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菡连忙点头。
大夫人小酌一口茶水,慢慢将茶杯放在桌上,神色温和:“今日之事不论对错,你们二人皆有要改正的地方,就不细细追究。他日你们若是再犯这种小错,便是不知悔改明知故犯,我会严惩不贷。”
二人皆点头道是。
“好了,说了这么多,希望你们能听得进去,别枉费我的一番苦心。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侄女告退。”柳笛先苏蔓菡一步起身施礼,不忘冲苏蔓菡吐舌挑衅她。
“大舅母说的真是在理,外甥女每个字都听进去了。既然大舅母乏了,那外甥女便先行告退。”苏蔓菡气不过,面色红涨,强颜欢笑道。
柳笛先苏蔓菡一步起身,走的时候胳膊肘还不忘轻轻推了推苏蔓菡。
见大夫人在场,苏蔓菡自是不好发作,只能由着她去。
大夫人看着两人,略显得有些无奈。
她这是白费口舌了……
不过好在她提前准备了茶水。
两个人都是不让人省心。
在回晚情斋的路上,柳笛看见了方铭,平日里方铭都是手不释卷的,今日反倒是与往日有些不同。
方铭在路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好似在等人。
只是远远瞧着,柳笛便绕道而行,她正想着怎么改改自己的脾气秉性。
大夫人的话,她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是为她好的话,她自然明白其中利弊。
方铭见柳笛绕道而行,急了,一路小跑到柳笛面前。
柳笛只是吃惊,见方铭这读书人跑几步便喘气的模样,忍不住掩袖而笑。
见柳笛笑了,方铭也知道自己出丑了,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见四表妹笑得真切,想必姑母没有责骂表妹吧。其实我姑母就是这样的性子,幼时常听父亲说起姑母的脾气秉性,姑母或许有时候说话冲了点,但绝无恶意。”
柳笛听了这话直摇头,到底是娘家侄子,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姑母。
若是出阁前,可能是那种性子不假,大伯母出阁这么多年了,还是公府的当家主母,怎么还会有这种性子?
想到这,柳笛恍然大悟。
难怪大伯母叫她改呢,原来自己曾经也是那样。
“表妹这又是摇头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真是让表哥住摸不透。”读的都是圣贤书,鲜少与人交流,方铭还是不理解柳笛这是怎么了。
柳笛又一次忍不住掩袖而笑。
“表哥,无事。大伯母是公府里最公正之人,只是说了我和苏蔓菡的错处,没有责骂我们,叫我们日后改过这些小缺点。”
方铭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好在姑母没有为难你。”
柳笛越发不解了,问道:“表哥,你这是所谓何事?为何要询问这事?”
方铭面色微红,一时说不上什么话。
柳笛心里希望方铭是关心她才问她,又怕自己自作多情,不敢多说一句话。
名声,脸面,她都是要的。
就算方铭心里没她,她也没有捅破他们之间的这层砂纸,日后还是以表兄妹相称,好过说破脸后都不愿相见。
“同住一个府邸,难免关切。我们又是表兄妹,关系也比一般人亲近些。”方铭不敢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怕日后连表兄妹都做不成了。
他心里明白,他不是她的正经表哥,她的正经表哥是姓孟的。
方铭的话一说出口,柳笛心里有些许失落,碍于面子,不好形于色。
他只把她当表妹看待罢了。
柳笛强颜欢笑,道:“那表妹多谢表哥挂念。苏蔓菡说起来也算是你的表妹,关切过我后,你便能去关切她了。毕竟,大伯母有句话说的不错,今日之事是我冤枉苏蔓菡了。”
她这是曲解他的意思了?
方铭此刻恨不得打狠狠自己一巴掌,怎么说话如此不经大脑。
言罢,柳笛便想着转身离开,方铭忙拦住了她:“表妹留步,表妹,旁人不明白你,但是表哥明白你。你是一个心地善良、心直口快的女子,你绝对没有坏心眼。你定然是心生怀疑才会妄下定论的,我断然不信一个尊重亲长的女子会平白污人清誉。”
“表哥你信我?”柳笛慢慢转过身,眼底里尽是震惊。
方铭连忙点头。
“坚信不疑。表妹是我见过这世间少有的好女子,今日之事说白了也是为家中清誉着想。说句不好听的话,早些年柳二姑太太的事我也耳闻目染,知晓了个大概。表妹今日如此警觉,不过是怕东窗事发罢了。当年的事闹得京城几乎人尽皆知,为了颜面国公爷才说柳二姑太太早就与苏家有亲,柳家向来家教极严,柳二姑太太不日后出阁,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方铭冲柳笛拱手作揖,以表诚心。
“你要知道,当年这事,除去已经成为王妃的姑母,哪个堂姑母不受牵连?好在祖父当机立断,三日后就把二姑母送出阁。即便我没生在那个时候,这件事也听到过几回,是怕她万一真做出这种丑事,连累了我们一大家子人。”公府里主子的闲话,下人们闲来无事总会说几句,她便是那时候听到了。
府里老奴还在,见事情都过去了,谁不暗地里偷偷说这事。
即便太夫人与大夫人处置了那些说嘴的下人,那些胆大的仍在偷偷说。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如若不是我明白你为何这么做。便不会早早在你回去的必经之路等你,问你今日之事。”方铭感同身受,闺阁女子的名节就是性命,他明白这个理。
柳笛只是微微点头,不对他抱太大希望,没有多想。
“表哥有心了,表妹在此谢过表哥一番好心。”柳笛为表敬意,向方铭盈盈施礼。
“表哥能明白表妹的自然是最好的。我既不怕冤枉了谁,自然也不怕被谁冤枉,就只怕没有人明白我。”
见该说的话说得差不多了,方铭便接着柳笛的话对她说这最后一句话:“日后啊,你只记得,无论谁冤枉你,冤枉你的人多不多,表哥是相信你的。今日是,日后也不会变。”
“有表哥这句话,表妹就是被所有人冤枉都不怕了。多谢表哥,时候不早了,表妹先回屋了。”
话都说完了,方铭不会挽留,见她对他施礼后也回礼,目送着她离开。
只是他没有发现,原本微微泛红的脸,已然变得通红,连耳根子也在泛红。
心悦否?只有局中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