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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家变突生
    第六章家变突生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主屋传来,阿蛮放下手中的擀面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已经七天了,乔大石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村里的郎中来看了,只说是积劳成疾,开了几副药,却不见什么效果。

    "阿姐,水烧好了。"四郎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水走进来,小脸被灶火熏得通红。

    阿蛮接过碗,往里加了一勺蜂蜜——这是家里最后一点蜂蜜了。"四郎真能干。"她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发现这个八岁的孩子最近长高了不少。

    主屋里,乔大石躺在炕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与一个月前那个中气十足呵斥全家的壮年汉子判若两人。刘氏坐在床边,正用湿布擦拭丈夫额头的汗水。

    "爹,喝点蜂蜜水。"阿蛮扶起乔大石,帮他把碗凑到嘴边。

    乔大石勉强喝了两口,又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阿蛮轻拍他的后背,感觉手掌下的脊骨嶙峋得吓人。

    "当家的,再喝点..."刘氏声音哽咽。

    乔大石摇摇头,虚弱地指了指墙角的小木箱。刘氏会意,取来钥匙打开箱子。阿蛮瞥见里面只剩下寥寥几十文钱,心头一紧。她知道,这段时间给父亲抓药已经花光了家里大部分积蓄。

    "阿蛮..."乔大石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集市...还去吗?"

    阿蛮咬了咬嘴唇。自从乔大石病倒,她已经连续两个集日没去摆摊了。一方面是照顾父亲,另一方面...她看了看自己缠着布条的右手腕——那是张屠户夜袭时留下的伤,虽然不严重,但影响了揉面的灵活度。

    "去,明天就去。"阿蛮坚定地说,"爹您别操心,好好养病。家里有我呢。"

    乔大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阿蛮读不懂的情绪,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回到厨房,阿蛮开始准备明天集市的材料。四郎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帮忙递东西、烧火、倒水。

    "阿姐,我能学做饼吗?"四郎突然问,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你手腕疼,我帮你揉面!"

    阿蛮本想拒绝,但看着弟弟认真的表情,又想到家里的处境,最终点了点头:"好,阿姐教你。但做饼很辛苦的。"

    "我不怕!"四郎挺起小胸脯,"我是男子汉了!"

    阿蛮鼻子一酸。一个月前,四郎还是个只知道要糖吃的顽童,现在却已经懂得为家里分忧了。她拉过四郎的小手,开始教他和面的基本技巧。

    "先放水,一点点加...对,就这样揉...不要太用力..."

    让阿蛮惊讶的是,四郎学得极快。那双小手虽然力气不大,但对力道的掌控却出奇地精准,揉出的面团光滑均匀,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尝试。

    "阿姐,这样行吗?"四郎捧着自己揉好的面团,满脸期待。

    阿蛮捏了一小块尝了尝,眼睛不由睁大:"四郎,你...你怎么知道要加多少盐?"她明明还没教到调味的部分。

    四郎歪着头:"我尝了阿姐以前做的饼啊,记得那个咸味。刚才和面时我偷偷舔了一下,觉得味道差不多就停了。"

    阿蛮震惊地看着弟弟。这种对味道的记忆力和敏感度,即使在她工作过的米其林餐厅里也极为罕见。四郎不仅是个烹饪天才,更是个天生的味觉大师!

    "四郎..."阿蛮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弟弟的眼睛,"你愿意以后都帮阿姐做饭吗?阿姐教你更多好吃的。"

    四郎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愿意!我要学做比阿姐还好吃的饼!"

    阿蛮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如果四郎能学会基础烹饪,或许她真的可以考虑郑三爷的提议...

    第二天清晨,阿蛮带着四郎和两大包薄饼去了集市。这次她做了三种口味:传统的橘香葱油饼、新尝试的芝麻甜饼,以及专门为赵掌柜茶楼特制的"迷你版"小饼,可以配茶食用。

    "阿蛮姑娘!"赵掌柜早就在摊位前等候多时,"你可算来了!郑三爷问了好几次了。"

    阿蛮心头一跳:"郑三爷来了?"

    "还没,但来信说月底到。"赵掌柜压低声音,"听说你父亲病了?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郑三爷在州府有关系,能弄到好药。"

    阿蛮眼眶一热,连忙低头整理摊位掩饰情绪:"谢谢赵掌柜,暂时还...还能应付。"

    集市一如既往地热闹。让阿蛮惊喜的是,四郎不仅帮忙卖饼,还主动向客人介绍不同口味的特点,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吸引了不少顾客。

    "小掌柜,这甜饼怎么卖的?"一个妇人笑着问。

    "一文钱一张!"四郎响亮地回答,"加了蜂蜜和芝麻,又香又甜还不腻!姐姐买给小孩吃最好了!"

    妇人被逗乐了,一下子买了五张。阿蛮在一旁看着,既欣慰又心酸。四郎本应像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玩耍,现在却不得不早早担起生活的担子。

    正午时分,饼已经卖了大半。阿蛮数了数钱袋,估摸着够抓两副好药了。她正打算收摊,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里正王富贵,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

    "乔家丫头,"王富贵挺着肚子走到摊位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蛮,"你爹的病怎么样了?"

    阿蛮站起身,将四郎护在身后:"多谢里正关心,我爹好多了。"

    "是吗?"王富贵眯起眼睛,"那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啊?"

    阿蛮一愣:"欠钱?"

    "装什么糊涂!"王富贵脸色一沉,"去年你爹借了三贯钱买种子,说好秋收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连本带利该还五贯了!"

    阿蛮倒吸一口凉气。五贯钱!那相当于五千文,她卖三个月饼也赚不到这么多。

    "里正大人,"阿蛮强自镇定,"我爹从没提过这事。能否宽限些时日?等我爹病好了..."

    "等你爹病好?"王富贵冷笑一声,"郎中说了,他那病没三个月下不了炕!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阿蛮感到四郎的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角,微微发抖。

    "那...里正想怎样?"阿蛮直视王富贵,声音尽量平稳。

    王富贵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阿蛮,目光让她浑身不舒服:"两个选择。要么三天内还钱,要么..."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你来做我的三房,债务一笔勾销。"

    阿蛮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把早饭吐出来。王富贵已经五十多岁,比她"父亲"乔大石还老,家里已有两房妻妾,还经常调戏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

    "里正说笑了,"阿蛮后退一步,"我才十六,给您做女儿还差不多。"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低笑。王富贵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不识抬举的丫头!三天,就三天!还不上钱,别怪我不客气!"说完,甩袖而去。

    阿蛮强撑着收拾完摊位,牵着四郎往家走。一路上,四郎异常安静,直到快到家时才小声问:"阿姐,我们真的要还五贯钱吗?"

    阿蛮不知如何回答。五贯钱对现在的乔家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但嫁给王富贵?她宁愿再泼张屠户一锅热油!

    回到家,阿蛮发现刘氏坐在门槛上哭,乔大郎蹲在院子里,脸色阴沉。

    "娘,怎么了?"阿蛮快步上前。

    刘氏抬起泪眼:"郎中来过了...说你爹的病...得用上好的人参...至少...至少十贯钱..."

    阿蛮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十贯!再加上王富贵的五贯,就是十五贯!这简直是要逼死乔家!

    "阿蛮,"乔大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我去县里找活干。听说码头搬货一天能挣二十文..."

    阿蛮惊讶地看着大哥。这个一向好吃懒做的兄长,居然主动提出去干最苦最累的活?

    "大哥..."四郎跑过去抱住乔大郎的腿,"我帮你!我也能干活!"

    乔大郎摸了摸四郎的头,苦笑一下:"你还小..."

    阿蛮深吸一口气:"大哥,你在家照顾爹娘和四郎。明天我去找赵掌柜,问问郑三爷什么时候到。"

    "郑三爷?"乔大郎疑惑地问。

    "一个商人,之前说想资助我开食肆。"阿蛮简单解释,"如果能预支些工钱..."

    刘氏猛地抬头:"阿蛮,你要去外地?"

    "娘,现在只有这个法子了。"阿蛮握住母亲粗糙的双手,"十五贯钱,我们种十年地也攒不出来。"

    刘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可你一个姑娘家..."

    "我能照顾好自己。"阿蛮坚定地说,"而且只是去工作,不是卖身。"

    夜深人静时,阿蛮躺在偏房的草席上,听着四郎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在现代,十五贯钱不过是一顿高级餐厅的饭钱;而在这里,却足以压垮一个家庭。

    窗外,一弯新月挂在树梢。阿蛮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伤,下定决心:明天一早就去找赵掌柜,无论如何也要见到郑三爷。这是乔家唯一的希望了。

    "阿姐..."四郎在睡梦中呓语,"饼...多加芝麻..."

    阿蛮轻轻拍着弟弟的背,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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