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残阳之风
你是否会因为同情其它物种的遭遇而忍受挨饿不吃不喝？
我想，答案应该很明显。
人们往往会将自身的存亡和发展放在第一位，所以并不会觉得猪牛羊被杀很可怜就会放了它们。
就像饥饿的狼群也不会觉得羊很可怜就不吃这一顿一样。
同样的道理，吸血鬼也将自身的存亡放在首位。他们会为了延续自身的存在而杀害人类，就像人类也会为了饱腹而杀害其它动物一样。
因此，我们没有资格谴责吸血鬼为了自身的存亡而杀害人类的这种行为。
但是，没有资格谴责并不意味着不反抗。人类必然要为自身的存亡而与吸血鬼不共戴天。
这是世间恒古不变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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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诅咒的少年尽管暂时抑制住嗜血的欲望，但他仍需要在一天之内吸食人类的血液以防诅咒恶化。
可是，曾经身为人类的他无法为了保全自身而杀害其他人。
他想都不敢想...
“我还能变回人类吗？”
他向那位女孩问道。
“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摆脱诅咒，即使是父亲也不列外。”
“难道我只能作为吸血鬼活下去吗..？”
女孩无奈地点了点头。
……
失落的少年垂头丧气地倚靠在大树下。驱使他来到此处的目的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本想拯救千雨，找回自己曾经的归属。
他多希望能够融入这个社会，可如今却连作为人类的资格都已经失去...
“以我现在的样子，即使救回了千雨也只会更加痛苦...”
人类的她，非人的我。
如果我继续陪伴在她身边，总有一天会因为克制不住欲望伤害她...
就像她的父亲一样。
“我到底该怎么办...”
永生的诅咒让他求生不能，重生的诅咒又令他求死不得。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堕落为永生的吸血鬼加入这场嗜血的盛宴；要么被黑暗吞噬灵魂沦为行尸走肉的僵尸。
就连死亡都不被允许...
……
如果自己有能力守护好自己的归属...
如果有能力保护小汐和她的妈妈...
如果我有能力的话...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
“我好恨我自己...”
……
“别轻言放弃自己。”
女孩将绝望中的少年搂在怀中。
她轻轻地抚摸着少年的发梢，温柔地安慰他。
“不爱自己的人可没法好好的去爱别人，因为那些被你爱着的人同样也爱着你。”
“所以，请不要轻言放弃自己。为了你，也为了你所爱的人。”
“可是...现在的我还有资格去爱别人吗？”
“相信自己，你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去爱别人。”
宁愿自己万劫不复，也不愿伤害任何人。如果这样的人都没有爱人的资格，那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但是，你也要学会爱自己。因为爱不仅仅是为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
“是为了彼此都能成为更加美好的存在。”
女孩的话语感动了少年。
他很想流泪，但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
女孩似乎非常明白少年的感受。她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脑袋，温柔地陪伴他直到不再“哭泣”。
少年才静静地躺在女孩的膝枕中悄悄地睡着了。
……
——————————
“啊..好羞耻啊...”
当苏醒的少年回想起事情的经过时他瞬间害羞地躲到一旁。
对于从小到大只和母亲亲近的他而言，这还是生平第一次与其他人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即使面对千雨，最多也只是牵牵手（拉着逃命）的程度。
“你没事吧？”
“啊！没..！我很好！”
我害羞的竟一时口齿不清，无处安放的双眼始终不敢直视她的脸庞。
“嗯，那就好。”
雪绯在确认了我是真的好多了后才放下心来。
而对于她的这些举动，我深感疑惑。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在我原来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陌生人会对我这么好。因为这样不值得。
“为什么？”
那位女孩对我提出的疑问也同样感到不解。
“为什么是为什么？”
“emmm...因为我们才刚刚认识。一般来说没必要对不了解的人做这么多吧。”
“嗯？..不可以吗？”
雪绯疑惑不解地看着我，看她的样子似乎是真的不理解我所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遇到的是坏人，像你这样做可是会吃亏的。”
“可是你并不是坏人啊。”
“呃...那假如我是坏人呢？”
“嗯..看起来不像。”
我倒——
「这是多么天真的一个女孩啊...」
本着想让她提高防范意识的决心，我用着自己都觉得麻婆的话对她说道。
“不要过分帮助别人，这样对自己和他人都是一种伤害。”
……
在雪绯的带领下，我们穿行在幽静的密林中前往凛云的所在之处。
根据她的描述，大多数的巫师们会在世界之外创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域。其目的多是为了断绝与外界的联系从而便于一心专研自己的研究。
若是想要找到他们，不仅要找到可能埋藏在细小叶脉中的里世界入口，还需要具备能够正确打开入口的钥匙。
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方式方法能够找到他们。
“凛云她是个怎样的人？又是为什么要找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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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雪绯提出了种种疑问，但她似乎也对那位女巫一无所知。
她所知道的，仅仅是自己的父亲与那位女巫有过一场交易。除此之外，她和那位女巫也仅有一面之缘而已。
“巫师们只对未知的新鲜事物感兴趣。可能是因为你身上有着某种能让她感兴趣的能力吧。”
“感兴趣的能力...”
「难道是我的重生能力？」
对于这项能力就连我自己也并不是很了解。
我所知道的，仅仅是这个能力只有在我死亡的时候才会发动。
而至于重生地点以及为什么会留下尸体等诸多问题我至今都没有弄明白。
不过，还有一件事令我非常在意。
「如果说凛云的目的是为了我的重生能力的话，那为何又要留下一句话让我去救吸血鬼？」
可是她所说的吸血鬼又是谁？
带着这些种种疑问，我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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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周围的林间再次弥漫着重重迷雾。
这个迷雾不同寻常，仿佛和几天前遇到的迷雾一模一样。
“这个迷雾...难道说？！”
少年感到不对劲，立刻抓着身旁的少女快速逃离。
身后的迷雾紧随其后，很快又将他们包围。
“又见面了，人类。”
周围的迷雾迅速汇聚，逐渐凝聚成那位吸血鬼的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吸血鬼？！你不是已经被霜月消灭了吗？？”
“真正的猎手往往在最后才会出现。上次与你们对战的，不过是我创造的千万个吸血鬼之一罢了。”
那名吸血鬼注意到他身旁的女孩，脸上露出兴奋不已的笑容。
“哦~这不是绯空饲养的人类宠物吗？真是个令人惊喜的意外收获。”
吸血鬼漫不经心地向我们走来，身旁的雪绯不安地躲到了我的身后。
“你想怎样？”
我拔出了剑守在她的面前。
“别紧张，我可以帮助你变回人类。”
“变回人类？这真的能做到吗？！”
“没错。只要把你体内的诅咒之血汲取殆尽，你就能重新做回人类。”
那位吸血鬼如此说道。
“不要相信他！”
身后的雪绯对我说道。
“他想要的是你吸血鬼的力量。一但你的力量被夺走，就算变回人类也活不下去的。”
“吸血鬼的力量？难道吸血鬼还能吸食同类的血液？”
“吸血鬼能够通过吸取同类的血液来提升自己的力量。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父亲才会遭到他们的攻击。”
传说中的战法师绯空，是世界上仅存的唯一一位吸食过恶魔之血的吸血鬼。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遭到教会与魔族双方的追杀。
她不安地抓住我的衣服，湛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丝忧伤。
对于吸血鬼而言，个体的生存永远大于集体的利益。
它们是极端理性的生物，不会为了那些毫无关系的人们丢弃自己的生命。
为了追求力量，它们甚至会将獠牙对准自己的同胞。
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因为从它们汲取了第一滴血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决定权在你。如果你选择变回人类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了那个女孩。怎么样？”
“……”
吸血鬼的话令少年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就目前看来，它所给出的选择既能保护雪绯，也能够让我变回人类。
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选项了。
毕竟...我并没有能够作为吸血鬼生存下去的勇气和决心。
但是...
“我凭什么相信你？”
“想要夺走你们的血液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不过那样做的话就太无聊了。”
那位吸血鬼只是动了动手指，周围的迷雾便迅速具现化为一个个极黑之镰架在了雪绯的脖子上。
“你想要的是我，别把她牵扯进来！”
“别自大了，人类。就凭你那点连血液都不曾品尝过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我会给你选择只是因为我对你感兴趣罢了。如果你让我感到无聊了，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们。”
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利图。而他们，也不过是吸血鬼用于解闷的玩具罢了。
但是对于少年而言，这确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抉择...
如果拒绝吸血鬼的条件，他们都将必死无疑；而如果接受吸血鬼的条件，或许还能依靠重生的能力变回人类。
即使没法变回人类...但至少，还能保住雪绯的性命。
就结果来看，这是一举两得的选择。
……
于是，我答应了吸血鬼的要求。
“我接受你的条件，请你放了雪绯吧。”
面对我所做出的选择，那名吸血鬼却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早已料到结果冷漠地看着我。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吗？那就献出你的血液吧。”
我义无反顾地奔赴死亡，而身后的雪绯急忙拉住了我的手。
“你还想要放弃自己吗？”
“并不是这样的，我是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活下去？我有求过你让我活下去吗？”
她的眼中充满不安和惶恐，话语也没有了之前那般轻柔，而是带着些许愤恨对我呵斥...
“我的生命应该由我自己决定！不要自私地把我丢在这个世上。”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对我说道...
“你希望我不要过分帮助别人，可你自己为什么又要为我而死？”
“...我可以重生..不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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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并不是漠视自己生命的理由。即使是永生的吸血鬼，他们也明白生命的珍贵。”
“请不要轻言放弃自己的生命。不爱自己的人，是没有资格去爱别人的。”
……
雪白的长发遮掩着伤心的面容，时不时落下清澈的泪水滴落在了少年愧疚的内心上...
“对不起...”
他向她道歉。
回想起过去的经历，他总是毫无保留地倾身付出。
或许是他不会爱，又或是他也渴望被爱，所以才会过分地付出却又不求回报。
因为在他看来，爱是神圣且无价的。想要得到爱，他就必须付出自己的一切去追求。
但是，他似乎忘记了。
爱并非无价，而是无法用价值来衡量。
过分付出不仅无法得到爱，还会伤害别人和自己。因为爱同样也是等价的，是需要双方共同经营来维持。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绝不轻易放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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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
那名吸血鬼拍了拍手，随手一挥撤销了围绕在我们身边的镰刀。
他带着兴奋的神情向我靠近，运用暗影法术驱动的迷雾将我牢牢锁住。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对我说道。
“我认可你作为「人类」的资质，我会放了那个女孩。”
“但是啊...”
他靠近了我，在我的耳边轻声低语...
“答应过的事情可没有反悔的道理。”
随后，那位吸血鬼便对少年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
“不要伤害他！！”
一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少年的面前。鲜红的血液迸发而出，逐渐染红了少女雪白的衣裙和长发。
“雪绯！！”
那位女孩倒在了他的面前。他拼尽全力挣脱了暗影的束缚，来到女孩的面前。
“我不过是个陌生人...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她说...
“为什么又为什么是为什么...？难道又难道是难道....？帮助别人..不都是一时的冲动吗？”
善意的冲动，不理智的冲动。追其溯源，其实都是为了顺从内心自私的欲望。
利他的利己，无私的自私。
“这样的帮助...”
才是真正的「伪善」。
……
吸血鬼舔了舔牙上的鲜血，甘甜的血液令他倍感愉悦。
“真是美味~现在看来，我已经没有理由放过你们了。”
迷雾将他们笼罩，无情的獠牙向他们缓缓靠近。
现在的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的到来...
……
……
“难道我们就只能等死了吗？”
“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成为「吸血鬼」。
“来吸我的血吧..风夕。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逃出去...”
“我不能这么做...”
“别担心...我向你保证，你一定能够变回「人类」的...”
“可是..你怎么办...？”
“我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的..请你相信，我一定会活下来的。”
……
……
……
在迷雾幻化出的影镰劈向他们的那一刻，一道耀眼的刀光一闪而过，直接将那把影镰拦腰截断。
只见...
朦胧的迷雾中浮现出一对冰冷的血目，嘴角边的獠牙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血液。
他的身上笼罩着一股由阴影凝聚而成的黑暗能量。但那股黑暗并未将他吞噬，反而被他所操控。
他手握刀刃，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气。
此时此刻，他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吸血鬼」。
“欢迎加入我们。”
那位吸血鬼兴奋不已，凝聚周围的迷雾汇聚出集千万幻影于一体的极黑之镰。
吸血鬼手握影镰随手一挥，密集的树林瞬间被夷为平地。
然而，少年只是冷冷地说道...
“你所犯下的罪孽，就由你的性命来偿还吧。”
少年紧握着手里的剑，强大的暗影之力在潜意识的引导下快速汇聚在剑锋之上。
随后...
没有看见任何动作，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仅仅只在一瞬之间，那位吸血鬼就被无数的黑暗撕裂于虚空之中。
就连任何声音都没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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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少年伤心地怀抱着那位奄奄一息的女孩。
他很想流泪，但吸血鬼的理性却连他伤心的资格都一并剥夺...
“别哭了..”
她说...
“我们不是活下来了吗...”
“可是..！你...”
血液虽然在少年的紧急救助下不再流失，但那些已经失去的血液却无法补充。血液的流失量早已超过危机生命的红线...
那位女孩向我伸出手，视线中已是一片黑暗...
“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
她尽力微笑着，仿佛是在向我证明她真的没事一样...
为了不让她感到难过，我也不再“哭泣”。同样用微笑告诉她我很好...
“风夕..你在吗？”
“我一直都在。”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风夕，请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言放弃自己的生命好吗？”
少年紧紧握住她的手，郑重地向她承诺。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绝不再轻言放弃！”
这是风对雪许下的诺言。
……
不久后...
那位女孩就在少年的怀抱中悄悄地...
睡着了。
只剩下孤身一人的少年独自哭泣。
……
……
……
……
……
……
……
……
……
……
……
……
……
……
……
……
……
……
……
……
……
“早上好，风夕。”
“咦？！...”
不知不觉似乎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
怀中苏醒的女孩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位还未缓过神来的少年。
“雪绯？！你没事吗？”
“嗯，我没事。你也还好吗？”
“我...”
少年突然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抱着那位女孩哭了一整夜...
“啊啊啊...好丢脸啊...！！”
他害羞地躲在了一旁，双眼始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不过，他还是开心地回应道。
“早上好，雪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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