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灰雾如细雨垂落。
整个旧州都被灰雾所笼罩,茫茫大地皆有泛黄的灯光点点。
白天发生的事,在旧州倒是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陈黄皮以洞虚神剑开道。
那叫一个威风。
而太岁教的老一辈们却悄悄将这事给压了下去。
虽不能操控剑阵道果杀入禁区,但将一些事给淡化却是轻而易举。
整个旧州,修士们都下意识的忽略了太岁教教主陈黄皮之事。
这并不是说,太岁教要玩弄修士们的意识。
恰恰对他们而言,这是一种保护。
青铜油灯有大问题。
但是这问题,直到现在都没有个具体的说法。
必须得防备,也不能不防备。
只是,有一些影响。
是太岁教的那四位剑主都没有预料到的。
或者说,连陈黄皮都没有意识到。
夜色下的旧州,人影稀疏。
而在某处破庙之中。
轮岗结束的年轻剑修赵百年正和那老疯子把酒言欢。
赵百年便是在那石剑上驻守的修士之一。
他距离成仙已经很快了。
是小有名气的天才剑修。
“老疯子,我跟你说,我今天总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赵百年疑神疑鬼的端起酒葫芦,低声道:“但无论怎么想,都记不起来,莫非是最近想要突破仙人之境,想的有些走火入魔了不成?”
在他的对面,是那戴着草帽,瘸着一条腿的老疯子。
老疯子穿着破破烂烂。
实际上人倒是不疯,只是总是说一些让人觉得好笑的疯话,所以才被熟悉的人叫做老疯子。
其修为勉强达到仙人之境。
早就已经潜力耗尽,不过其见识和阅历却让人叹为观止。
所以赵百年有什么不解的事,总喜欢找这老疯子聊上几句。
此刻,那老疯子喝的有些迷迷糊糊。
“庸人方自扰,修行先修心,心不定,万事皆如海市蜃楼,走不长久的。”
“嘿,老疯子你修为不咋地,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赵百年失笑,饮了一大口酒道:“阳极只差六次,天地异变结束也就这几百年的事,我这不是想着早点突破到仙人,去天河战场碰一碰么。”
“天河战场的灵气充足,有成真仙的机会。”
“若我成了真仙,便能找伤你之人较量一番,替你出一口恶气。”
他父母四百年前去了天河战场。
一开始还有些消息传来,后来再传回来的就是一些遗物了。
而老疯子和他算是忘年交。
自然想着替对方出出气。
他可是亲眼见过,老疯子草帽下的脑袋,被人给硬生生的削掉了一大块,那伤口至今都无法愈合,只能以草帽遮掩。
老疯子躺在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耐烦的道:“天河战场不是什么好去处,你若是去了,就你这点本事怕是十死无生,还是待在旧州苟着吧。”
赵百年失笑道:“老疯子,你这话说的,跟你去过天河战场似得。”
“老疯子我自然去过。”
“不过只是巡视了一圈,没找到对手,这不就跑回来替人看着这地界。”
“吹牛逼这一块,还得是看您老人家啊。”
赵百年给老疯子的破碗里倒满,阴阳怪气的道:“你虽是仙人,可身受重伤,怕不是连我都打不过,还巡视天河战场。”
“咋了,小娃娃不信?”
“信,我当然信,下次巡视的带上小赵我,让我也威风威风。”
“那不行,你修为太弱了。”
老疯子连端酒都懒得端,脑袋往地上一歪,就这么嘬着喝了起来,一边喝还一边迷迷糊糊的说:“真要是打起来,根本就顾不上你小子。”
“况且,你的天赋也不行。”
“这辈子没什么机缘,也就只能止步仙人了。”
“趁早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好了,届时老疯子我亲自收你的娃娃为徒,教他剑道。”
“保不齐你赵家还能出个真仙。”
这话听在赵百年口中就有点不爽了。
他嚷嚷道:“老疯子,你又不是剑修懂个屁的剑道,我要是生了娃,定然让其拜入太岁教,不,我多了个字才不生娃。”
“娃成真仙不如我成真仙。”
“我改天也拜太岁教去。”
“拜什么拜。”
老疯子嗤笑道:“太岁教要有大麻烦,你现在拜进去,岂不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百年不悦的道:“老疯子你这嘴真讨厌,太岁教可是我大乾仙朝的三教之一,上哪来的大麻烦!”
“难不成还有谁敢打过来不成?”
说到这,赵百年忽然脑抽了一下,下意识的道:“别说,万剑阁和太岁教不对付,说不定真有可能……”
“没有可能。”
老疯子烦躁的挥了挥手:“那灰雾隔绝十方,万剑阁在南道州,太岁教在北道州,天南海北,上哪打去?这又不是天地异变以前。”
“那你说的大麻烦是?”
“别什么都问,总之,没事不要往太岁教那边跑就是了。”
老疯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尤其是那小子,总觉得样貌有些熟悉,可老夫仔细一琢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还有他那把破剑,邪门。”
“这有什么邪门的?”
“连我都看不出他来路,难道还不够邪门吗?”
老疯子说到这有些懒得再废话,便闭上眼睛开始呼呼大睡,睡梦中还嘬着酒,好一个酗酒成性的疯老头。
若是此刻太岁教的四位剑主听到这些话,必然会大惊失色。
因为这老疯子竟然没受到半点影响。
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实际上,老疯子也很疑惑。
陈黄皮那小娃娃他翻遍了自己的记忆,愣是没发现有相似的人。
可看着其样貌,越看越觉得像是某位故人。
准确的说不是样貌上的。
而是那种气质,以及一些不易察觉的小习惯。
就跟常年累月和自己的某位故人待在一块,耳熏目染之下形成的。
而最让这老疯子不解的是。
他试图通过时间长河看一看陈黄皮的来路。
却发现时间长河在不久前被人给搅浑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不用想都清楚,肯定是那几位熟人。
就是不知是谁干的。
这时,赵百年见老疯子睡的正酣,也懒得再谈论起今日之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
眼下还是修为突破仙人才是他的追求。
到了仙人之境。
是试试拜入太岁教,还是前往天河战场就有的选了。
随着赵百年开始闭目修行。
他体内的剑气在不停运转,作为一名距离成仙只差一步的剑修,没什么比温养自身法剑,感悟自身剑道要来的更重要。
只是,越修行。
赵百年就越感觉有点奇怪。
“为何今日感悟剑道之时会觉得极为……”
“极为……”
赵百年一连说了几个极为,却怎么都形容不出那种奇怪的感觉。
好似自身的剑道有点生锈了一样。
不对,应该说剑心蒙尘。
那种没来由的烦躁,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于是便停下了修行。
可刚一睁开眼,便吓了一跳。
因为刚刚还睡的正酣的老疯子,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
那目光极为锐利。
好似将自己内外都看了个透澈一样。
“老疯子,你……”
“别说话,继续。”
老疯子的声音充斥着不容拒绝之意。
赵百年犹豫了一下,自觉老疯子不会害自己,便继续闭目修行。
但修行修行,剑心蒙尘怎么修行的了?
就这样,赵百年硬着头皮又坚持了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老疯子那难掩意外的声音响了起来:“行了,睁开眼吧。”
“老疯子,我这是怎么了?”
“和你没什么关系。”
老疯子抬头看了一眼破庙的屋顶,皱着眉道:“是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新天换旧天,很多旧时的东西都要行不通了。”
赵百年透过那些破碎的角落,看到天上无穷无尽的灰雾。
他不以为然的道:“老疯子,我修道的时间短,你可别忽悠我,天地异变还没结束,怎么剑道就开始行不通了?”
“要是这样的话,人太岁教岂不是都要被打落凡尘不成。”
“天道改易,和修为没什么关系。”
老疯子站起身,对赵百年说道:“你且在这里等着,老夫要去其他旧州巡视一圈,看看这影响究竟有多大。”
说罢,老疯子拿走了赵百年腰间挂着的酒葫芦。
边喝边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破庙。
而赵百年见此,立马追了出去。
可出去一看。
那还有那老疯子的身影,只有稀薄的灰雾。
赵百年无奈的喊道:“老疯子,你喝酒喝的糊涂了,你拿的是我的酒葫芦,不是我的那盏青铜油灯。”
不过,他也没有太担心老疯子。
因为老疯子以前也说过这种类似的疯话,往往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破庙里。
一天时间就能跨越旧州来回。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就是真仙都得用上个三四天的时间,因为晚上只能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胡乱飞遁鬼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至于这老疯子说的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赵百年以前也想过。
可后来随着修为越来越强大,他就彻地觉得是扯淡了。
要真是老疯子说的那样。
那得是什么境界的存在才能做到?
……
而另一边的东道州。
这里亦被唤作截天道州。
是截天教的大本营。
天地异变之前,截天教在东道州是毋庸置疑的最强大的势力。
在三教之中,往往能排到第一。
当然,那是九离钟还在的时候。
这东道州同样被灰雾隔开,但只隔了五分之一的区域,剩余的地方依旧是原本的方圆。
从天上往下看。
更是能看到一副奇异无比的景象。
一道幽暗的光线,横在整个东道州的空中。
而这道光线如同棋盘上的纵横之线一样,只要换一个角度看这条线,便能看出无数道光线在空中交织在一起。
将整个东道州都覆盖。
所有光线交织汇聚的地方,则正好就是灰雾潮汐聚集之处。
夜色下,一个戴着草帽,穿着破破烂烂的老者来到了这里。
这老者正是那老疯子。
老疯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那些细线,随手拨弄了一下。
便见无数细线在这一刻齐齐震动。
然后,东道州真正的面貌便浮现在这无数细线组成的,类似棋盘一样的事物之中。
修士们人来人往。
这里的修士什么都修。
有修拜灵天法门的,也有修炼剑道的,还有修炼一些别的乱七八糟玩意的。
至于截天教的修士。
则根本见都不得见。
不过,老疯子也懒得找那些不相干的小辈们的麻烦。
他是来巡视旧州的,不是来杀人的。
将整个东道州修士的境况收入眼中以后,老疯子低声道:“东道州倒是没受影响,南道州同样如此,当真是怪了……”
就连北道州,都只有一小部分的剑修剑心蒙尘。
情况不算多严重。
至于他自己……
“老夫怎么没察觉到剑道改易……”
“按理说不应该啊……”
“若是剑道有变动,老夫应当第一时间就会察觉才对。”
“莫不是老夫的剑道没被改?”
老疯子皱着眉,转身向着太岁教所在的旧州走去。
……
此时此刻。
在太岁教的大殿之中。
陈黄皮把金角银角当枕头,正在呼呼大睡。
这大殿极为安全,更没人会过来打搅他,四位剑主更是将陈黄皮当做教主一样捧着,生怕自家新教主想不开跑了。
普天之下,也就陈黄皮到了仙人境界还有有睡觉的需求。
也只有他能在这太岁教最核心的大殿里睡大觉了。
熟睡中,陈黄皮说着梦话。
“净仙观是我的!”
“大乾仙朝也是我的,我有合法继承权,祖宗之法不可变!”
“啊!你们这些奸臣居然要造反!”
“黄二,朕的心腹大臣黄二呢!快用火把他们都烤死!”
这些梦话奇奇怪怪。
还伴随着嘎吱嘎吱的磨牙声。
当然,磨牙声不是陈黄皮发出来的,而是银角发出来的。
银角正啃着自己大哥的独角。
一边啃一边流着口水,梦呓道:“大哥,你的肉好香啊……”
而金角则打着呼噜,它当年吃了太多邪异,到现在都没消化完,睡着的时候,更方便在吸收那些力量。
金角银角,这对谛听之子。
实则也只是三四岁的幼兽而已。
梦话,磨牙声,呼噜声在大殿内此起彼伏。
黄铜油灯恨的牙痒痒的。
“他娘的,陈黄皮一个人就够本灯头疼的了,现在还加上了金角银角这两个棒槌,真把本灯当保姆了是吧?”
黄铜油灯从来都不曾睡过。
即是不需要,也是为了提陈黄皮警示四周。
说实话,黄铜油灯除了自家人以外,对别的任何修士,哪怕是这太岁教都有着提防之心。
它永远不乏恶意揣度他人。
忽地……
陈黄皮梦中惊慌失措的道:“朕不过是想盖个大房子给师父住,众爱卿为何要把朕打入天牢,黄二,黄二救我!”
“朕不是昏君!统统以朕为准!!”
黄铜油灯闻言叹了口气:“白天看着挺威风的,睡着了还是跟以前一个吊样子,本家啊本家,真希望你别再长大了。”
“长大了有什么好。”
“人越长大就越是愁苦。”
“个中烦恼,怎敢叫他人知道。”
“也不知黄一那王八蛋究竟在哪,我明明感受到了它的气息,它应该也在大乾仙朝才对。”
黄铜油灯也有自己的愁苦。
它的力量不在自己身上,也不敢将其召回来。
而大乾仙朝如今虽说看似还算风平浪静,又有太岁教护着,但黄铜油灯很清楚,这地方的危险和人间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人间就一个断手算近乎于道,关键是也没闹出什么乱子。
烂泥佛再厉害,还不是被观主早就算计的死死的。
但到了大乾……
观主是真没法看着陈黄皮了。
换句话说,陈黄皮唯一的依靠,实际上就是黄铜油灯。
其他的现在都有心无力。
而黄铜油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看它白天的时候说的那么轻易,能变化成别人模样,带着陈黄皮到记忆里随便逛。
可记忆终究只是记忆。
现实中,它的战力甚至都不如普通的仙人。
只是靠着各种重宝的拿手本事,方能起到一些作用罢了。
“若是能找到黄一,本灯向它低个头也行啊!”
“狗日的黄一,到底是跑哪了。”
黄铜油灯迫切的想要找到黄一,观主临行前曾说过,记得要把黄一给带回来,因为等陈黄皮十八岁那年,能派上极大的用场。
不说以后,便是现在而言。
金顶天灯好歹也是净仙观论战力能算进前三的重宝。
有它护道,黄铜油灯才算是心里有底。
想到这,黄铜油灯看向陈黄皮,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不怕不怕,噩梦没什么好怕的,本家,有我黄二在,我会保护你的。”
很久以前,久到黄铜油灯都有些快记不起来的时候。
陈黄皮就总是做噩梦。
那时,它也是这样哄着的。
果然,陈黄皮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只是黄铜油灯并没有看到,此刻的陈黄皮紧闭的双目之中,隐隐有白光透了出来。
而这,是只有狐狸山神能看到的景象。
换做其他人都不成。
那白光之中,有许多文字若隐若现。
若是狐狸山神在此,定然惊的叫出来,因为这一次白光之中的文字比上一次要涵盖的东西更多。
不止是太易老头的剑道。
还有万剑阁的剑道,太岁教的剑阵之道同样在内,以及那炼制洞虚的法门,看似是炼剑,实则是炼丹的怪法。
甚至还有杜家……
杜家的那古怪飞舟,脱离了正常修士的炼器之道,由机械组成的玩意也被这些文字所涵盖。
……
与此同时。
太岁教的剑阵道果世界内。
奉剑行此刻正面容苦涩的在洞府之中盘坐。
说是洞府,实际上就是在山里挖了个山洞。
他双膝上放着他的法剑。
此法剑和太岁杀剑形制一样。
“没了太岁之血,我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奉剑行纳入被污染的太岁之血,化作了剑邪。
当时,他的修为虽说没有突破真仙,可已经有了真仙的战力。
陈黄皮将他体内太岁之血抽出来之后。
连带着奉剑行等几个弟子,是完完全全失去了太岁之血。
太岁之血纳入体内,原本的那滴血也会被污染。
奉剑行的修为在跌落。
只是白天的时候,他不愿说出来。
仙有九极,如同他已经从仙人巅峰境界,跌到了第六极。
这时,洞府之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师弟,为兄来看你了。”
说话间,便见到林道宁以及其他几个化作剑邪又恢复的弟子走了进来。
这几人的神色都极为黯然。
奉剑行起身迎接,面无表情的道:“几位师兄弟为何深夜到访?”
“还能有什么?自然是怕你走极端。”
林道宁淡淡道:“若是为兄没猜错的话,你应当准备散去一身修为,将灵气留在教中吧。”
奉剑行道:“怎么,师兄要来阻止我,亦或者说是开导我?”
林道宁大笑着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这地方不错,咱们几个一起散功,灵气会更加浓郁,也方便其他师弟们修行。”
太岁教的法门,别人能学,但是用不出来。
而他们如今同样如此,自然也不想在教中顶着太岁教弟子的名头,却做不了太岁教弟子能做的事。
这几人都是剑修。
都有着自己的傲气,不愿作视自身修为倒退。
与其如此,不如散功。
奉剑行皱眉道:“我散功是因为我唯一擅长的只有太岁三绝杀阵,可你们不一样,你们比我的天赋高,可以教导其他师弟,犯不着与我一起做傻事。”
他自己如此,却见不得他人如此。
林道宁身后的另一名弟子走上前,冷哼道:“只需你做,不许我做,这修仙修仙,修的不就是个我道还真。”
“我心如此,怎能苟且偷生!”
“那把剑是太岁杀剑的剑影,并不是太岁杀剑。”
“太岁之血,恐怕是从此以后彻底绝迹了。”
“今日咱们回教中之时,那万道剑光组成的剑阵里,我竟只能在后面跟着,要动用全力才不被拉下,这滋味我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着。”
突然,一个老迈的声音凭空响了起来。
奉剑行等人浑身一震,下意识的行礼道:“拜见太阿剑主。”
太阿剑主穿着黑色打底,金丝缝制的道袍,黑着脸道:“你们几个小娃娃,当年都是老夫拐进太岁教的,如今一言不合就要散功,唉……”
“让老夫怎么说你们好。”
“你们这让老夫,拿什么和你们父母交代?”
“剑主,弟子们都是孤儿……”
“进了太岁教就不是了。”
太阿剑主没好气的道:“老夫代你们父母看护你们,而其他弟子更是你们的手足兄弟,老教主曾有言,剑阵之道,便是为了看护你们这些孩子的。”
“怎么,你们今天散功,明天是不是就要退教?”
“有人说咱们太岁教是贼窝,是,老夫今天就告诉你们,还真就是贼窝。”
说到这,太阿剑主冷笑不止:“这贼窝进了就别想走,一个都跑不了。”
奉剑行正要开口。
太阿剑主直接打断道:“你小子别废话,你师傅忙着呢,没空过来亲自骂你,老夫替他给你,也给你们传个话。”
“别着急。”
“太岁之血这事,我们四个老东西已经在琢磨了。”
“眼下也有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等着就是。”
太阿剑主等四人其实坐镇五行剑峰。
整个太岁教内发生的事,除了那大殿内的,其他的他们都一清二楚。
只不过这事肯定是不会告诉弟子们。
也省的弟子们被吓到。
而所谓的太岁之血,所谓的不是办法的办法。
自然要应在新教主的那把洞虚神剑上。
以沟通太岁杀剑,祈求赐予太岁之血的仪式,来沟通洞虚神剑。
若是能成,便能有新的太岁之血诞生。
不过这四位剑主倒是没想到,奉剑行几人这么执拗,刚回教中就有了散功的念头,这些都是好孩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自然是赶紧过来把这法子提前说了出来。
奉剑行面露羞愧之色:“弟子让四位剑主们失望了,弟子不该走了极端,眼下教中正要准备唤醒老教主之事,我等的事……”
“你们的事也是事。”
太阿剑主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掠过,淡淡的道:“老教主的事是大事,难道你们就不是了吗?就是老教主醒来,他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太岁教,没那么多苟且。”
“也没那么多相忍为安。”
“来,看看这新道袍。”
说着,就拿出了几件和陈黄皮同款的黑色道袍出来。
林道宁摸了摸这崭新的道袍,下意识的伸手一抓,凭空便有一个算盘出现在手中。
奉剑行等人更是如此。
太岁教弟子,除了人手一把性命交修的佩剑以外,同样人手一把算盘。
号称剑修之中最会做生意的。
“不行,这道袍虽然看着还不错,但是没有那位背书,卖不上价的。”
“林师兄说的对,名气打不出去,修士们不会买账的。”
而奉剑行双目之中则闪烁着异彩:“就说咱们翻看典籍,发现那位存在年轻时候穿的是这种道袍,巧立名目……”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年那位存在和老教主是立过这样的约定的。”
“可如今天地异变,灵气珍贵,不能咱们一家赚钱,这有悖我教理念。”
“压货!提前压货!”
“天地异变总会结束的,到时候倾销就是。”
“几百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几个刚刚还剑风傲骨的弟子,这一刻你一言我一语,哪还有剑修的影子,分明就是一群满脑子生意的狂徒。
而太阿剑主见此,则捋了捋胡须,悄悄消失在了这洞府之中。
五行剑峰。
原本应该是太易子坐镇的那座剑峰之中。
四位剑主齐聚于此。
奉剑行等人的事要做,但不妨碍接引老教主的事就要停下来。
“教主的剑道学自太易子,就是不知道他和这座剑峰能不能契合。”
“若是不能契合,那就得强行催动,以洞虚为契机,杀入那灰雾之中找到老教主。”
“若是能契合,咱们四人便不用各自斩出一部分。”
四位剑主不停的交流意见,商议,敲定这这事该如何进行。
当然,陈黄皮没来之前。
这事其实早早就在谋划了,只不过他来了以后,正好带来了太岁杀剑的剑影,省去了许多功夫。
这太岁教内可不止这四个真仙。
还有其他的在剑阵之中沉睡。
有不少都在试图寻找契合这最后一座剑峰,也就是五行剑阵之中庚金杀阵的办法。
……
次日一早。
陈黄皮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自打前往旧州,他就一直在重炼洞虚,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安心了。
“黄二,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陈黄皮兴冲冲的说道:“我梦到我做了大乾仙朝的皇帝,统御万方,很多人都敬佩我,尊重我,为我盖了一座大大的皇宫。”
“比净仙观还要大好几圈!”
“啊?比净仙观还大几圈?”
听到这话,黄铜油灯想象了一下,挠着头道:“那好像也没多大啊……”
陈黄皮道:“已经很大了,而且我的皇宫的瓦是用金子做的,只可恨那些奸臣非说我是昏君,要把我打进大牢,气死我了!”
说到这里,陈黄皮就是一肚子气。
他昨天做的这梦当真是舒坦无比,只是梦的后半段着实让他不爽。
黄铜油灯嗤笑道:“本家,你这梦不行啊,做梦造个皇宫都只敢把瓦换成金的,要是我,我非得用首山铜造一个皇宫出来。”
“那不行。”
“为什么?”
“因为首山铜太硬了,我做成瓦片会很累的。”
此话一出,黄铜油灯语塞了。
合着这皇宫是你自己亲手造的啊……
而金角则认同的道:“首山铜是很硬,黄皮爹,你还是用金子做瓦好,金子很软的。”
银角则歪着脑袋道:“黄皮爹,你在梦里为什么自己给自己造皇宫,别人还说你是昏君啊?”
陈黄皮恼怒道:“因为我不舍得给自己发工钱!”
刚说完,陈黄皮忽然愣了一下。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
“咦,我的脾庙怎么是金色的。”
陈黄皮看到,在他的脾脏之中,无尽的金色精气正在铸就庙宇,已经隐隐形成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并且,其中还有着一样东西。
那东西如同一块石碑,上面时时刻刻都在闪烁着许多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