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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章
雲川城。
直播已經徹底結束了, Lou在和大家告別，并表達了感謝後，就關閉了直播間。
但葉奇依然久久愣在屏幕前, 無法回神。
他只覺得自己對世界的全部認知都在崩塌，而後快速重組。
內在思維的重組體現在外表上, 便是他此刻整個人都抖個不停, 眼睛泛紅，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似的。
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為了找個下飯視頻，點進了鬼洞探險的直播間, 追着直播看下來，居然會見證了神跡。
他立刻點進各大視頻網站, 果然，“赤獅”“群星之子”的詞條已經在熱搜霸榜, 無數相關的混剪視頻被上傳。
葉奇點進了人氣最高的混剪視頻。
在視頻中, 赤獅在雨幕之下用閃耀着燦爛光芒的長刀破開山岳，創造出直通地底的生命通道。在臨星城的夜幕之下, 他幾乎成為了一顆恒星, 耀眼奪目。
視頻剪輯者還為其套上了濾鏡，當他的目光從鏡頭上掠過之時，彈幕全都瘋了般密密麻麻湧出來, 幾乎把他的臉完全遮擋了。
【啊啊啊啊不給你們看我老婆的臉！】
【赤獅！太1了, 1得讓人汗毛倒豎！】
【巅峰！巅峰！】
除了此類舔顏向的視頻，還有大量的專業分析向的解析視頻。
《赤獅戰鬥身法詳解, 你給我解釋一下, 什麽叫他媽的站在全世界巅峰的統治級絕對實力！》
《全網首發！帶你一幀幀拆解赤獅戰鬥場面，細節拉滿驚掉你的下巴！》
《純義體人天花板？不, 赤獅已經把天捅破了！》
《赤獅全套義體性能詳細解讀：全網最細，帶你看清這套五十年未被破解的跨時代技術！》
《赤獅是外星人的二十個理由！》
除了數不清的赤獅相關視頻外，群星之子相關視頻也大量湧現，連帶着無數星空相關的科普視頻也被人頂到了首頁。
《被烏雲層掩蓋的絕景：兩百年前的人類究竟能看到怎樣的夜空？》
《科普：天外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
《群星被烏雲遮蓋之謎：是末日的征兆，還是對星球的庇佑？》
《臨星城第六區群星之子相關帖大盤點！你認為神真的存在嗎？》
葉奇快速浏覽着這些視頻，很快，他便抑制不住自己心中激蕩的心情，他站起身，腿上傳來一陣劇痛。
這會兒他才忽然想起來，自己的腿還是瘸着的。那顆嵌進他膝蓋裏的子彈造成的損傷依然在，他的心情再激蕩，皮囊卻依然限制住了他。
怎麽會有神呢？
他被疼痛一激，思維清醒了點。
怎麽可能會有神呢？就算這個世界上有神，也一定是惡神，或是把人類當作事不關己累贅的神吧？
他眼睛通紅，想要走兩步，卻重重摔倒在地。
他盯着自己那條可笑的腿，眼睛裏倒映着的卻并非傷口，而是同事們事不關己看熱鬧般的眼神，直屬上司嫌棄煩躁的目光，保險公司敷衍不耐的嘴臉……
他怒意上湧，恨不得天上一道雷全把他們劈死。
一會兒後，他又冷靜了。
可是啊，他今夜知道了，這個世界真的有神。
是的，祂從來沒有拯救t過自己，也沒有拯救過雲川城，甚至是整個世界。但祂或許只是遲到了而已，至少，祂已經願意将目光投來了，不是嗎？
這絕對不是什麽邪教的騙局。
一方面，神跡已經确确實實在全世界人民面前實現了；另一方面，據他剛才高強度沖浪搜索，星空信仰可從來沒有向信徒收過一分錢，他們連個官網都沒有！
邪|教的目的無非是錢權欲，可這都與星空毫無關系！
倒是有些騙子會打着星空信徒的名號去招搖撞騙，但只要念出群星之□□號來，這些騙子往往就會像是被命運安排了一樣，集體倒黴。
倒黴到最後，這些騙子們也不得不停止詐騙行為，并将吞進去的贓款吐出來，厄運才會停止。
不涉及到金錢利益，誰會費這麽大功夫，去創建一個純粹做好事的宗教，樹立一個善神的造像？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位善神是真實存在的。
網絡上關于群星之神的讨論也早已如火如荼，激動的民衆們湧入互聯網，在大大小小成千上萬個論壇發布帖子，熱烈讨論，将他們所知道的關于群星之神的信息全都分享了出來。
其中更以臨星城第六區為主要戰力，他們輸出的帖子至少占了三分之一！
臨星城第六區、臨星城第六區……葉奇不熟悉臨星城，他想着，第六區應該是挺不錯的好地方。
葉奇試圖從地上爬起來，但他腿太疼了，動彈不得。他保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勢，地板冰涼。
片刻後，他長呼出一口氣。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去？
他幹脆閉上眼睛，準備祈禱。
群星之神的全名是什麽？他開始思索，他的記性向來爛到出奇，但祂的名字卻像是被刻在腦子中一樣，立刻就跳了出來。
無盡宇宙的探索者，真實規則的洞察之眼，超越萬界的星空自我。
“幫幫我吧，求求您了。”他想着，“哪怕只是讓我的腿不那麽疼也好。”
在這個念頭之後，他先是感覺到了一陣生理上的恍惚，空氣中的潮濕和陰冷感更加明顯。他的手觸碰到了地面，入手處冰冷而濕潤，帶着施工不合格的混凝土的粗糙。
然而并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他就這麽呆呆地，自覺像個傻子一樣坐了好久，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地面的潮濕，打了個噴嚏。
“……唉。”他嘆了口氣。
沒力氣罵人了。
就這樣吧，他自己都有點嫌棄自己了。
就算神是真實存在的，你葉奇又有什麽資格得到祂的垂憐？你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物，從來沒有做過一點好事，從沒想象過洞穴外有什麽，最大的心願不過是吃飽喝飽賺點錢。
這樣一個念頭閃過之後，葉奇又覺得有些奇怪。
……這樣不對嗎？貪生怕死、明哲保身、坐井觀天、屈服本能，不對嗎？
不，這不該是他會問自己的問題。這不是他會去思考的問題，這個問題出現在他腦海裏，本來就不對勁。
或許他應該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态度，至少嘗試着去改變一下？或許，在他變成一個更好的人之後，神就會看到他呢？
葉奇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思緒紛亂，順手接起：“喂？”
“請問是葉奇先生嗎？您有一份意外險賠償款尚未領取……”
什麽亂七八糟的詐騙電話？他的個人信息又被賣了，賣了多少錢，怎麽不和他分一下？
……等等，意外險？
聽到葉奇的疑問後，對面說道：“是的，您于兩周前詢問過賠付範圍。”
“當時你們不是說不符合标準嗎？說什麽在大街上參與械鬥不算意外！”葉奇說道，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我那會兒說了半天我不是主動參與的，但根本沒人理我！”
“抱歉，葉先生，那天接待您的是實習生，業務不熟練。”對面十分有禮貌，“我們已經重新評估過了，您符合賠付标準，賠付金額三萬元，請于工作日時間到您最近的營業廳辦理手續……”
後面說了些什麽，葉奇已經聽不清了。
他腦海裏全是嗡鳴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朝着頭部湧去，讓他呼吸急促。
他動作迅速敏捷地爬了起來：“真的？你他媽不是詐騙電話吧！”
“不是哦，親。”對面非常熟練，“我的工號是……您可以上官網查詢有關信息。”
葉奇面色恍惚，站在原地，捏緊了手機，不知從何時起，眼前突然模糊了。
他意識到，神實現了他的願望。
他的腿，真的不痛了。
……
與此同時，在世界各大城市中，無數像葉奇一樣的人開始擡起頭，望向被烏雲層遮蔽了的星空。
他們默不作聲地仰望着，祈禱着。
如同幹渴了太久的旱地。
……
夏年從礦坑中出來之後，一眼看見了被帶着電子手铐，鎖在一旁的戴維斯。
他的神色灰敗，完全沒有了神氣，身上的贅肉層層疊疊縮着，像是一頭待宰的豬。
夜幕集團和巨岩隊的人已經趁赤獅和黑雨衣來時的混亂，全跑光了。只有幾個龍牙幫的倒黴蛋，正在被擔架擡着從礦坑裏出來，各個都帶上了銀手镯。
他們一邊斷手斷腳地躺着，一邊怒罵戴維斯是個千年難遇的大傻逼。
“媽的，就幾十個破工人都管不好，還能被一群牛馬給造了反，你他媽丢臉丢到全世界！”
德裏克注意到了夏年的視線，他說道：“礦創的主管團隊一共十一人，已經落網九個，還有兩個也在緝捕中了。”
“柏塔那邊，沒有動作嗎？”夏年問道。
德裏克搖了搖頭道：“礦創已經是棄子了。”
夏年打開了手機，看了一眼目前網絡上的輿論。
臨星城出了這樣的事情，可以說是徹底丢臉丢到奧爾帕斯去了。
世界議會的不少反對臨星城的議員都開始發文發推，痛斥礦創的行徑，明裏暗裏諷刺柏塔這個壟斷寡頭企業，費盡心思剝削臨星城的底層人。
《臨星城工人們的血，到底喂飽了哪只寄生蟲？》
《科技明星之城的霓虹燈究竟掩蓋了什麽罪惡？》
《細數義體行業內的那些腐敗與肮髒》
《奧爾帕斯世界總工會發文嚴厲譴責礦創》
《世界公民如何能容忍臨星城将他們的寄生蟲們送入世界議會？》
……
柏塔總部。
季景山面色平靜，目光掃過光屏上顯示的推文。
大量的推文在表面上都沒有提到柏塔，多多少少還是敬畏于其影響力和控制力，但卻又指桑罵槐，句句不提柏塔，句句都在罵柏塔。
在他的辦公桌後面，聶璋和莫裏斯一言不發，噤若寒蟬地低着頭。
“然後呢？”季景山說道。
“礦創的主管團隊大多數已經被逮捕，還有兩人在逃，并且一直在嘗試和柏塔取得聯系。”聶璋說道。
“事情是怎麽鬧到這一步的？”季景山問道。他的聲音很低，明明是問句，語氣卻像是陳述。
莫裏斯說道：“工人當着媒體面集體鬧事，不好處理。”
季景山的眼中出現了些許譏诮。
工人？鬧事？誰給他們的勇氣呢？
兩人見季景山沒有說話，互相對視了一眼，拿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意思。莫裏斯又開口說道：“礦創那邊，要怎麽處理？”
“讓軍團幫助警方。”季景山說道，他關閉了光屏，任由辦公室暗淡了下去，卻也不開燈，金色的眼睛閃爍着暖色微光，卻更顯他神色陰郁不定，“該抓的都抓起來。”
柏塔現在不能和輿論對着幹了，尤其是世界議會那邊，柏塔贊助的競選人不能因為此事收到影響。
“讓幾個競選人和團隊聯系，一周內調整完競選策略，向我本人彙報。”
聶璋連忙點頭：“好，我馬上安排。”
“還有，聯系平安夜。”季景山接着說道，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讓她處理掉多餘的蠢貨。”
聶璋愣了一下，說道：“但礦創的主管團隊已經被治安管理局……”
莫裏斯瞥了他一眼，聶璋突然反應過來，說道：“我明白了。”
礦創已經完蛋了，他們的下場已經注定。
在這種時候，如果有人想要利用他們的口舌說一些不利于柏塔、或者t不利于自由派進步派的的東西，那可就不好了。
這個世界上可沒有永遠的朋友。
季景山笑了笑：“違法犯罪不一定是因為壞，但被抓住一定是因為蠢。去教教那些蠢貨，什麽才是正确的做法。”
莫裏斯開口說道：“那工人那邊……”
季景山說道：“想要正義，那就如他們所願吧。”
……人總該為自己的勇敢付出代價。
莫裏斯和聶璋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這個“正義”的苦果怕是要讓那些勇敢者們日子難過了。
随後，聶璋又問道：“還有一件事……關于群星之子，我們應當如何處理？”
相貌年輕的柏塔掌舵人悄無聲息地靠坐在了柔軟的椅背上，寒冷的空氣似乎凝滞成了無形的冰。
料敵以遠，須謀于今……他們似乎放任太久了。
上一次能夠給柏塔在實質意義上造成損失的，還是六十年前的林诘栩。
盡管這所謂的群星之子還遠遠沒有達到林诘栩的高度，但這些跳梁小醜……為什麽就是殺不完呢？
良久後，他說道：“運作一下，在兩周之內，讓議會通過法案，把它定為邪|教。查清楚源頭到底在哪，從根源上徹底解決。”
賤民們再愚蠢，控制他們頭腦的也應該是柏塔。
……當然，也只能是柏塔。
……
“不，我不去！我好得很，我不去！”
一陣聲嘶力竭的吶喊讓德裏克和夏年都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路易此刻正死死抓住自己身上的小毯子，殺豬般喊着：“我不去，我絕對不去！我好得很，我一點事沒有！”
在他面前，伊芙面無表情道：“這是必須要走的程序，你和Alpha級別失控體近距離接觸時間過長，必須要去檢查是否被感染。”
“我不是，我沒有！”路易慘叫道，“求你了，姐，唯一的姐，別把我抓去！”
路易簡直要給伊芙跪下了，然而伊芙鐵面無私，絲毫不為所動。
他眼珠子一轉，心裏有了計較。
很好，熟悉的感覺回來了，瞧瞧這态度，索賄呢這不是！
路易湊近兩步，伊芙皺眉退後，他小聲說道：“警官，我來臨星城後收入一直不高，手頭緊，今天的直播變現要等下周，到時候我再好好感謝您……”
伊芙：……
她險些沒抑制住直接一拳悶他臉上的沖動。
在一旁聽到了全部德裏克和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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