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楸回想自入东越王宫之后的历历种种,朝堂无有宁日,宫闱无有静时,越王为她对峙青门、抗衡权臣、忤逆天子,直闹到人仰马翻四分五裂。这其间她或是存心或是无意,总难落清白之名。倒底是异族,但有风浪必是众矢之的。青门姑侄落难,朝堂众臣逐她出境,便是一例。
她也知自己并非无辜,故而无可怨怼,然其中教训却不可不记。非我同类,终难同心。越人待她如是。她也该待越人如是。既互相生疑,便也再无留下的必要。无论琼宇亦或天涯,都是孤身一个,那何不往天涯去,落得个逍遥自在,意寡神清!
“我不会再回越王宫。”妘楸向方垣直言,方垣将要劝说,却被她抬手制止,“先听我说——你该知道,你即便讲出圣人大道,也无从改变我之心意。故而你只管细细听着,无须多言。”
方垣实无可奈何,知道这位夫人的脾性,当下即便越王在场,怕是也难更其心意之万一。
妘楸喝了口采薇奉来的茶汤,缓了缓心神,继续又言,“实则我也无须多言,径直去了,你们也拦我不住。只是,念你们这些日来为我辛苦奔走,我还是将话讲在明处,他朝你们转述于越王也算是交差,也算是我报他用心之良苦,也算替东越臣子消尔君王之执念。
“我离越地非是使性赌气,只为世事更迭、形势演变,天下又岂有不散之宴席。这其一,大将军与朝堂臣子不能容我是谓正理,我无可怨怼,更无厚颜纠缠、赖着不去的道理。这其二,我此回遇险原也与尔等无关,反是累你们有所伤折我心中确实有愧。由此也不难看出,凭越王之力实是难敌天下杀伐,我更不该以一己之祸身殃及东越将士。再其三,方将军也该知道了,欲猎杀我的是百里一族,百里一族既有此心,我之来处必是为其所窥,此后也必将为天下所知,为玉室所知,妘楸纵有异志,也绝不会以越地子民为盾,隐匿其后求得一时苟活。
“以上,烦请方将军转告越王。以谢其厚义,泯其执念。自此我们各往东西,两下逍遥。”
妘楸神情淡然、语意轻缓,然一字一句听在方垣心里都是不容置喙的坚定果决。方垣知道这位夫人面前他半句可说的也没有。纵是王上眼下即刻赶来,只怕也非上回那般耍赖可以成事!
方垣束手无策,却还是决意做最后一博。毕竟寻回君王夫人能记大功一件,此事已传书回朝,然若在他手上再丢了君王夫人,那是生是死是罢黜还是抄家就全看君王心意了!如此想着便起身上前,倾身跪倒,苦苦央告,“夫人!念微臣也算有救护之功,可好容微臣再言二三。”
妘楸点头,“旧话不要再提。只说些要紧的。”
方垣思量着探问,“可否容微臣问问,夫人离开越地欲往何处?莫非真要去往南境为座上宾?”
妘楸微微讶异,“南境?我行进的方向难道不是柏谷关?只要出了柏谷关,之后去往何处应与东越无涉罢?将军大可放心,我与越王相识一场,此后无论至何境地总不会与东越为敌!”
方垣颇为忧心,“可是微臣听闻大将军尚且停在柏谷关,夫人此去岂非……岂非自投罗网?”
妘楸笑笑,“我是要出关离越地而去,此乃你东越朝堂上下所盼!青鸢应不会阻拦吧?纵使他真有杀我之心,那我也惟有拼死一博,谁胜谁负且看各人本事,生死无怨。”
方垣不免乱了方寸,深知妘楸若真去了柏谷关,此与送死无异。既然东越有巫即将为天下人知,那青鸢杀她也势在必行。柏谷关早已集结了初阳城兵力,杀一个巫族女子再容易不过!
“臣恳请夫人三思!臣已使快马将夫人今时处境奏报我王,相信要不了几日我王必来亲迎!即便夫人不愿归回王宫,那与我王再见一面、以作辞别总是情理所在吧?恳请夫人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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