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得知庆靖帝驾崩后，郭无央就一直想着要回京城，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结果就听说燕瀛一家子都成了逆贼。

    他与丘常的处境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郭无央偷摸地找丘常商议，觉得自己现在回京，就说是燕瀛他们把他赶走的应该问题不大。

    丘常十分不给面子地说道：

    “圣旨说了，相助者皆为逆贼，你我二人曾与他们并肩作战，就算回了京城，有人会信我们不是同伙吗？”

    郭无央两眼一黑，郁闷地说道：

    “那我只能跟燕瀛一条道走到黑了？实不相瞒，虽然我与他关系不错，但我没想过要谋反啊！”

    丘常只是平静地说道：

    “我也没想过。”

    郭无央按住丘常的肩膀，边晃边说道：

    “那你快想想办法啊！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我父母兄长和姐姐在京城不会出事吧？”

    丘常抓住郭无央的手腕，让他被迫停止了晃动。

    “我有个办法。”

    郭无央眼睛一亮。

    “什么？”

    “你与燕世子相熟，接近他后取了他的首级回京，定然无碍，说不定还会立下大功。”

    郭无央惊恐无比，手一下子缩了回来，磕磕巴巴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呢？我就算死也不可能做这种……这种事啊！你不会，不会想杀燕瀛吧？我劝你别，不然我要向他告状了！”

    丘常眼皮抖了抖，无语道：

    “要是我真想杀他，你这话一出，先死的就是你。”

    郭无央立马缩成了鹌鹑。

    丘常叹了口气，他自然不想被当成逆贼，可是如今这情势，他确实分不清真假对错了。

    他只能劝郭无央，也是劝自己，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比我更了解燕世子，他真的是为了谋反吗？”

    郭无央连忙摇头，道：

    “他才不会做这种事，别看他平时跟无赖没什么两样，其实最看不得旁人受苦，战争是他最讨厌的。

    “不然早年听说他父母要带他去边疆，他肯定兴致勃勃就去了，不会突然放弃了学武……但说实话，我如今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放弃了，他厉害的不像话……

    “若不是被逼的无法了，他可不会掀起叛乱，让百姓受苦。”

    想到这，郭无央又啧啧称奇道：

    “真不明白他跟叶绾是怎么凑一对儿的。”

    郭无央心思一转，未等丘常回话，又接着说道：

    “你倒不如直接去问他，他应该会告诉你的，我只知道当今圣上，嘿，那个小兔崽子都当皇上了，他可不是咱们庆人。”

    丘常一愣，茫然问道：

    “不是先皇的子嗣？”

    郭无央眉毛动了动，一脸炫耀的意味说道：

    “孤陋寡闻了吧，他是先皇的儿子，但也是胡人的儿子。”

    丘常惊骇无比。

    ……

    燕家军被彻底困在了九顶山。

    九顶山靠近益州的地带早已被益州官府严密封锁了起来，只等幽州的援军一到，便会与胡族军队形成合围之势，将燕家军一点点蚕食殆尽。

    “我们只能尽快从益州那边突围。”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已然得知真相的丘常毅然决然归顺了燕瀛这边，尽管绮罗已经选择了迂回的方法，先扶持了有庆国皇帝一半血统的赵文衍登基，但即便只有一半属于胡族，也断断为庆国千万子民所不容。

    若是给绮罗更长的时间来潜移默化影响庆国百姓根深蒂固的仇恨，若是赵文衍的身世不为其他人所知晓，或许她真能够一举夺得天下，但现实就是，从叶绾穿越过来的那一刻起，蝴蝶的翅膀便扇动了。

    燕瀛语气沉重地说道：

    “我们最好做最坏的打算，算上雍州驻守的部分，绮罗拥有的军队数量远在我们之上，即便幽州的庆军没有赶来，我们依旧有可能面对腹背受敌的局面。”

    燕韶军脸色难看了些许，他道：

    “你的意思是……胡族的部分军队有可能已经绕过我们，去益州布防了？”

    燕瀛缓缓点了点头，道：

    “绮罗在庆国布局多年，又怎会放过益州？若说之前益州袖手旁观是慑于京城那边，现下有了旨意，他们将胡族军队放进来，便是理所当然。”

    丁琬轻叹了口气，道：

    “但我们除了选择从益州突围，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还有其他办法。”

    燕瀛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其他几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燕瀛在摊开的地图上点了点，说道：

    “你们忘了傅清海吗？他被派到荆州进攻庆国，荆州与益州接壤，我已传信给他，让他绕过荆州，前往益州九顶山边缘，接我们渡海！我们乘船南下，在荆州发起反击，直逼京城。”

    几人同时眼睛一亮，郭无央首先按捺不住问道：

    “船什么时候到？”

    燕瀛沉默片刻，道：

    “应该快了，但海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若是等傅清海来接，在此之前我们就必须撑住。好在九顶山地势复杂，若是分散开来，游而击之，总有办法应对。但我们粮草已然不足，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郭无央露出绝望的表情，叹道：

    “这和等死有什么分别？我可告诉你，我一日都待不下去了。想想那日的胳膊腿还有脑袋乱飞，我就想吐。”

    燕瀛连安慰都没有，又道：

    “或者我们即刻选择从益州突围，但我们就要做好与后备充足的胡族军队作战的准备，但即便我们进了益州，京城对我们的动向定然有所防备，从益州去京城的防守之严密不用多说。”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个二选一的问题看似优劣明显，但却很难抉择。

    郭无央突然不合时宜地问道：

    “燕瀛，听你的意思，你是确定要谋反了吧？你要当皇帝吗？”

    郭无央问的十分直白，本就凝重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燕瀛却露出了一个颇为无奈的笑容，反问道：

    “我还有旁的选择吗？”

    郭无央抿了抿唇，道：

    “或许我们可以支持其他皇子……”

    燕瀛讥道：

    “谁？朱禄灏？朱禄载？”

    郭无央一下子闭了嘴，朱禄载自然不是当皇帝的料，要是朱禄灏登基了，事后必然会血洗他们这些“功臣”。

    比来比去，好像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