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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6章 小孩看风筝,小孩看热闹
    周舟这两日很苦恼。

    周兆年夫妻租住的这处房子附带一小块菜地,房主说可以随意种菜,还给他们一家留了些菜种。

    娘俩撒了种子日日勤恳浇水,奈何菜种就是不冒芽。

    蹲在菜地旁的周舟纳闷:“我记得阿娘就是这样育苗的,撒种子,浇水,接着密密麻麻就长出小菜苗了。”

    “小菜苗连根带土地,再移植到菜畦里,种好就能长成一棵一棵菜。”

    怎么不对呢。

    周娘亲和儿子一起蹲在菜畦前,脸上困惑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还跟娘亲吹嘘自己在响水村种菜很厉害,这下好了嘛,种子都不发芽!

    周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只好求助大喊:“爹爹!菜苗怎么都种不出来,怎么办啊!”

    真的很奇怪,他在家里种菜根本不是这样的,明明就轻松冒芽,很快长出菜苗来,在这里种为什么不行呢。

    周爹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闻言便站起来说:“爹来看看。”

    叶兰清起身走来扶他,一家三口围着平整的菜畦研究。

    “会不会是水浇得太勤,种子泡坏了。”泥土特别湿润,有的泥块上面还长了野草。

    “干得也快,河边风大!”周舟皱眉嘀咕,他怀疑房主给他们种子本来是坏的

    周爹瞥见儿子脸上不开心了,便哄道:“不恼,这有什么可恼的,种不出来咱们换块地再种一次便是。”

    “来,爹爹帮你,我不会,周舟师傅教教我,全听您差遣。”周爹揽着儿子,一副听吩咐的样子。

    这番话哄得周舟一边得意一边不好意思,他也知道自己莫名怪罪别人了,有点别扭,“我要重新撒种子”

    周舟舍不得让爹爹挖地,就让爹娘去泡种子,他自己拿了锄头重新整理出一块整齐的菜畦。

    夫妻俩回厨房拿了个碗装水,周娘亲低声说:“想郑则,闹脾气了”

    做爹娘的看得明白,分开头两天还好,周舟好端端的没什么苗头,过了几天回过味来就开始想了。

    孩子想撒娇闹人,想闹的人不在身边,对着爹娘也不好意思,只能生闷气。

    怪这怪那,别别扭扭,倒也可爱。

    周舟想郑则闹脾气不自知,干活却很专心,说要种菜就要种菜,锄头扛起来挖土。

    他都看阿娘做过的:结板的土地先用大锄头翻起来一遍,再把大土块敲碎,接着用小锄头仔细清理一遍草屑和碎石子,最后把菜畦划分整齐。

    干完这些活他已是精疲力尽,吃完晚饭耷拉着眼皮,周舟洗漱后立马倒头就睡。

    晚上,周娘亲托着油灯悄声走来房里看他,床上的哥儿小圆脸睡得安宁,呼吸绵长沉重,看来锄地累坏了。

    周娘亲就着一粒昏黄豆灯仔细看儿子的脸,她也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脸蛋白软,指头触感柔软滑腻,这一年来脸上没什么大变化,她小声笑道:“咱们小宝命好。”

    周兆年久不见妻子回来,也端了一盏灯来寻。

    夫妻二人护着油灯,掀开床帐,安静地看他们找了整整一年的儿子。

    孩子睡得实在是香,周爹打趣道:“果然,身体一动起来,脑子就没那闲工夫乱想了。”

    叶兰清放轻声音:“力气是比以前大,性子还是傻气天真。”

    “天真点好,傻人有傻福,咱们小宝不吃苦。”

    两人过去一年找不到人时做过无数设想,若儿子还活着,他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脸还长成这样最坏最坏的可能他们也设想过。可自从一家人团聚,夫妻俩发现,对孩子的爱和心疼并不会因为做过最坏的设想而减少。

    哪怕知道周舟没吃大苦头,他们的心疼也丝毫不减。

    这么小,就嫁做别家的夫郎了。

    叶兰清伸出细瘦的手腕替他拂去脸上碎发,内心仍旧很难接受这点,稍微深想她都觉得心口难受。

    这时床上的人突然挥动手臂说起梦话来:“那么久!郑则,算盘呢算盘,要算钱”

    梦里还不忘记算钱,夫妻俩含笑对视一眼。

    回房后叶兰清帮丈夫脱去外衣,开口问道:“咱就定下来了吗,从此不回锦州住了。”

    周爹叹一口气:“建房子的钱都给出去了,自然是定下来。”

    “那又如何房子哪里都有,你说不住了建好我也能舍得下。”叶兰清把外衣挂在衣架子上,去年从锦州离开,一家人收拾了不少重要东西,那些当初以为不可或缺的东西,沉河之后两人一次都没想起来。

    周兆年看着妻子在屋里走来走去,让她明日天亮了再收拾:“赶紧上来歇歇,我俩说说心窝子话。”

    找到儿子后叶兰清笑容多了,她走来坐在床边笑道:“咱俩不是天天都说心窝子话吗?”

    儿子不在,夫妻俩相依为命,在一块的日子倒是比从前每一年都多,叶兰清突然说:“住在响水村也好,你如今这样也不用再去跑商了,咱俩就留村里养老好过一年只能在一块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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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这个周兆年就愧疚,他伸手去牵妻子:“是我的错从前聚少离多,如今还辛苦你照顾我。”

    叶兰清想说夫妻本是一体,别说辛不辛苦的话,开口前突然改了主意,她头一撇却说:“你知道就好。”

    她实在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早年和丈夫分开,之后又与儿子分开,如今好不容易一家三口都在一块,这样的日子她真是梦寐以求。

    周兆年迟疑了一下试探问道:“你是不是对小则不喜?”

    “没有的事。”叶兰清立马否定:“他是你姑爷,他是周舟丈夫,我怎会不喜。”

    “你若有什么想帮他便帮了去,钱财你也可以给,你们爷几个自己商量,我只要他别负了我们小宝。”

    这话说得干脆,周兆年一直在看她,瞧见她说这些话时却不看人,语气更是冷静,便也先不问了。

    次日吃过早饭,周舟被爹娘喊进房里。

    “爹爹,娘亲?”

    周爹笑眯眯朝他招手:“来来,爹娘有话对你说。”

    一家人重逢当日,周舟就说他欠了很多钱,而后好几次又听得孩子说,郑则挣的钱被他花完了

    周兆年夫妻不想儿子为了钱愁眉苦脸,他们身上还有些钱想交给他。

    当初马车坠崖钱财都落水了,夫妻俩只能将身上仅剩的首饰换钱,其中周娘亲手腕上两个玉镯和脖子上的金链卖了高价。周爹行动不便,加上为了找儿子方便,两人直接将身上所有银子换成了马车。

    而后又将马车租给车行赚取费用,等生活逐渐稳定,周爹直接招了个马夫长工驾车赚钱,他精力好时也跟着外出收货做点小生意,周娘亲重新拿起针线刺绣,慢慢重新积攒家底。

    这一年来,断断续续花钱治病找儿子,他们能存下的钱不多。

    如今一部分拿出来建了房子,一部分就摆在周舟面前的桌子上。

    香积寺还愿的十两银子、五十斤新米、十斤香油和请佛像回家烧香供奉,“不担心,这些还原的礼单爹爹都能承担,等新家建好我们便去还愿请佛像。”

    周爹愧疚地看向儿子:“这一年赚的钱没剩多少,委屈我们小宝了。”

    周爹跑商半辈子积攒了些家底,得了锦州那处城里的房屋,部分钱财沉了河。他留了一笔'后路钱'存在锦州的钱庄,钱庄在此地没有开设分行,无法取钱。夫妻俩确实过了一段艰难日子。

    周舟伸手去拉娘亲的双手,上面仍旧空空荡荡,可见镯子卖出去后便没再买过了。

    “爹爹,我不要,你留着和阿娘用,郑则会挣钱的。”周舟把桌子上的钱推回给周爹,“给我娘亲买镯子戴。”

    “郑则给你钱花,和爹娘给你钱不冲突呀小宝。”叶兰清哄他,孩子晚上做梦都还在算账呢,不知道有多少账目还没算清楚,出来两趟找爹娘怕是把钱都花完了。

    周舟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那爹娘先帮我收着行不行?”

    夫妻俩叹了口气,孩子大了不好哄了。

    “舟哥儿,舟哥儿~”

    院门外门外有人喊,周舟先伸脑袋应了一声,周爹笑着说这牙齿漏风的声音肯定是铁头了。

    周舟跑出去看,真的是铁头。

    铁头手上还拿着一只颜色有点旧的燕子纸风筝邀请他:“舟哥儿,放风筝吗?”

    哈哈哈真的漏风,铁头说“风筝”时漏风明显,明明不是自己说话漏风,周舟忍不住抬手捂住嘴巴说:“好啊,我们去哪里放?”

    “去码头,码头风大!”

    周舟和爹娘说了一声,周爹说他们等会儿慢慢走过去。

    “铁头,风筝是你爷爷给你扎的吗?”

    铁头说不是,“阿爹去镇上买的,我阿爹不会这个。”

    两人走到码头时已经有不少风筝飞上天空,周舟指着其中一只说:“彩色的蝴蝶!翅膀真漂亮,还有两条小尾巴。”

    铁头跟着抬头,他比较喜欢那条红色的金鱼,“金鱼上天!”

    虽然是在春天,但河岸边的风一点也不温柔和煦,反而粗暴地吹得人头发满头乱舞。

    周舟站在逆风的方向将有些褪色的燕子风筝举过头顶,头上的碎发被风吹得黏在脸上,铁头拿着线一直后退。

    铁头感受手上绳子的牵扯力度,“松——手——”

    周舟立马松开手指,风筝立即乘风慢慢往天上飞。

    “铁头真厉害!飞起来了!”

    不远处来看孩子的周爹偷偷对着妻子模仿铁头的漏风口音,“轰——后——”

    周娘亲被他逗得直乐。

    白石滩的小孩趁着天好在放风筝,响水村的小孩今天也有热闹看。

    篱笆空地竹门传来呼鬼鬼祟祟的喊声:“辛哥儿,辛哥儿~”

    草棚子里的孟辛起身去看。

    周向阳扶着竹门,露出来的手腕上有一根和孟辛一模一样的手绳,他探着脑袋笑道:“辛哥儿~我想进去看大马。”

    虎子在他身后冒头:“我也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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