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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7章 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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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 容易

    華枝春/懷愫

    百靈縮腳等在屋外, 聽見屋中傳出來的恸哭聲,也跟着低頭,卻不敢哭, 甘棠就站在她身邊。

    甘棠一向最知道三姑娘的心思, 百靈輕聲央求她:“甘棠姐姐,求你替我們姑娘說說好話罷。”

    太清觀後觀住着許多女子, 除了寡婦外, 也有來替父母修福的未嫁女。

    但她們都是來小歇上一月半月,父母便又趕緊接回家去,對外還能說女兒有孝心。

    只因昭陽公主未嫁時,先帝和太後就在宮中為她建觀閣讓她為當時的太後娘娘修福,貴女們紛紛效法此舉。

    添不添福不知道,給太清觀添了許多香火銀子倒是真。

    但別家來是都是呼奴使婢的, 五姑娘身邊只有她一個丫頭,不敢與這些女子結交不說, 五姑娘甚至不敢說自己姓容。

    百靈一邊哀告一邊拉住甘棠的袖子:“我們姑娘再不會跟老太太使性子了, 求三姑娘替我們姑娘說說話罷。”

    甘棠心中嘆息, 百靈哪裏知道, 五姑娘根本不姓容。

    五姑娘原來最愛時新首飾和漂亮衣裳,連她的丫頭們也穿得花紅柳綠, 如今再看百靈, 一身布衣, 雖還有銀丁香銀镯子戴着,到底跟以前天差地別。

    甘棠忍不住問:“你原來那些東西呢?”容家殷實,貼身大丫頭攢幾年總有一二百的私房銀子。

    百靈搖頭:“姑娘什麽也不肯帶來, 姑娘都不戴了,我怎麽能用……甘棠姐姐, 你就當可憐可憐我。”

    甘棠拍拍她的手:“只要你們姑娘想明白,自然能回去。”

    百靈不懂,但有這一句也比沒有強,聽見裏頭哭聲止住,回頭就見三姑娘從裏面出來,百靈幾步上前。

    正欲下拜給朝華磕頭,被沉璧一把拉了起來。

    朝華看了眼百靈,這個丫頭倒是忠心,對她道:“去給你姑娘打盆水罷。”

    百靈怔怔看着朝華遠去,打了水進屋,看五姑娘滿面淚痕,小心翼翼上前:“姑娘,三姑娘她說什麽了?咱們還能回去麽?”

    永秀已然不哭了,她呆坐在暖炕上出神。

    她以為家裏所有人都恨她。

    祖母應該恨她,因她不是容家血脈,卻占了容家這許多年的好處。

    嫡母也應該恨她,因她是庶出,是別的女人給丈夫生的孩子。

    爹最應該恨她,要不是姨娘的肚子有她,爹也不會被騙,不會把她們帶回容家,把她當親生女兒那樣養了這麽多。

    還有姐姐,姐姐……婚姻不成,父母分離……

    百靈看她這神色,心裏直打突,原來在家時也有過一回,那會兒是姨娘剛走,姑娘就是這樣。

    先是哭,而後是怔坐着,從天亮坐到天黑再到天亮。

    那時姑娘的院子幾乎被封閉起來,胡媽媽悄摸的給姑娘喊過魂,在姑娘窗前輕聲喝罵,罵羅姨娘自己人沒了難道還要帶着女兒去。

    別人是叫魂,姑娘是生生把魂給“罵”了回來。

    以往在家時她曾聽說,夫人就是走了魂,清明要挂柳,今歲她們被送到觀裏,百靈還悄悄在窗上挂了柳枝呢。

    在太清觀中晨中暮鼓,好不容易養回來了,可萬不能再像原來那樣。

    百靈急得要哭,原來在家好歹還有胡媽媽在,如今只她一個,姑娘再“走了魂”可怎麽好?

    “姑娘你莫要吓我啊!姑娘!”百靈摟着永秀輕輕搖晃。

    永秀抽了口氣,緩緩看向百靈:“三姑娘問我,是想呆在觀中,還是……還是出嫁。”

    百靈雖覺得五姑娘這麽稱呼三姑娘有些奇怪,但她來不及細想,滿心歡喜道:“姑娘當然是擇個好人家出嫁呀!”

    “姑娘難道一輩子就在道觀裏?當真要當仙長仙師不成?”難道一輩子念經,一輩子不出山門?

    “尋個殷實人家,倒不必多富貴,家裏人口少年,老實本分的就很好。”百靈越說越高興,“姑娘嫁過去,再有個孩子,家裏和和美美的不比什麽強?”

    百靈大概也猜到了,老太太是不打算再替五姑娘張羅婚事了,不說什麽官宦人家,是個殷實人家已經很好。

    連五姑娘能有多少嫁妝都不敢肖想了,三姑娘肯開口提一句五姑娘的婚事,已是謝天謝地,必得牢牢抓緊着!

    “這樣姑娘就有自己的家了。”

    永秀看着百靈,嚅嚅自語:“我自己的家。”別的話她只聽進去一半,這句“自己的家”,說動了她。

    有她自己的家便不用活得戰戰兢兢,不用怕惹了誰不高興,她會有自己的孩子,還能……還能光明正大給姨娘燒紙錢,免得她在陰司受小鬼磋磨。

    “我自己的家。”

    百靈眼看回去有望,加緊勸道:“是啊!往後年裏節裏都給老太太捎上一份孝心,日子一長,什麽事兒都會淡的。”

    永秀心裏翻來翻去都是那一句“自己的”,她無母無父,只有她自己了。

    ……

    朝華回到殷家沒多久,門上就接到了太清觀送來的信。

    她展開信紙一看,又将信紙阖上了。

    甘棠送信進來,知道是太清觀的信,回得這麽急,她輕聲問:“永秀姑娘想通了?”

    朝華點點頭:“想通了。”這确實是一條尋常人大半都會選的,更容易走的路,但選容易的路也沒什麽不好。

    朝華寫信把這事告訴大伯母,懇請大伯母為永秀擇門婚事。

    “老夫人會不會不高興?”甘棠有些憂心。

    朝華搖頭:“祖母會高興的。”永秀對于祖母大概就像一根卡在喉嚨口細魚刺,她真肯嫁人過尋常日子,祖母一定會點頭。

    比起永秀一直在太清觀中修行,祖母必定更願意她踏實嫁人。

    在觀閣中清修幾月出嫁,倒正應了上京城的新風尚,縱有幾人知曉,也有話能抹過去。

    這封信送去容家,很快就收到了楚氏的回信,冬青還帶着新鮮蘆筍櫻桃來了殷家一趟。

    “夫人說,永秀姑娘能想明白是件再好不過的事,她過幾日便将此事禀給老夫人。”冬青還道,“至于人選麽,夫人想問問三姑娘,是讀書、務農還是做小生意。”

    朝華不管這些:“聽大伯母的就好。”

    冬青明白了,她擱下帶來的時鮮果子,還将楚氏寫的信送給真娘。

    二人不是妯娌了,卻還依舊寫信,真娘把要她出船的事告訴楚氏,楚氏在信中說恭喜她終于如願了,祝她“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

    離出船的日子越來越近,朝華一刻也不停。

    東西都打包好了,她案上鋪着厚厚一疊醫案,還在一字一句核對,方便在船上時蕭老大夫翻看。

    甘棠禁不住笑了:“姑娘都核對多少回了,還能再出錯不成?”雖是這麽說卻還是添了茶來,放下茶盞又轉到外頭去。

    朝華以為她要點燈,手上拿着細竹枝在每個字下滑過,頭也不擡道:“天還亮着,不必點燈。”

    甘棠手裏托着燭臺大小的花瓶進來了:“不是點燈,姑娘看看是什麽?”

    朝華自醫書中擡頭,只見汝窯天青釉的花瓶裏插着一把油菜花。

    “門上送來的,芸苓看是油菜花一直在臺階上擱着。”芸苓不知就裏,還想 是誰送了一把油菜花來。

    這時節各家送花,都是互送名貴芍藥。殷家收的盆花,園子裏都快擺不下了,哪有人巴巴的送一把路上随處可見的油菜花?

    看見甘棠用汝窯的瓶插它,芸苓直啧舌頭:“天爺呀,這瓶子自打燒出來,怕都沒插過這種花。”那是用來妝點蘭草的。

    “這是誰送的?”芸苓問。

    花不貴重,那必是送花的人貴重了。

    除了裴世子,還能有誰?甘棠甚至暗暗猜測,這一把花說不準是裴世子想着姑娘,親自摘的。

    當然要用汝窯的花瓶來裝它。

    朝華看着小瓶中簇簇黃花,長彎微彎,伸出指尖輕輕撥弄一下,不知下回見他是什麽時候。

    送真娘上船那日,朝華又在渡口看見了裴忌的馬車。

    這回他沒把車藏在柳蔭下,明晃晃停在那裏,等朝華送真娘上船,與真娘話別。

    真娘牽着保哥兒:“你趕緊下船去罷,等會兒就要收舢板放鞭炮了,我就去七八日,眼睛一眨便回來了!”

    朝華揉揉保哥兒的腦袋,又握握真娘的手,一路上的吃食玩樂都已經交待好了。

    她實在沒有新的可叮囑,這才下船來。

    坐在車上看商船啓航,直到船只離岸張起帆來,朝華還眼睜睜望着。

    夏青等在車邊,估摸着容姑娘看得差不多了,湊上來道:“世子請姑娘用午膳。”

    朝華離情未消便忍俊不禁,二人馬車并排,她隔着車簾道:“十日還未過,你怎麽說話不算話?”

    這才幾天,離下一個十日之期還有七日呢。

    裴忌也隔窗回她:“當日咱們可是商定,十日得見面一次。”

    朝華馬上明白過來,必要見面一次,最低一次。

    她正啞然,對面車上的裴忌又道:“以花戳為暗號相約的才算一次,這兩次見面可都沒花戳。”不能算在十日一次的約會裏。

    朝華說不出話來,這人,真是花樣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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