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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簪花宴
    前日,王家众人刚梧桐里小院,确认了王明远只是风寒加上磕碰并无大碍,王金宝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落回了肚子里。

    他立刻拉着张伯父商量,两人合计着得赶紧给村里和家里报个平安信。

    “张老弟,得劳烦你派个脚程快的,帮忙往清水村捎个信儿!”

    王金宝搓着手,黝黑的脸上带着后怕和庆幸,

    “得赶紧告诉在家老二媳妇,让她别慌!

    就说三郎没事,虚惊一场!

    咱们等院试放完榜,看了结果就一起回家!”

    张伯父拍着胸脯应下:“金宝老哥放心!这次本就是我的问题!我这就安排最快的人,骑快马回去!保管把话带到!”

    ——————

    今天,就在王家众人沉浸在王明远考中的喜悦中时。

    永乐镇清水村王家小院,那风尘仆仆的送信人才到。

    钱彩凤正抱着刚满月不久、小名唤作“猪娃”的儿子,在院子里踱步哄睡。

    小家伙刚吃了奶,正眯着眼打盹盹。

    钱氏她娘也来清水村了,在旁边帮着照看,这会正看着满地乱跑、追着鸡咯咯笑的猪妞。

    “王家有人吗?彩凤侄女在家吗?有信!府城来的信!”院门外传来喊声。

    钱彩凤心头一跳,连忙抱着孩子快步迎出去。

    送信的是镖局一个相熟的镖头,姓吴,她从小在镖局长大也认识。

    “彩凤侄女!府城张老板让我带的消息!

    你家三郎没事!虚惊一场!王家大哥大嫂他们都好着呢!让家里别担心,等放完榜就回来!”

    吴大哥看到来人,嗓门洪亮,一口气把话喊完。

    钱彩凤听完,只觉得胸口那块压了好几天的大石头,“噗通”一声落了地,整个人都松快下来。

    她长长吁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老天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旁边的小猪妞虽然不太懂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三叔没事了”,也跟着高兴地拍手跳起来:“三叔没事啦!三叔没事啦!”小脸蛋笑得像朵花。

    钱母也双手合十,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钱彩凤低头看着怀里小小的儿子,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轻松,小嘴无意识地咧开,露出一个甜甜的、无齿的笑容,像是在附和着家里的喜讯。

    “娘,您看,猪娃也笑了呢!”钱彩凤心里暖暖的。

    吴大哥又被钱母拉着喝了碗茶水,歇了会,说了几句闲话才告辞离开。

    钱彩凤抱着孩子站在院门口,望着府城的方向,心里默默念叨:

    三郎,家里人都等着你中了秀才的好消息呢!

    她对王明远能考中秀才这事,心里一直笃定得很。

    ————————

    府城这边,王明远一家人看完榜,簇拥着新晋的秀才老爷王明远,一路欢声笑语地回到了梧桐里小院。

    王明远刚在堂屋坐下,院门就被敲响了。

    来的是个穿着皂青色衙役服色的年轻汉子,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但眼神扫过王明远时,还是透着一丝对读书人的客气。

    “王秀才安好。”衙役抱了抱拳,“奉学政大人令,特来知会。今晚戌时,在府衙后园设簪花宴,宴请本届新晋秀才。请王秀才务必准时赴宴。”

    衙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学政大人和知府大人都会亲临。”

    “簪花宴?”衙役一走,院子里立刻炸开了锅。

    赵氏一脸茫然又紧张:“啥是簪花宴?吃席吗?是不是要戴花?三郎头上还有伤呢……”

    王金宝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好像……好像听谁提过一嘴?是不是考中了秀才都要弄这么一出?”

    王明远看着家人好奇又紧张的样子,解释道:

    “爹,娘,大嫂,簪花宴是惯例。

    每年院试放榜后,学政大人和知府大人都会设宴款待新晋的秀才们。

    一来是嘉勉,二来也是让同科学子互相认识认识。算是个……嗯,庆功宴吧。”

    他顿了顿,想起府学柳教谕课上提过的一些细节,又补充道:

    “席间,上官们会勉励一番,说些‘勤学上进’、‘报效朝廷’之类的话。

    若是……若是真有学问人品都极出众的,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被哪位大人看中,收为门生弟子。”

    “收为门生?!”最后这句话,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烫得全家人跳了起来!

    娘亲赵氏眼睛“唰”地亮了,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收徒?当官老爷的徒弟?!天爷!那……那三郎你……你可是第三名啊!是不是有希望?!”

    她猛地凑到王明远面前,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额头上那几个虽然消肿不少、但依旧清晰可见的暗红色印记和微微凸起的包块,脸上满是担忧和急切:

    “哎呀!这可怎么好!三郎这额头……这红印子还没消透呢!看着多碍眼!这要是……要是上官老爷们讲究个仪表堂堂,看着不顺眼可咋办?”

    她越说越急,一拍大腿,

    “不行!娘这就去街上胭脂铺子!买点上好的面脂回来!给你抹抹,遮一遮!保管看不出来!

    对了,你病刚好,气色看着也不好,娘再给你买点上好的胭脂,给你涂上看起来面色红润点!

    我家三郎长得俊朗,得打扮的和年画上的俊朗小娃娃一样才好看,这样喜庆,上官肯定喜欢!”

    王明远一听“面脂”和“胭脂”,头皮都麻了,连忙摆手:“娘!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他哭笑不得,“这簪花宴是正经场合,讲究的是学问人品,又不是选美!

    哪有涂脂抹粉的道理?而且打扮成年画娃娃,那才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再说了,上官们收徒,看的是才学、品性、潜力,样貌只是最末等的东西。

    我这伤无碍的,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刘氏在一旁也插话道:“三郎说得对!娘,涂脂抹粉那都是大姑娘小媳妇的事!咱三郎是读书人,不兴那个!”

    她眼珠一转,又有了新主意,

    “不过……穿得精神点总没错吧?

    三郎,你这身衣裳都不是新的,要不……嫂子去成衣铺子买件现成的!

    人靠衣裳马靠鞍嘛!

    嫂子昨日就在巷口的成衣铺子里瞧见一身玫红色的成衣,那颜色,真鲜亮!看着我都喜欢!

    嫂子这就去给你买回来,穿上后再给你好好的打扮一番,定叫你成为整个簪花宴的焦点!”

    王明远看着大嫂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无奈。

    大嫂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艳丽的颜色,大哥应该是没有告诉过她这“玫红”色长衫的囧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虽然不是很新、但干净整洁的靛靛蓝直裰裰,摇头道:

    “大嫂,真不用。这身就挺好,干净清爽。再说了,簪花宴重在心意和学问,不在这些虚的。”

    他见母亲和大嫂脸上还是带着不甘和担忧,又放软了声音安抚道:

    “你们就放心吧。柳教谕在府学都讲过规矩,我心里有数。

    再说了,您儿子是凭真本事考上的秀才,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王金宝在一旁抽着旱烟,听着母子几个的对话,这时才“吧嗒”一声磕了磕烟锅子,瓮声瓮气地开口:

    “行了!都听三郎的!他读书多,懂规矩!你们娘俩别瞎折腾了!净添乱!”

    赵氏和刘氏被当家的这么一说,互相看了一眼,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心,但终究没再坚持。

    时间在王家人的忐忑和期待中一点点流逝。

    日头西斜,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王金宝站起身,沉声道:“老大,老二,你们俩送三郎去府衙!路上机灵点,照看好你们弟弟!”

    “哎!”王大牛和王二牛齐声应道,声音洪亮。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

    府衙那巍峨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门口悬挂的大红灯笼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衙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马轿子,穿着各色绸缎长衫的新晋秀才们,在家人或仆役的陪同下,正陆陆续续地往里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兴奋、紧张和矜持的特殊气氛。

    王明远安顿好大哥和二哥,让他们在门口找个吃饭的小摊等他。

    他便整了整衣襟,迈步朝着那灯火通明的府衙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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