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两军阵前。
且说那孙黄二人,在携旌旗亮相后,便立即命令后方的元军擂起了战鼓。
见状,风满楼还以为对方终于要“全军出击”了,他当时也是有点紧张起来。
不料……接下来,双谐却又下令元军集体按兵不动,而他俩则是双双悠哉地驾马向前,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大军的前方。
“风将军,可否上前一步叙话?”待行到一个差不多处于两军中间的位置时,黄东来便使出他那“内力扩音”的手段,朝朙军那儿喊了这么一嗓子。
风满楼听见这句,也是愣了一下,心说这又是唱得哪出?总不见得是想把我诱过去跟他俩决斗吧?
那说起“斗将”这事儿呢,咱书中暗表,风满楼年轻时斗得也不少,而且还百战百胜,不过自打他当上这“天威大将军”后,就几乎没再斗过了,毕竟身为大军的总帅动不动上去跟人单挑未免有点太冒失了。
可眼下呢,对方喊的并不是让他过去决斗,而是喊他上前“聊两句”,这种情况就比较微妙——谁知道对方这是真想聊,还是想突然动手二打一暗算你啊?
然,权衡一番后,风满楼还是来了。
只见他对身边的几名部将吩咐了两句,随即就拍马出阵,而且他也和孙黄一样,出阵时手上连件兵器都没拿。
无他,风哥觉得以自己的武功,在有所防备的前提下,即便是这样出战、即便是被对方突施冷箭……也一样有把握全身而退。
“二位,数日不见,可还安好?”行到近前,风满楼倒是先开口跟双谐打起了招呼。
他说的这句词儿,自也是经过斟酌的,这既可以被认为是在隐晦的跟“卧底”问好,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挑衅和试探。
“妈个鸡我好个毛!”可孙亦谐的回答却是丝毫都不拐弯抹角,开口就是脏话,第二句就是,“说好卧底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我跟你说再卧下去我可真成元军主帅了啊。”
“对啊,还有前几天那波埋伏,风哥你是啥意思啊?连我都给算进去了?你要搞一手黄雀在后,也可以先跟我打个招呼啊,还是说你对我俩有啥误会,想把我俩也一网打尽了?”黄东来也是直接进行了质问。
这会儿有战鼓声的掩护,他们这说话的音量旁人也听不到,风满楼听着这两人的叫嚣,外加察言观色,还真就有点迷茫了。
“最近我的确探听到了一些关于你们的传闻,所以对你们是什么人、以及想做什么……产生了一定的怀疑。”想了几秒后,风满楼才应道,“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法宁帮着你们编的那个故事……毕竟‘两个人突然出现在元军大营,并有一个刚好逃到我这儿来投奔’这种事,只凭你们几个自说自话,我是不敢、也不能信的。”
他顿了顿,又道:“在打探了更多关于你们的事后,我甚至怀疑过,你们就是两个懂些奇门妖术的江湖术士,自己鼓捣了一出戏,然后又自己解决掉,以此蒙蔽了当今圣上,方才得了‘护国天师’这样的封赏。”
风满楼这种考虑问题的方式,站在他的角度,也不能说有什么错;他的武功虽出自江湖,但他与那些江湖人的距离实是非常遥远的,也谈不上什么信任和好感。
“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你们二人在我看来极为可疑,但我又总是隐隐有一种……希望你们的确是‘我这边的’想法。”风满楼接着道,“或许……确是我多心了,你俩没准真是大朙的‘忠臣’,只是言行怪诞,大忠似奸……让人难以捉摸。”
“好!既然风哥你都这么说了,那没别的……”黄东来这时便顺杆儿上,接了句,“今天再信兄弟一回……我担保,今日一过,你对我们就不会再有任何怀疑。”
“说得没~错!”孙亦谐也是如同捧哏一般,咬着黄东来上句话的字尾便道,“其实都不用等今日过去,只要风哥你肯配合,再过个把时辰,一切自会见分晓。”
“哦?”风满楼的视线再次从双谐脸上扫过,“你们又有何方略?不妨说来听听。”
“看到那两面旌旗了吗?”黄东来立马接道。
这就是句废话,做得那么夸张的旌旗,想看不到都难。
“看到了。”风满楼也不抬杠吐槽,就这么简单答了一声。
“我们在元军的这个大阵上,故意留下了六处弱点,每一处我们都安排了像这样的旌旗作为标记。”黄东来道,“一会儿我俩先回营去办点事,这期间风哥你便可以不动声色地暗调兵力,让将士们做好攻击那六个点的准备了,待我俩事成,发出信号,风哥你就立即引兵发动总攻……届时我们可以保证元军内部正在大乱,只要外部的阵势稍遇冲击,很快就会溃不成军,大败而走。”
他话音未落,紧跟其思路的风满楼就问道:“那万一……这是你们布下的圈套,引我分兵来自投罗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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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自己判断吧。”孙亦谐道,“反正你攻或不攻,时候到了,该做的事我们还是会做,做完我俩就撤了……而你要是错过了今日这次让元军退兵的机会,后续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
…………
时间,回到现在。
自知已被困入绝境的水元仙子,对孙黄发起的第一次攻击,便是一式“攫土扬尘”,即凭借她强大的力量和怪物般的爪劲,生生从地上挖出一大把尘土并往前挥掷而出。
要不说人家是魔道呢,绝望中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这种手段。
但这招儿……用在别人身上也就罢了,搁双谐这儿,那就是“黄门弄掏”、“孙门弄撒”啊。
这俩货几乎在看到她“掏地”的时候就明白她要干嘛了,故立马就分别向两边跳散开,各自做好了防备。
一息过后,水元仙子这一把尘土撒出去,被她正面攻击的黄东来只是稍催内力,挥袖几次外加转身后退,便将这攻击轻松化解。
而绕到了另一侧的孙亦谐,则是趁势将三叉戟一挺,直扎向了水元仙子的后心窝子。
水元仙子自也留意着孙亦谐的动向,不会被这么轻易击中,下一秒,只见她晃身一避,堪堪躲开了这次来自侧后方的突袭,且她甚至还试图反手去抓那三叉戟的柄身。
还好孙亦谐眼看一击落空,立马变式横抽,才没被对方反过来钳住兵器。
就这一来一回的交锋,看似双方都没占到便宜,但实际上孙黄都有点冒冷汗了。
要不是因为水元仙子现在被大阵所制,用不出任何术法……
要不是因为这帐外的“旌旗光罩”限制了她活动的范围,还放慢了她的速度……
那恐怕她仅仅靠自己那“采补修炼”了百年的强横肉体也能轻松突破孙黄二人的围杀。
“保护娘娘!”
就在孙黄稍一犹豫之际,帐外忽然便有十来个人大喊着冲杀了进来。
这些人,明面身份都是王爷身边的仆从护卫,但其实都早已被水元仙子所惑,先前她想“吃日料”的时候守在的外面的也是这些人。
眼下,即便孙黄方才在外面布局时已经将这营帐周围的兵马支开一定距离,但这些人在听到水元仙子的那声咆哮后还是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
进帐后,他们连看都没看一眼塔兀,也没喊“保护王爷”,只是把内心最真实的话喊了出来,接着就发疯似的朝孙黄扑了上去。
孙黄无奈,也只能先把这些人收拾了再说,反正水元仙子暂时也逃不掉,想来只要跟她保持距离、防备着她扔东西过来,应该也没啥危险。
而当孙黄忙着摆平这些护卫的时候,塔兀竟也跳起来了。
虽然这货刚才被水元仙子怒喝一声还一巴掌推飞了出去,但他作为在场被蛊惑得最深的人,这点事儿并不妨碍他仍然试图冲上来攻击孙黄、救出他的“爱妃”。
要说这北元第一勇士,确不是浪得虚名,比起他手下这些仆从护卫,他的战力要强出十倍不止,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混入那群杂兵之中,看准机会,便一个俯身突进,成功擒抱住了正在与杂兵纠缠的孙亦谐,然后他又靠着一股子蛮力强行突进,将孙哥一路怼出了营帐的那面缺口,来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妈个鸡,你那妃子是妖孽你还看不出来吗?赶紧滚开!要不然老子连你也……”孙亦谐这边还在骂着呢,没想到……
嘭——
这一瞬,不知从哪儿冒出一道健壮的黑影,冲着背后一闷棍,就给塔兀干晕过去了。
孙亦谐抬眼一看,那偷袭之人,不是亦卜剌又是何人?
“喔尻~你这是……”这下连孙哥都有点惊讶了,他差点就脱口而出来上一句,“大帅,莫非你也是朙军的卧底?”
“别误会,我这也不是全然为了助你。”好在亦卜剌还是先开口了,他深深望了那营帐一眼,言道,“我虽在外征战,但王爷被这女子蛊惑之事,早就举国皆知,我也早有耳闻,只是从未想过,她真是个妖孽……”
亦卜剌说到这儿,一边扶起昏迷中的塔兀,一边转头看了看前线的方向。
此时,那一边俨然已被淹没在了一片喊杀声和兵器的碰撞声中。
“就在方才,风满楼已兵分六路,向我军发起了突袭,而我军的阵势几乎一触即溃,想来……这也是你们的手笔吧?”亦卜剌道,“哼……事到如今,我也分不清你到底是卑鄙小人,还是深藏不露了……总之,成王败寇,这回我亦卜剌玩儿不过你,那便罢了,我自退兵、带王爷回去,待可汗发落……你我这恩怨,将来若还能相见,再算不迟。”
在亦卜剌说这几句话的过程中,陆续已有一些从前线溃败下来的元军士兵从他们身边跑过,远处那厮杀的动静也越逼越近了。
而亦卜剌说罢这些后,只是挥了挥手,让几名他的亲信部将和兵卒过来将王爷抬上,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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