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手臂无力垂下，剑柄当啷一声坠地。她单膝跪地，气息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贱人，你……竟敢……”
赵无尘面容扭曲如恶鬼，右掌死死压住自己的断臂处，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
自他成为玄天剑宗天骄以来，除了五宗大比那一败，何曾受过如此羞辱？更遑论是被他视为玩物的女人斩下一臂！
“我要让你……死无全尸！”
赵无尘右拳骤然攥紧，仅存的灵力在拳锋凝聚成刺目金芒。这一拳若中，莫说血肉之躯，便是精钢也会被轰成齑粉！
拳风呼啸而至的刹那——
咯啦！
女子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却猛然抬头！那张被鲜血浸染的脸，此刻狰狞如九幽恶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女人猛然睁开双眼，鲜血淋漓的面孔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她咬紧牙关，全身的骨骼吱呀作响，似乎散架了一般。
“赵无尘——一起去死吧！”
她染血的唇齿间挤出最后一声厉喝，双掌如血玉般赤红，猛然轰在赵无尘胸膛！
砰！
一声闷响，赵无尘瞳孔骤缩。他清晰地听见自己胸骨碎裂的咔嚓声，无数骨片在体内爆开，如同利刃般搅动着五脏六腑。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他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退后千米后重重砸进山壁！
轰——！
烟尘四起，碎石滚落。赵无尘艰难地低头，只见胸前太古龙甲寸寸崩裂，龙纹黯淡消散。若非这身太古龙甲，那一掌早已将他胸膛洞穿！ “咳……”
他又吐出一口夹杂内脏碎片的黑血，视线开始模糊，生命即将迎来终点。
远处，女子的身影缓缓倒下，生机尽散。
“我赵无尘……岂能……死在这里……”
颤抖的手指摸向怀中，最后一张保命用的传送符被捏碎。金光闪烁间，他的身体逐渐虚化，却在彻底消失前，死死盯着女子的尸体，不禁得意的大笑道——
“贱人，你终究还是杀不了我！会死的只有你一个人！”
女子残破的身躯倒在血泊中，涣散的瞳孔映出赵无尘逐渐消失的身影。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口滚烫的鲜血。
——凭什么？
——凭什么像他这样的人，还能活着？
——凭什么这世道，从来不给弱者一个公道？
她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指甲崩裂，染血的指尖在地上划出五道狰狞的血痕。可最终，所有的愤怒、不甘，都随着逐渐模糊的意识，沉入永恒的黑暗。
——赵无尘……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唰！
赵无尘的身影彻底消失，林间重归死寂。
只有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仍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仿佛即便堕入黄泉，也要将仇人拖入地狱。
血泊中，女子的呼吸已微不可闻。
一直旁观的沈迹、梁晴走了过来，从之前的两人的交流，不难推测出是眼前这名女子是受到了赵无尘的玷污而决心与赵无尘同归于尽。
“公子……”
梁晴声音微颤，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衣袖，眼中满是怜惜，“能救她吗？”
她望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就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她很清楚眼前这名女子与自己一样都曾经历过无法言说的痛苦与绝望。
“交给我吧！”
沈迹点了点头，表情沉重，目光落在女子苍白的面容上，她的呼吸微弱，生命正随着鲜血一点点流逝。
他蹲下身，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女子腕脉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出现在两人面前。
“两位贵客无恙否？”
来人声音浑厚，脸上带着几分焦虑，正是望江楼的执事——郭宏。
郭宏思索再三，还是放心不下沈迹、梁晴两人的安全，因而特意赶来护送，血枫居士秦风扬以及雷泽真君乾宇也因为郭宏的出现，不得已放弃了沈迹与梁晴。
沈迹摇了摇头，轻轻一叹，“我们无碍，只不过这位姑娘为救我与梁晴姐而深受重伤，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郭宏俯身探查，眉头越皱越紧，“寂灭丹反噬，经脉尽断……血管爆裂……回天乏术……”
他沉重的摇头，“除非有九转还魂丹，否则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
梁晴突然打断，开口道，“郭执事，还请准备一间静室。”她看向沈迹，目光坚定，“我们想试一试。”
“这”郭宏欲言又止，终是点头，“好，我这就安排。”
很快，三人回到了望江楼，郭宏专门给沈迹、梁晴两人安排了一间静室，甚至为了防止有人打扰，亲自充当护卫守在门口。
一路上，沈迹背着女子，原本的一身黑衣在鲜血的浸染下显得更加暗沉，而身旁的梁晴则紧紧跟随，双手捂着女子逐渐冰冷的手。
静室内，沈迹将女子轻轻放在床榻上，梁晴也终于松开了女子的手。女子的衣衫已被染红大半，鲜血几乎流干，胸口不再起伏，连最后一丝生机都消散殆尽，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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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梁晴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眶泛红，指尖还残留着女子冰冷的温度。
“嗯，交给我吧！”
沈迹点点头，伸出右手，缓缓覆在女子心口。
刹那间——
血迹如潮水般倒流，浸透的衣衫重新变得素白，惨白的脸颊浮现血色。
守在一旁的梁晴屏住呼吸，尽管她知道沈迹拥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但当再一次看到时，还是忍不住会惊讶。
仅仅过去一个钟头，女子便已经恢复如初，女子胸脯开始微微起伏，睫毛轻颤，仿佛只是沉睡。
过了一会，当沈迹正要收手——
咔！
女子突然睁开双眼，抓住他的手，一口咬住他的手腕上，鲜血顺着女子的齿间渗出，滴落在床榻上。她却死死盯着沈迹，眼中没有感激，只有滔天的恨意。
——赵无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知不觉间，她将沈迹错看成了赵无尘，下意识的咬了上去，眼中的恨意如烈火般燃烧，牙齿几乎要嵌入沈迹的皮肉。
梁晴见状大惊，连忙上前想要拉开女子，焦急道，“姑娘！快松口！公子他不是赵无尘！”
女子的意识仍停留在濒死前的绝望与疯狂中，根本分不清现实与幻象，直到触到梁晴温暖的掌心，才让她明白自己还活着。
女子浑身一僵，咬合的力道骤然松懈，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她松开染血的唇，缓缓蜷缩到床角，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沈迹收回手，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伤口，腕间两排齿痕深可见骨，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公子！”
梁晴撕下袖口绢布，动作又急又轻，“公子你真笨！也不知道拦着点，就看着她咬你吗？”
伤口包扎的那一刻，沈迹被疼得呲了一下牙，他深吸一口气，轻叹道，“我也没反应过来，谁能想到她一醒过来就咬我，再说了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我也不好意思动手。”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女子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嘶哑如枯叶摩擦。她仍然蜷缩在床角，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仿佛在质问，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沈迹抬眼看着她，语气平静，“在问救命恩人名字的时候，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她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从破碎的陶罐里漏出的风声，“早就不重要了。”
静默在房间里蔓延。梁晴悄悄攥紧了衣袖。
“若你们愿意……”
女子终于抬起脸，阳光透过窗棂，照见她眼角未干的血泪，“可以叫我——潇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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