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单位注意——”
竹下从座舱顶部拽下话筒，他踏动脚舵，战斗机两翼底部喷出灼热火光。
“瞄准eva系列脚下——”
银色指挥机在空中大范围机动一周后，来到和量产机视野齐平的高度，竹下扳动操纵杆稳住机身，大拇指放在击发钮上。
“嘟—嘟—嘟——”
雷达自动锁定了量产机的扁平后脑，乳白色身躯大剌剌地拦在竹下面前，望着视野里布满猩红脓水的崎岖后背，饶是身经百战的竹下，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反胃。
“唧——！”
量产机肆无忌惮地提起双刃剑，它大剌剌地走向静止不动的eva二号机。
“发射——！”
竹下率先按下击发钮，机腹的多管火箭巢射出一发曳光弹，在量产机头顶“轰”地炸开。
“簌落——”
炮弹内的红色药剂洒在量产机头顶，染红了光秃秃的白色脑壳。
“咯噔——”
望着量产机周身的红色记号，竹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拉起座机，数发火箭弹贴着机翼飞过，喷吐的尾焰照亮了竹下的苍老面庞。
以及他胸口的闪亮勋章。
“咣——咣——咣——”
乳白色战靴边缘爆出数团明亮火光。
“唧——”
量产机转过身，它朝头顶的数架黑色战机咧嘴一笑，抻开的五指呼啸着扫向来不及避让的战机群。
“咯吱——”
地面突然凹陷，战靴猛地下沉，在空中虚抓一把后量产机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入坑内。
“唧？”
量产机低下头，它甩动脑袋，好奇地东张西望。
“准备对eva武器——”
眼见部队得手，竹下立刻按下击发钮。
“砰——砰——砰——”
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发出红，蓝，绿三色光芒。
“装填钨制钢镖。”
万米高空中，接收到竹下命令的中校大手一挥，身边尉官立刻转动液压阀。
“咚——咣——”
一枚闪烁着黑芒的螺旋形长钉在机械传导下，被送入弹舱。
“虽然只是试作型，而且数量稀少——”
中校嘀咕道，他小心翼翼地将各项数据输入雷达。
“但至少能派上用场。”
“咯噔——”
六引擎轰炸机的机腹瞬间开启，一台金属制的弓形发射器被缓缓推出弹舱，在阳光照拂下，钢镖尖端闪烁出细小的十字光芒。
“用两个人的命，换来eva系列的毁灭——”
尉官惨笑道，他从衣领里掏出一枚怀表，手指按动顶部开关，打开的表盘中，赫然是一名年轻女子的头像。
“怎么看，都很划算。”
望着照片中朝自己露齿微笑的未婚妻，攥着怀表的手不由得握紧。
“嘟—嘟—嘟——”
耳边传来催命般的警示音，尉官朝中校点了下头，两人毅然按下了击发钮。
“咯噔—咯噔—”
发射器内轨立刻高速转动，红紫相间的闪电流窜在钢镖四周，机身顿时开裂。
“轰——————”
蓄力至极限的发射器炮口一闪，惊人的后坐力瞬间炸穿机背，在钢镖发射的瞬间，整架轰炸机当即解体，发生剧烈爆炸，很快化为一颗火球坠向大地。
“咵嚓！”
万里无云的清朗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
“唧——”
在及腰深坑内挣扎的量产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它不明所以地抬起脑袋。
“噗————叽————”
裹挟着紫红雷光的流星从天而降，就像热刀切黄油般，钨制钢镖轻易穿撕开量产机的at立场，一路从头顶劈到胯部，随后再深深地没入地下。
“砰呲——！”
由于速度过快，直到几秒后，量产机胸口核心才开裂，破碎成无数细小的红色光粒。
“嘎~~~~”
像个西瓜般被剖成两半的量产机怪叫一声，左右两部分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随重力落入坑中，再也没有了动静。
“真的干掉了”
竹下难掩兴奋地驾机飞向深坑，握着操纵杆的手禁不住地颤抖。
人类居然有一天，能凭自己的力量消灭eva，如此成就，怎能让竹下不激动，欣喜。
“按照先前命令，由战机部队迟滞eva系列，再由指定轰炸机发射钢镖——”
竹下挂上话筒，银色战机缓缓飞入浓重血雾，目光所及，皆是散落的特大号内脏，以及盘根错节的青紫色肠道。
看来这架量产机是死透了。
“咔嚓—咔嚓——”
照相枪灯光大作，竹下轻拉操纵杆，让战机脱离深坑。
“两位，你们的牺牲没有——”
“嘎~”
轻叹声戛然而止，竹下先是神情一滞，苍老面庞登时抽搐不止，他蓦地瞪大眼睛，脸上表情震惊到无以复加。
“不可能”
垂荡在战机下方的乳白色五指突然握紧，被劈成两半的量产机朝战机头部挥拳砸去。
“什——？！”
视野眸顿时被乳白色填满。
“咣——————”
望着交织在二号机身前的火力网，躺坐在地上的绫人不禁心潮澎湃，翠绿眼眸微微湿润。
“砰—砰—砰——”
胸腔内，趋于静止的神核重新跳动了起来。
“哗——”
脑后传来尖啸声，绫人下意识就地一滚，白色巨翼擦过后背，把染血土地轰得四分五裂。
借助翻滚带来的惯性，绫人腰腹用力一抬，他两手撑住身体，以起跑的姿势半跪在地上，翠绿眼眸阴狠地瞪视着隐匿于白光中的擎天人影。
“lilin，死海文书上记载的最后一个使徒——”
饱经沧桑的中年男音回荡在耳边，仅是这平静的话语，就让绫人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他手指抠紧地缝，竭力抵挡这从未有过的窒息感。
“总是妄图螳臂当车。”
“别忘了——”
绫人抬手抹去嘴角血渍，他恶狠狠地回道。
“你曾经也是lilin的一员！”
“咚——”
发光战靴踏在大地上，扩散出的无形威压瞬间摧毁了数架距离过近的战斗机。
“神，从不拘泥于过去。”
光翼拔地而起，像是有生命般自行回到亚当身后，空洞双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绫人。
“说什么大话——！”
绫人支起身体，他挥拳砸在身前空气上。
“砰呲——”
被震碎的空间化作一道冲击波轰向亚当胸口。
“——”
亚当双手自然垂荡在身侧，他身体不动，洁白光翼挥至身前，漫不经心地弹开弩形光波。
“有种，杀了我。”
绫人咬牙切齿道，帅气面庞怒意尽显。
“神，无需亲自动手，自有仆从扫清障碍——”
亚当轻描淡写道，他身体前倾，背后的四对光翼发出璀璨光芒，完全展开的翅膀末端射出无数道白芒，漫天雷光如秋风扫落叶般摧毁了战自所有的空中力量。
“噗呲—噗呲—”
无数燃烧的金属残骸从高空直坠地面，好似下起了一阵流星雨。
“唧——”
“唧——”
“唧——”
原本被绫人击败的，几乎还原成零件状态的量产机残骸纷纷拼接在一起，重新复原成了九台手持双刃剑的eva系列。
他们围拢成一个大包围圈，把绫人，二号机，本部以及战自部队困在其中。
“大不了”
绫人无所畏惧地站起身，拳头覆上一层橙色光辉。
“再杀一次。”
“哗啦————”
亚当突然举起双臂交叉在胸前，仅仅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天地间一片飞沙走石，绫人本能地抬起手臂护住面庞。
“无需我亲自动手，这个世界的因果自会报应你——”
“砰呲——”
“砰呲——”
双臂发出堪比太阳的炽热光芒，亚当挥拳砸在两侧，空气中登时充斥着刺耳的碎裂声，大片树枝状裂隙以拳头为中心飞速扩散。
“咵嚓——！咵嚓——！”
现实空间登时崩碎，露出两处深不见底的红色空洞。
“啪嗒——！”
空洞中突然飞出一件物体，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绫人前额。
“唔”
翠绿眼眸微微眯起，绫人轻抚磕破渗血的额头，他低头望向脚边的不明物体。
“——”
那是一个沾满粘稠涎水的红色头颅，四颗橙黄色眼珠荡出眼眶，扩散瞳孔死不瞑目地仰望天空，肉色舌头伸出唇齿，就连突起的下巴也被啃得露出了绿色表皮。
“惣惣流”
眼泪夺眶而出，绫人颤抖着捧起二号机首级，他跪在地上，魔怔地擦去红色头颅上的点点污迹。
他都记得，这是尚未轮回时，被eva系列分尸的二号机。
“滴答—滴答—”
泪水一滴滴落在二号机首级上，绫人含泪拨开松软地表，他颤抖着把红色头颅放入小坑中，然后掩上土。
“唧——唧——！”
红色空洞中响此起彼伏的鸟鸣声。
“唧~”
一台头上还插着粒子刀刃的乳白色脑袋探出洞口，望见远处静止不动的火红色eva后，这台量产机咧开嘴，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簌噜——簌噜——”
旧世界的量产机纷纷张开翅膀，从虚无空间中鱼贯而出，它们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手上握着沾满二号机鲜血的双刃剑。
共计一十八台。
“咯吱——咯吱——”
耳边传来金属的咬合声。
翠绿眼眸骤然缩小。
“什么声音？”
绫人猛地抬起头，三台量产机正捧着一截乳白色插入栓，灰色舌头正不住舔舐着插入栓外墙。
明日香的插入栓。
“不要——”
白色利齿咬在插入栓中段，金属崩裂，一抹模糊至极的红色人影瞬间消失在量产机的唇齿间。
“咕嘟—咕嘟—”
似乎是要羞辱绫人般，量产机咧着嘴，有意放慢了咀嚼的节奏。
“唔呃”
脑袋砸在地上，绫人弓起身体，他痛苦地抓挠着胸口，眼前尽是明日香惨死的景象。
“嗡——”
已经反转的神核再度迸发出耀眼红芒，绫人缓缓抬起脑袋，翠绿眼眸布满了蛛网状血丝。
“噗叽——！”
背后破开一对褐色骨翼，尖锐翅膀上布满了破洞。
“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利爪刺穿指甲，鲜血淋漓地探出指缝，绫人低下头，他不断舔舐着手腕上，被自己抓破的伤口。
“咕嘟——”
量产十二号机心满意足地咽下插入栓，它意犹未尽地咂巴着嘴，似在回味二号机的味道。
“噗叽——”
沥血五爪戳进头顶的12编号，量产机动作登时一滞，周遭的鸟鸣声戛然而止。
“呲啦——！”
利爪一路下拉，捣烂量产机所有内脏后，绫人拽出一具肉色胃袋，他神色狰狞地咬住牵拉在胃袋上的青紫色肠子，仰起头奋力一撕。
“嘎~~~”
量产十二号机怪叫着从空中坠下。
“噗呲——噗呲——”
两支朗基努斯枪呼啸着刺穿骨翼，失去升力的绫人一手攥着胃袋，他轻舒手臂，死死夹住两台量产机的脑袋。
“唧—唧—”
量产机奋力扑打翅膀，乳白色拳头不断砸在绫人胸腹。
“叮——”
绫人抻开五爪，他凝起一面红色光幕，毫不犹豫地把量产机连带自己的翅膀统统斩断。
“——”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绫人面无惧色地看着视野中急速逼近的地面。
“咣当——”
轰然一声巨响，坠落的冲击力在地下都市引发了一场小规模地震。
“咚——”
绫人摇摇晃晃地支起身体，他带着肉色胃袋一瘸一拐地走向二号机，身后是两台被夹扁脑袋的eva系列。
“噗叽——！”
裹挟着劲风的双刃剑捅穿右肩，乳白色战靴一脚蹬在绫人后背，想迫使他跪下。
“——”
绫人回过头，翠绿眼眸泛出瘆人的光芒。
“唧”
量产机畏缩地后退几步，绫人毫不犹豫地一口咬在白色头颅上，利齿穿透表皮，咬爆大脑。
“呲啦——”
绫人甩甩脑袋，硬生生撕掉了量产机上颚，漫天血花中，量产机的无头尸体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噗叽！”
沥血五指拔出双刃剑，绫人反手一刀，把行进到自己身侧的量产机脑袋劈成两半。
“唧！唧！唧！”
三台呈品字形排列的量产机狞笑着掷出手中长枪。
“噗叽——”
“噗叽——”
“噗叽——”
三支灰色螺旋形二叉戟从前，中，后不同方向扎进身体。
“扑通。”
攥着胃袋的手登时一松，绫人握住腹腔内的朗基努斯枪，染血右手缓缓挪动，他将长枪连同被刺穿的肠胃组织一同拔出，翠绿眼眸没有任何波澜。
正要掷出手中长枪时，斜刺里飞出一支朗枪，将绫人右手连同身体一同钉穿。
“唧——！”
伴随一声嘹亮的鸟鸣声，剩余的二十多台量产机纷纷扔出手中朗枪。
“——”
锋利枪尖扎入身体，鲜血喷溅而出，化作豪雨洒在地下都市。
一袭白衣被鲜血染得通红，淌下的血液汇集成河流，一直留到二号机脚下。
绫人保持着投掷的姿势立在原地，他浑身上下戳满长枪，左眼被一支二叉戟洞穿，帅气面庞没有任何表情。
“唧——！”
一台量产机试探性地来到绫人身边，它张开嘴，开始啃食绫人荡出体外的肠子。
“——”
尚还完好的右眼中，翠绿瞳孔“倏”地剜向量产机，绫人抬起被两支长枪刺穿的左臂。
“唧！”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向乳白色头颅，绫人把这台量产机揍得趴在地上。
“唧——唧——”
量产机捂着脑袋，发出恼怒的鸟鸣声。
“我种下的因果——”
绫人平静地开口道，他转动右眼，轻蔑地扫了眼周遭饥肠辘辘的eva系列。
“由我一人来承受。”
“冲我来——”
话音未落，量产机便蜂拥而上，它们不顾被朗枪刺出的血窟窿，争相撕扯着绫人的洁白躯体。
绫子，我可能只能为你和孩子做到这里了
强忍下钻心的揪痛，绫人挣扎着回头，他昏昏地望向完好无损的二号机，嘴角无力地扯了下。
“唧——！”
一台抢不到食物的量产机恼火地退出队列，它左右环顾，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焰红色身躯上。
它咧开嘴，拔出双刃剑后闲庭信步地走向二号机，涎水不断从口中滴下。
“住手——”
绫人抬起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右手，竭力伸向二号机方向。
“喀——”
立刻就有数张大嘴咬住绫人右臂。
“哗——”
量产机举起双刃剑，趁势就要朝二号机头顶劈下。
“以为这样就轻松了？”
烟雾中飞出一架银色战斗机，左侧机翼几乎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右侧烧得通红的垂直翼。
“咯吱——”
血迹斑斑的左手将操纵杆压至最底，竹下右手捂着心脏部位，鲜血汨汨渗出指缝。
“先前你给我做的搭桥手术，效果不错——”
竹下靠在驾驶座内，他下半身已经不见踪影，一截锋利的钢板把他拦腰斩作两截。
惨白面容没有任何痛苦神色，竹下甚至还有余力朝绫人狡黠一笑。
“看好了——”
拇指按下击发钮，多管火箭巢喷出火舌，把量产机身体打得火星四溅。
“唧？”
举着双刃剑的乳白身躯登时一滞，量产机转过脑袋，它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面前飞得歪歪斜斜的战机。
“我们的约定——”
竹下深吸一口气，他拉下话筒咆哮道。
“还在那里吗——！！！”
“保护eva二号机——”
云层中降下数架冒着黑烟的轰炸机，机身到处都是被雷光命中的焦黑印迹。
“这是最后的命令。”
苍老面容焕发出傲人的神采，竹下抄起话筒朗声道。
“请诸君随我，撞击eva系列——！”
操纵杆压至最低，发动机发出过载的隆隆声，银色战机呼啸着撞在量产机左手肘。
“轰——————”
天空中爆出一团耀眼的火光。
“砰——砰——砰——”
战机前赴后继地撞在量产机肘关节，硬生生将乳白色手肘轰出一道裂口。
“轰隆——！”
聚拢在量产机四周的坦克纷纷自爆，形成一道壮观的火墙，量产机怪叫着跌入深坑，半天没有爬出来。
“你们——”
“唧！唧！”
量产机各自叼起一根青紫色肠子，它们扑打着翅膀腾空而起，把绫人从坐倒的姿势硬是拉成站立姿态。
“唔呃呃”
绫人捂着左眼，嘴里克制不住地发出惨叫。
“——”
他心一横，以掌作刀，砍断了绷直的肠道。
“咣——”
大地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尚在高空的量产机群面面相觑。
“是什么”
濒死的绫人费劲地抬起眼皮，翠绿眼眸无力地瞪着。
“咣————”
远处，nerv本部后方突然升起一道冲天光柱，紫色金字塔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建筑残骸连同地表被齐齐掀上天空，把蔚蓝色天空染得晦暗无光。
“呼—————”
本部原来位置腾起一股漆黑飓风，位于风眼的光柱耸入云霄，在最高处分叉成一个白色十字。
“嗡——嗡——”
十字闪耀片刻后从中间裂开，分成两半的光柱随即倒下，没入地平线后消失不见。
“唔噢——”
空气中掠过女性的愤怒低吼，言语间充斥着浓重的鼻音腔。
“惣惣流”
绫人失神地念道。
“轰——————”
六对，共计十二片橙色巨翼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漆黑飓风中，如宝石般璀璨的湛蓝眼眸一眨不眨地和绫人对视着。
“因为是最后了，所以再问你一次——”
明日香声音很轻，但在绫人听来却格外清晰。
“当初，你为什么要轮回那么多次救我？”
“因为，那时候的我无法自拔地喜欢着你。”
绫人坦然笑道。
“可是，每次我想拯救你，冥冥中总有一双手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可能我喜欢你就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吧所以这次我不再想只救你了”
明日香没有答话。
“”
良久，耳边传来一声少女的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