牛角的心眼,比一串葡萄还要多得多,很冷漠地凝视着他说:
“阿角,黑山寨今春起,除了那些庄稼地外,全种葡萄。”
“乱世中最缺粮食,以粮食酿酒是在造孽。”
张牛角张嘴就要反驳,却被甄宓给震慑住,那对【御灵锤】由小变大,锤头变得比他个大!
如此满满的压迫感,张牛角秒怂了,直点头……
贾瑟在上神鹰崖之前,特意送给张牛角留下两句话:
“褚燕只会耍花枪不会种田,燕子本该在天搏击风雨,老牛本就该在地犁田。”
“少了一根牛角,也不会影响牛犁地,用心种田!”
张牛角顶回两句:
“瑟哥,青牛角是真想抱大腿!”
“他是个往高处走的人,我当上黑山寨首领,他就把名号改青牛角,从未与我结义兄弟。”
贾瑟原地愣了一下,脸色阴沉反问:
“那是谁?”
张牛角憋屈说:
“小看天下英雄!”
“袁家是四世三公望族!”
“开枝散叶出不知多少族人,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探知你的名字很难吗?”
“你老是这德性,以为自己高深莫测,高不可攀……”
贾瑟冷笑了一下,飞起一脚把他踹趴下……
甄宓错愕一下就大笑,笑弯了腰笑出了泪,她在笑天下可笑之人,笑天下有人不识君!
张牛角抬起头抗争:
“瑟哥,你枉杀青牛角,要道歉!”
贾瑟牵着甄宓飞天起,懒得理趴在地上的张牛角。
黑山的风很大风雪更猛烈,却无法阻止他们飞上崖,甄宓望着千里雪飘问:
“难道真的错杀?”
贾瑟简单地答四字:
“【龍門】无咎。”
随后就去找山洞,他和甄宓要暂居崖上。
甄宓对于灵体的掌控,始终无法达到圆融,对于武装的掌控也是,需要一个地方静修。
山下局势才刚稳定,他们再次回到——神鹰崖。
他们是练气士,不是凡夫俗子,知道啥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