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阿尔特米亚都感到心不在焉,几次三番地想对着双面镜喊小天狼星的名字,但是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当双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时候,对话是一定会变成吵架的。她大概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还是——
可能是小天狼星一直以来都对他们太好了,在无条件的纵容下她竟然会觉得有些委屈。
“你觉得小天狼星是真的生气了吗?”哈利把魔药课本放在桌上,惴惴不安地问,“他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们了?”
“他不会不理我们的。”阿尔特米亚小声说。
“我们应该考虑到他有多么讨厌斯内普,”哈利看了门口一眼,也压低了声音,“不该问得那么直白的。”
阿尔特米亚没说话,哈利也沉默了下来。
他们都清楚这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法委婉。
上课铃在这时响起,地窖的门被关上,响起的却是一个稍显陌生的女声:“今天斯内普教授有别的事,魔药课改为自习课,下课时交上一篇有关增强剂和缓和剂异同的论文,并详细描述它们的用途和风险。”
“这是谁?”罗恩问。
“布巴吉教授,”赫敏回答他,“她教麻瓜研究这门课。”
“这又算是哪门子自习课,”罗恩一边抱怨一边拿出羊皮纸和墨水瓶,“自习课应该是我们自主学习,而不是规定好了要完成的论文后才告诉我们这是自习课。”
“显然,斯内普知道有些人无法自主学习。”赫敏说。
“他无法给予相信,当然看不到我自律的行动。”罗恩怼回去,然后碰了碰旁边桌子上的哈利,“你说斯内普干什么去了?”
“……什么?”哈利回过神。
“哈利,你今天一直怪怪的。”罗恩说完后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觉得斯内普干什么去了?”
哈利摇摇头,伸手把羊皮纸压平,然后把羽毛笔伸进墨水瓶里蘸了蘸。
罗恩眨眨眼,转头看向已经写了两行的赫敏:“我觉得哈利不对劲。”
“很高兴你终于注意到了,”赫敏头也不抬,“他俩沉默一个上午了。”
“我们得做些什么。”罗恩偷偷往赫敏的纸上瞟。
“不要抄我的论文!”赫敏捂住了自己的羊皮纸,“哦,拜托,罗恩,你已经学了三周的增强剂了!”
罗恩遗憾地叹了口气。他收回视线,咬着羽毛笔翻开书,想选一段扩写一下就能作为引言的句子。
*
魔药课下课后布巴吉教授交给哈利一张纸条。
“斯内普取消了今天的课程,”哈利展开纸条,看完后捏成一团塞进书包里,“他说具体上课时间等他通知。”
“他现在不在学校吗?”赫敏有些疑惑。
哈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太好了,你今天不用去面对他了。”劫后余生的快乐勉强压过了跟小天狼星冷战的痛苦,阿尔特米亚感觉自己又学会了怎么笑,“我一直在担心这个。”
“是啊,”哈利也笑了笑,“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走吧,去礼堂吃午餐,”阿尔特米亚振作了一些,“我想吃一些奶油意面,上午简直饿坏了。”
哈利点点头,四个人并肩跑上楼梯,走进礼堂大门的时候赫敏突然低声道:“真奇怪,什么事才会让斯内普不来上课?”
“或许他生病了?”罗恩幸灾乐祸道。
“可是他被路威咬伤一整条腿的时候也坚持来上课了。”赫敏指出。
“那就是伤到嗓子了,”罗恩简直要笑出来,“真好,今天这个世界少了一半的阴阳怪气。”
“我的意思是,”赫敏强调,“会不会跟凤——跟社团有关?或许是出了一些他不得不去处理的紧急情况?”
阿尔特米亚顺着她的逻辑思考,却下意识在脑海中模拟出了小天狼星知道这件事的反应。
“他哪有那么重要?”
“阿尔?”赫敏惊呆了。
阿尔特米亚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来了,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乱说的——你说得对,赫敏,所以……哈利,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噩梦?”
哈利摇摇头:“没有。”
“大脑封闭术的效果?”阿尔特米亚试探地看着他,“还是说,伏地魔最近心情变好了?”
“我不清楚,这太难分辨了。”哈利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不过我确实成功抵御过一次斯内普的摄神取念——虽然不算完全成功。这会有帮助吗?”
赫敏皱了皱眉,阿尔特米亚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赫敏诚实道,“虽然我查过这方面的资料,但是‘用精神建筑壁垒’什么的……我觉得还是太过抽象了,没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
“经历过的人也很难想象,”哈利叹了口气,“别想了,我们先吃饭吧。”
*
跟小天狼星冷战的时间比想象中的久,也比想象中带给他们的影响大。
周二的时候乌姆里奇来海格的课堂上捣乱,阿尔特米亚甚至都提不起兴趣回应潘西的挑衅。
她被海格挑去给隐形的夜骐喂食,看着那快生肉被撕扯着消失在掌心时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但她依旧反应平平。
她想起被喂巧克力的大黑狗,还有初见时被吓得左脚绊右脚、落荒而逃的自己。
小天狼星会不会很伤心?
看着她毫无波澜的样子,就算是乌姆里奇也不能闭眼说出“学生们被猛兽吓得四下逃窜、课堂完全无法进行”之类的鬼话,只勉强说十天后海格会拿到属于他的评分和评语。
周三时她去魁地奇球场,塞德里克约了跟格兰芬多的练习赛。这个周末他们会对战拉文克劳,为此又取消了一次D.A.的集会。
塞德里克也是黑发灰眼,但是他一直沉稳冷静,和小天狼星那种随时准备燃烧生命的狂烈完全不同。
他的任务怎么样了?
周四有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练习赛——戴维斯在周三晚上临时约的,大约是知道赫奇帕奇跟格兰芬多打了一场后不也跟他们打一场就睡不安稳。
天色阴沉,霍格沃茨上空压着一层厚重的云。阿尔特米亚努力凝神比赛,但是她的思绪却总是时不时飘向别处。
她想起戴维斯跟她表白的那天,打人柳下探头探脑的小天狼星。
阿尔特米亚感觉自己有些过分了。换位思考,如果小天狼星某一天突然跑到她和哈利面前说,“我认为你们总是针对马尔福和帕金森不对,好孩子不该总是跟同学说那么毒的话,你们应该做个友爱守礼的好孩子。达力也情有可原不是吗?他虽然总是霸凌你们,但是你们不也总是用魔法给德思礼一家添麻烦吗?”——会怎样?
阿尔特米亚觉得她会跟哈利一起扑上去把小天狼星揍得满头包。
“……阿尔!”乔治的声音把她喊回神,在最后一秒堪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游走球。
“不要发呆!”弗雷德从另一边飞过来,用力把游走球打了回去,“你累了吗?要不要休息?”
“不用,”阿尔特米亚低声道,“抱歉,我不会走神了。”
*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周五晚上,乔治把她约了出去。他们坐在禁林边缘的一棵大树上,树干和树枝有种铁一样的冰凉。
“我本来以为是你和哈利吵架了,但据我观察并不像。”乔治用魔杖点了点他们头顶的树叶,把它变大后给两人挡雪。
“不是哈利。”阿尔特米亚抱着赫敏给的装着火的小瓶子取暖。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那双蓝眼睛的注视下妥协了,“好吧……是小天狼星。”
乔治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阿尔特米亚反而开始不满了:“你不惊讶吗?连我都很震惊我们竟然会吵架。”
“我好奇原因,但不好奇人选,尤其是在我排除掉哈利之后。”乔治指出,“你去年跟罗恩吵架时都没有这样过。你知道吗,现在学校里都在传我们两个分手了。”
阿尔特米亚:“……”
“怎么能这样?”她有些不高兴,“总是盯着我干什么,他们没什么别的事要干了吗?”
“就你这一周的状态,”乔治比划了一下,终于难以忍受地把她的小火瓶拿走,然后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这个一样暖和——是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你男朋友,并且确定我们没有分手,连我都会以为你是失恋了。”
“才没有,”阿尔特米亚说,“我们还会一起过圣诞呢。”
“能告诉我你们是因为什么吵架吗?”
“噢,这个,”阿尔特米亚低头摆弄着乔治的手,指甲上还有没掉干净的指甲油,“你可以理解为我和哈利突然得知小天狼星和爸爸年轻时做了一个很过分的——嗯——恶作剧,因为无法达成一致所以开始冷战。”
“什么恶作剧?”
“一个倒着把人挂起来的咒语,”阿尔特米亚说,“我觉得这很过分。”
乔治:“……”
怎么办,他觉得这个有趣极了。
但是为了不让她坐实失恋的传言,乔治紧急崩起了一张冷静的面皮:“是啊,太过分了——什么咒语这么恶毒?”
“我不会告诉你的,”阿尔特米亚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我是说——嗯,假如有一天,你攻击了刚好路过的马尔福——”
阿尔特米亚说到一半闭嘴了。她觉得不能这么类比,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差也没有小天狼星和斯内普那种仿佛隔着血海深仇的氛围。
“……我不知道。”她把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我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的父亲和教父以前扮演着达力的角色。我知道这么类比不对,但是……我不知道,我只是……我只能回想起那种痛苦。我也知道我去质疑小天狼星不对,他们可能有什么我并不知情的冲突,但是……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你不要告诉别人。”阿尔特米亚小声说。
乔治过了一会儿才说:“要听听我的看法吗?”
阿尔特米亚点点头。
“我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既然你拿马尔福和德思礼来对比,”乔治说,“你得知道,阿尔,很多时候并不是说被欺负的一方有能力反抗,欺凌这件事就不成立的。”
“我知道。”阿尔特米亚轻声道。
“又或者,被欺负的那方主动反抗,那也不能叫做欺凌。”乔治说。
掠夺者被欺负后主动反抗?阿尔特米亚对此深表怀疑:“我觉得不是。”
“好吧,这样确实无法准确判定。”乔治终于叹了口气,“能告诉我他们在欺负谁吗?这个人我认识吗?”
“……啊,”阿尔特米亚终于抬起头,沉默半晌后说道,“……斯内普。”
乔治:“?”
“等一下,”他拧紧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你爸爸和你教父在——呃——欺负——斯内普?”
这句话他说出来都显得难以置信:“斯内普?你认真的吗,阿尔?”
阿尔特米亚:“……”
“有来有回的互相对打,只是你刚好得知的是掠夺者占优势的一次。”乔治笃定道,“相信我,阿尔,相信斯内普被人欺负不如相信我下一秒就入职魔法部。”
阿尔特米亚挣扎道:“……他年轻时不是现在这样的!”
“我小时候也比现在乖,甜心。”乔治古怪道,“但你又觉得我能比现在乖到哪去?”
阿尔特米亚沉默了,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联系一下莱姆斯。”乔治摸了摸她的脑袋,“别因为斯内普跟小天狼星吵架,我简直想不出比这更不值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