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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43章 水白蜜【大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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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3章 水白蜜【大改】

    華枝春/文

    這一晚朝華睡得極安穩。

    醒時屋中帳幔低垂, 看不清外頭的天色,剛翻了個身,甘棠就在簾外輕問:“姑娘醒了?”

    朝華問道:“什麽時辰了?是不是下雨了?”不是雨天, 哪有這樣好睡?

    甘棠輕笑:“天兒好着呢, 将要日正了。”

    “都日正了?”朝華坐起身來,她竟然一口氣睡了快六個時辰!

    “姑娘少有這樣好睡的時候, 我們就沒叫醒姑娘。”聽着帳中的響動, 顯是朝華已經起身,便将床簾挑到小銀勾上。

    朝華到內間洗漱過後,坐到妝鏡前。

    鏡前的小花插裏,正插着那枝紅白二色海棠花。

    青檀抖開錦被收拾床鋪,甘棠端來盞溫水,往水裏調了勺水白蜜, 端給朝華飲下。

    細語禀報:“今兒一早又散了一輪賞錢,昨日親戚們送的禮也都已經造冊歸庫了。”這些事是她們做熟了的, 也不必專等姑娘起床了分派。

    “何媽媽今天一大早就把五姑娘那邊的收的禮單送來了。”

    昨日五姑娘沒少收親戚們的禮物, 其實這些算是私房, 但芙蓉榭裏一晚上就把禮品點算清楚, 到東院來報數。

    “何媽媽說列出個單子,姑娘這邊也能知道是哪家的親戚送了些什麽禮。”

    屋中簾子都挑了起來, 花窗大開, 今日陽光正好, 照得屋前綠蔭瑩瑩生碧。

    朝華漫不經心應一聲,到底是祖母選的教引媽媽,永秀屋中如今帳目清楚, 人員也各聽調配。

    聽到朝華懶洋洋的聲音,甘棠的嘴角就沒壓下去過, 頓了頓又報:“五姑娘今兒一早到竹外一枝軒去給老爺請安送點心去了。”

    “胡媽媽來後,說五姑娘哭了一回,老爺訓導了她幾句,讓她以後好好孝敬夫人,好好跟姑娘學着管家。”

    朝華本也沒打算苛待庶妹,她孝敬父親是應當的,真要說些什麽逾矩求情的話,胡媽媽也會立時報過來。

    “知道了,她願意何時請安就何時請安,胡媽媽那邊不用攔着。”

    甘棠點頭記下,又道:“五姑娘去竹外一枝軒之前,百靈來咱們院子,問我讨個夫人喜歡的花樣子,說五姑娘想給夫人做襪套,我說這會和事忙,等閑了再送去。”

    這事倒要問過姑娘才好給,夫人從來不穿外人做的針線。

    “襪套?”六妹妹給二伯母做襪套,所以永秀就有樣學樣也做襪套。

    “選兩個吉祥的紋樣,靈芝的萬字的都成。她若送來 ,就找個箱子收起來。”

    只收,但絕不許送到和心園去。

    甘棠應聲,要真是五姑娘親手做,一副襪套怎麽也得到月底才能做得完。

    芸苓給朝華梳頭,見她們把話說完了,才贊道:“到底是睡足了,姑娘今兒連胭脂都不用點。”

    唇紅面白,倒像粉妝過似的。

    朝華聞言往鏡中望了一眼,剛觸到鏡中人,又收回目光。

    甘棠忍着笑意:“姑娘前一向那麽累,正該多睡些才是,春天睡足了才最養氣血的。”

    朝華看了甘棠一眼,又望了眼窗外正捧着油紙在吃包子的沉璧,也不知什麽餡的,吃得這麽香。

    昨天沒有特意吩咐沉璧,沉璧肯定不會瞞甘棠。

    本來也瞞不住。

    朝華大方吩咐:“上回送去萬松書院的燈油,算一算也該用盡了,趁這兩天是清明假,送些新的去。”

    芸苓微張着嘴,青檀紫芝在外間也都聽見了,幾人互望換過目光,這麽光明正大送東西去書院?這意思是成啦?

    濯纓閣的丫頭們也分沈楚兩派。

    有覺得楚家才是門當戶對的,有覺得沈公子人不錯的。

    芸苓就是保沈派。

    一是沈公子沒聽信讒言。二是羅姨娘給他灌那麽些糖水,他都沒被糖水泡酥了骨頭。

    第三條既是壞處也是好處,壞處是他家中确實貧寒些,好處是正因此他才有楚公子沒有的好處。

    芸苓可忘不了楚二夫人在花宴上拿腔拿調的給姑娘難堪,只那一條,她就不想讓姑娘嫁去楚家!

    像姑娘這樣好的人,就該有門最順心的婚事。

    芸苓很為姑娘歡喜,怪不得今日姑娘的臉色這樣好,光看姑娘的臉,芸苓從此就是堅定的保沈派。

    甘棠咬唇忍笑問:“上回送了一箱,這回是送多少?一旬日?”

    朝華微紅了面頰:“一旬日。”

    甘棠脆聲應下,這才又說:“昨日是少爺上名大喜,每個院子都有賞菜,按規矩眠雲閣裏也送了一份。”

    朝華眉梢擡,大伯母雖沒說祖母究竟打算如何發落羅姨娘,但按祖母的性格是絕不會這麽輕輕放下的。

    于是她問:“眠雲閣裏如今怎樣?”

    胡媽媽當日并沒把事做絕,只将羅姨娘房中的私蓄搜走了,她的那些衣裳首飾全都沒動過。

    眠雲閣的守門婆子,零零碎碎也收了好些東西,但都是些銀丁香銀戒指銀挖耳之類的,貴重的東西一概沒見過。

    才關了半個月不到,羅姨娘原本肌膚豐潤的臉就長出條條細紋來。

    金芍也沒了昔日大丫頭的風光,原來連她洗臉都有人端熱水送來,這會兒可不同了,想洗頭都難,要額外的東西都得塞飽守門婆子。

    “羅姨娘像是想攢着錢,全留給五姑娘。”都這個境地了,她還死守着錢財,要真是留給五姑娘,也算一片慈母心腸。

    朝華沉吟:“叫人繼續留心。”

    十好幾日了,羅姨娘一直安安分分呆在屋中,沒鬧着想見永秀,也沒說想見父親,連假病求醫都沒有過,看着像是完全老實了。

    但她知道,羅姨娘還沒死心。

    “是。”甘棠應聲,“餘姑娘和袁姑娘有帖子和信送來。”

    餘世娟特意下帖請朝華過府賞花,袁瓊璎則是寫信來請朝華一定要去,她知道朝華不喜這些宴會,但她自己一個人去知府府,心裏實在有些害怕。

    朝華上回就答應過,打開花箋盒子,最上面一張是海棠花花樣的。

    她指尖微绻,跳過了這張,選了別的花樣,回複“即當欣赴”。

    寫完才問甘棠:“原來琅玕簃裏侍候筆墨紙燭的是誰?”

    “叫司書,十二三歲罷,已經查檢過他,調回庫裏依舊給各房送紙燭。”

    “派他去送燈油,讓把家裏這些事告知沈公子。”

    假山中還是太倉促了些,她得讓沈聿知道她行事便是如此,以後也不會改變。他要是覺得不妥,現在反悔也還來得及。

    ……

    楚六宿醉醒來,外頭早已經天光大亮。

    他腦子還懵懵的,扭頭就見沈聿坐在窗前提筆疾書。

    楚六啞着嗓子開口:“沈兄……”

    沈聿并未停筆,只将筆尖又蘸蘸墨,邊寫邊道:“楚兄醒了?桌上的暖桶裏有醒酒湯。”

    兩人的單人小床靠着兩邊牆擺放,書桌并排,桌上果然有個瓷暖桶,一看就是家裏送來的。

    楚六頭疼欲裂,低頭一聞,衣服上一股酒味。

    楚六差點又要吐,家裏的被子帳子哪天不熏香,本來學中的被子隔三天送回去換新的來,可他換的實在太勤快,被人笑話。

    他硬扛了十來天沒換,這會兒被酒味一熏,味道直沖鼻子。

    沈聿落筆之際,分神看了他一眼:“門邊有你家裏送來的新枕新被,雲林說等你醒了就來替你換過。”

    楚六撓撓頭:“沈兄,我昨日醉酒沒在容家鬧事罷?沒……沒惹什麽笑話罷?”

    他不記得別的,就記得他好像一直在找三妹妹,但他跋山涉水,坐船渡河,走了好遠的路也沒能找到她。

    沈聿目不斜視,低頭寫經義的同時回答楚六:“楚兄爬了會兒假山,又上了石舫,除此之外沒有鬧事。”

    楚六怔住,原來他腦中的跋山是跋假山,坐船是坐石舫。

    他哀嘆一聲,提起被子蒙住腦袋,蒙了片刻覺得氣悶,又把被子揭開,整個人頹喪至極。

    沈聿聽見舍友床上不斷傳來的窸窣聲,側目望去就見楚六在窄小床榻上翻來翻去,一臉痛不欲生的模樣。

    他道:“楚兄,假期還有一日,楚兄要是實在無事可做……”

    楚六滿心期待擡起頭來,以為沈聿終于願意休息休息了,這樣的天氣去游湖散心多好?

    誰知沈聿接着說道:“不如我們互相出題?”說着,取出個紙卷遞給楚六。

    他左手小指上套着那只綠玉環,容姑娘雖明說了她對楚兄沒有男女之情,但沈聿總想做點什麽。

    楚六展開那卷紙,大約有三尺長,列明了他每日要學的東西。

    沈聿列得十分仔細,連這書在掌書處能不能借到都羅列了。楚六一邊看一邊不斷抽氣。真要按紙上寫的來學,他不是中舉就是猝死。

    楚六把紙卷塞在枕頭下,又把被子蒙上了,在被中嗡聲嗡氣道:“讓我先醒醒酒,再來看這些。”

    白菘領着司書站到“陸”字號學舍門前,門雖開着,他也按規矩禀報了一聲:“公子,容家送了燈油來。”

    司書跟白菘蘆菔早就混熟,笑嘻嘻向沈聿請安。

    “估摸着上回送的燈油該用完了,又差我送了新的來。我們老爺想請公子四月初八佛誕日那天去湖上看放生。”

    說着取出張請柬來,恭恭敬敬雙手奉上。

    那張請柬的角落處畫了一朵海棠花,沈聿耳尖微紅。

    一面說服自己十二月花箋本月該輪到海棠,一面又忍不住清嗓:“多謝世叔,我一定到。”

    司書在琅玕簃中侍候了那麽久的紙燭筆墨,極少見到沈聿這個模樣。

    以前的沈公子人頗有些冷峻,這會兒身上那團冷氣像是被西湖春風給吹散了似的,不僅問了送來多少燈油,又問來時多少路。

    司書簡直受寵若驚!沈公子住在琅玕簃裏一個多月,他跟沈公子說的話全加起來都沒今天一天說的多。

    司書咽了口唾沫,甘棠姐姐交待的話,他還沒說。

    “沈公子,家裏裏裏外外清了一遍人,往後給沈公子送紙燭的事兒就是我來辦,我一旬日來一回。”

    一旬就是十日,沈聿摩挲着小指上的綠玉環,不知十日夠不夠物色個差不多的指環送給她。

    他正出神,白菘已經忍不住:“怎麽回事兒?”

    司書趕緊把西院肅清風氣一事說給 白菘聽!

    “我是年歲小沒犯事兒,這才能留下繼續當差呢。”

    白菘聽到常管事和羅姨娘挪了銀子借雞下蛋,驚得嘴都合不攏了:“就是那個常管事?”

    司書點點頭:“我們三姑娘真是……”雖是甘棠姐姐教他的,但他說出來還是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真是厲害。”

    “那你們西院的姨娘跟五姑娘怎麽樣了?”白菘脫口而出。

    “姨娘查出來還犯了旁的事兒,叫禁了足,五姑娘還那樣。”

    白菘心有戚戚,沒想容三姑娘這樣厲害,這一出手就打掉了姨娘管事,又過繼了小公子,整個容家三房可不都捏在她手裏了。

    想起容三姑娘雪月梨花,冷情淡漠的模樣,沒想到一出手就這樣狠。

    司書竹筒倒豆說完,長長出了口氣,擡頭打量沈公子的神色。

    就見沈公子眉目含笑!

    跟着便聽他低聲贊嘆:“算得準,動得快,做得徹。”也就是受閨閣女身份所限,不然還能做得更徹底些。

    她特意告訴他這些,是叫他知道她已斷了蛇牙,撥了蜂針。

    讓他不要擔心的。

    白菘見公子臉上露出笑意,完全想不明白,五姑娘的丫頭報信明明為了公子好,公子偏擺那麽張冷臉。

    如今容三姑娘雷霆手段,公子反而誇獎她?聽上去還頗有些驕傲的樣子。

    那模樣白菘似乎在誰的臉上見到過,白菘一下就想起在誰臉上見過了,可不就是楚六公子嘛。

    楚六公子談起容三姑娘時,臉上就是那麽一副與有榮焉的驕傲模樣!

    司書辦完了差事,告退下山。

    白菘送走司書,回到後頭的雜役房。

    蘆菔還在想今日公子為什麽不肯讓他洗昨天赴宴的那件青袍子,還說那件袍子上染有松柏香氣,不必洗,就那麽挂在牆上。

    “一定是公子最近用功太猛了。”書僮們在一塊也嚼舌,據說年年書院裏都有用功用到行為颠倒的學子。

    白菘對蘆菔翻了個白眼:“你這蘿蔔懂個甚,咱們公子呀,有心上人啦!”

    一直蒙着頭的楚六,等人全走了一把掀開被子,他先是替朝華高興,常管事怎麽能跟羅姨娘勾連?

    跟着又長長嘆息一聲:“就是可憐了五妹妹,她姨娘被罰,讓她如何自處啊?”

    沈聿瞥了他一眼:“楚兄,醒醒酒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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