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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第399章 莫名机缘,神秘强者!
    “兄长有何良策?!”

    元始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首位那个身影之上,期待与焦虑交织,几乎要将周围的虚空都灼烧出痕迹。

    老子端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仿佛与整个昆仑山、与这方天地都融为了一体。

    闻言,他那仿佛万古不变的眼睑,才极其缓慢地完全掀开。

    没有惊天的神光,没有骇人的威压。

    有的,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一切探寻。

    “如今,陈苦风头正盛。”

    老子的声音响起,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亘古的时光长河中打捞而出,带着一种磨平一切棱角的沉重。

    “备受道祖师尊青睐。”

    他陈述着一个事实,一个让元始和通天都感到胸口发闷的事实。

    “我等若是贸然出手,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惹怒道祖师尊。”

    老子的话语顿了顿,殿内的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变得粘稠。

    元始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他想到了紫霄宫中,道祖那不辨喜怒,却又威严无上的面容。

    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让他的元神感到一阵刺痛。

    “故而,还需从长计议。”

    “徐徐图之。”

    这四个字落下,殿内的压抑气氛才稍稍松动。

    老子的话语平静,却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元始心中升腾的焦躁与杀伐之气缓缓按了下去。

    这便是三清之首。

    不动声色间,便能影响天地至理,抚平人心躁动。

    一旁的通天,原本周身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锋锐剑意,此刻也悄然收敛。

    他微微颔首,眉宇间的桀骜被一抹凝重所取代。

    他心中透亮。

    老子所言,字字珠玑,皆是至理。

    那个叫陈苦的家伙,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手拿捏的蝼蚁了。

    他的崛起,如彗星横空,光芒万丈,甚至已经隐隐盖过了他们这些玄门正宗的亲传弟子。

    想要撼动这样一棵背靠道祖的参天大树,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兄长所言极是。”

    通天开口,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他承认了现实。

    但这承认的背后,是更深的不甘。

    他的目光在虚空中微微闪动,仿佛有亿万剑光在其中生灭。

    “只是,我等究竟要如何行事?!”

    通天的手指在膝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每一次叩击,都让虚空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乃上清灵宝天尊,执掌杀伐,生平最不喜这般拐弯抹角的算计。

    可如今,却不得不为之。

    这种感觉,比战败更让他憋闷。

    老子听着两位弟弟的话,并未立刻作答。

    他那双混沌般的眼眸再次缓缓闭合,整座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一息?

    还是一年?

    元始与通天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唯恐打扰了兄长的思量。

    他们知道,老子一旦开始真正谋划,那便不是简单的计策,而是引动天道大势的阳谋。

    终于。

    老子那阖上的双目,骤然睁开!

    “嗡——”

    一道难以言喻的精光,自他眼底深处迸射而出!

    那不是光。

    那是道,是理,是某种规则的具象化。

    整个大殿的温度,在这一瞬间仿佛都下降了许多,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悄然爬上元始与通天的脊背。

    “哼。”

    一声极轻的冷哼,从老子鼻腔中发出。

    “陈苦此子虽强,但终究还是年轻气盛。”

    “行事张扬。”

    老子的话语,依旧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剖析着对手的弱点。

    “我等只需寻得机会……”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让元神都为之冻结的阴冷。

    “稍加挑拨……”

    “便足以,让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最后一句,话音落定。

    殿内,死寂无声。

    元始与通天,两位未来威震洪荒的天地圣人,此刻竟同时感到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看向老子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深深的敬畏,甚至是……恐惧。

    这就是他们的兄长。

    太清道德天尊。

    平日里清净无为,仿佛早已超然物外,不染尘埃。

    可他们都清楚,这只是表象。

    这位兄长的心机,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他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牵动大势,布下天罗地网,让人无处可逃,防不胜防。

    这才是真正的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

    元始的面庞上,神色变幻不定。

    他细细咀嚼着兄长话语中的每一个字,试图窥探那背后庞大的谋划。

    “挑拨?!”

    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这两个字,从清净无为的太清圣人口中说出,分量重得让他都感到心惊。

    他努力让自己的思绪跟上兄长的节奏,可脑中依旧是一片迷雾。

    “我等能如何挑拨那陈苦与道祖师尊的关系?!”

    元始问出了这个最核心,也最艰难的问题。

    这一问,让殿内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绷紧到了极致。

    这一次,老子并没有再思索良久。

    他当即沉声回应道:

    “哼,非我同道,其心必异!”

    老子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此刻翻涌着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冽。

    他不再是那个无为而治的太清圣人,而是盘古正宗、玄门大师兄,是这方天地秩序的捍卫者。

    他缓缓抬眼,视线扫过元始通天。

    “那陈苦,行事看似处处为了洪荒,为了众生。”

    “可他走的,是什么道?”

    老子的声音变得愈发幽沉,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质问的寒意。

    “是混元之道!”

    “是师尊从未传下,天道从未认可,绕开鸿蒙紫气,自成一派的异端之道!”

    “此为异数!”

    “异数,便意味着变数。而这天地间最大的变数,往往便是倾覆一切的开端。”

    话音落下,巅内那本就稀薄的空气,似乎被抽离得一干二净。

    元始垂眸,看着手中那柄沉浮着三宝玉光的如意,心中沉思。

    老子的话,每一个字都敲在了他的心坎上。

    异数!

    一想到这两字,元始的心底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厌恶,有忌惮,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

    此人行事,毫无半点圣人风范,言语粗鄙,手段更是堪称“厚颜无耻”。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总能立于大义不败之地。

    无论是立人教,还是定轮回,亦或是整顿地府,桩桩件件,皆是功德无量,造福苍生之举。

    这让一向注重仪轨、看重跟脚、以盘古正宗为傲的元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

    他找不到任何可以从道德和功绩上攻讦对方的把柄。

    对方就像一块滚刀肉,油盐不进,偏偏身上还披着一层功德金光铸就的铠甲,坚不可摧。

    但现在,老子点醒了他。

    是了!

    他们攻击不了陈苦的行为,但可以攻击他的根基!

    攻击他的道!

    “我等大可面见道祖师尊,言道那陈苦修的乃是混元之道,乃是异数。”

    老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元始从沉思中拉回。

    “我等只需将此事的利害,向师尊陈情。”

    “一个不受天道掌控,不尊师尊教诲的异数,在洪荒之中搅动风云,妄图以己道代替天道。这等存在,师尊岂能容他?”

    “我等甚至无需构陷,只需将事实呈现,再稍加引导。”

    “若能让道祖师尊对其生出警惕、防备之心,那便足够了。”

    老子的话语,如同最精准的刀,剖开了问题的核心,也剖开了元始心中最后一道枷锁。

    他猛然抬头,双目之中神光湛湛,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冷硬如万载玄冰。

    “大兄所言甚是。”

    “师尊传我等仙道,赐下鸿蒙紫气,方有今日我等圣人之尊位。此乃天地正统,玄门正宗!”

    “那陈苦,不敬天,不尊道,另辟蹊径,此乃大逆不道!”

    元始越说,眼中的寒意便越盛。

    “他所谓的造福苍生,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手段!其最终目的,便是要以他那所谓的混元之道,窃取我玄门仙道的气运,动摇我等三清的根基!”

    “此獠之心,昭然若揭!”

    他将手中的三宝玉如意重重往身前的玉案上一顿。

    “咚!”

    一声闷响,整座昆仑山都为之轻轻一颤。

    一股无形的杀伐之气,自这位阐教教主身上弥漫开来。

    通天一直沉默着。

    他没有看老子,也没有看元始,只是低头凝视着自己身前那柄青萍剑的剑鞘。

    他的手指,在剑鞘古朴的纹路上缓缓摩挲。

    与两位兄长不同,他对陈苦的观感更为直接。

    那厮确实无耻,但行事倒也算痛快,并非伪善之辈。

    至于什么混元之道、仙道之争,在他看来,大道三千,条条皆可证道,只要能走到最后,便是自己的本事。

    让他去道祖面前告黑状……

    通天的心中,本能地生出一丝抗拒。

    他通天,修的是截教,求的是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行事向来是光明磊落,一剑破之。

    这种背后算计的手段,非他所喜。

    然而,他能感受到身旁两位兄长身上那股愈发决绝的气息。

    那是属于盘古三清同气连枝的共鸣。

    他可以不在乎什么道统之争,但他不能不在乎三清的立场,不能不在乎师尊鸿钧的态度。

    老子似乎看穿了通天的心思,语气放缓了几分。

    “三弟,此事非我等私怨,而是关乎整个玄门的兴衰,关乎师尊所立下的天地秩序。”

    “那陈苦所为,看似是善举,实则是在掘整个仙道的根基。”

    “今日他能绕开鸿蒙紫气证道,明日,是否就会有千千万万的生灵效仿?”

    “到那时,师尊的威严何在?天道圣人的尊崇何在?我玄门的道统,又将置于何地?”

    老子的话,如同一柄重锤,敲在通天的心上。

    元始也接口道:“三弟,你当知晓,那陈苦与我等,早已不是同路人。他若成势,第一个要清算的,便是我等这些得了鸿蒙紫气的‘旧时代圣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通天摩挲剑鞘的手指,停顿了。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那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片锐利如剑的锋芒所取代。

    是了!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在乎师尊的威严。

    他可以不屑于阴谋诡计,但当威胁到整个玄门的存亡,威胁到他们兄弟三人的根本利益时,任何手段,都成了必要的选择。

    陈苦此人,虽说为人有些“厚颜无耻”。

    但他的所作所为,皆是造福苍生,大义凛然之举,还真找不出什么毛病。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一个没有明显破绽的敌人,只能从他的根源上予以打击。

    而唯一能够指责,或许也就是其所修的混元之道了。

    毕竟,当初鸿钧道祖传的,乃是仙道。

    那是于紫霄宫中,当着三千红尘客的面,亲口定下的天地正道。

    若想证道,也非得鸿蒙紫气不可。

    这不仅是方法,更是规矩!是道祖赐予的无上权柄!

    陈苦所修,乃是悖逆此道。

    他这是在公然挑战道祖定下的秩序,是在撬动整个洪荒世界的根基。

    他们若是去紫霄宫面见师尊,根本不需要添油加醋。

    只需将事实摆出,将这种“异道”可能带来的颠覆性后果,加以点明。

    说不得还真能说服鸿钧道祖。

    不,是一定能!

    师尊合身天道,最重秩序与平衡。

    陈苦这样一个无法掌控的异数,一个公然挑战他权威的存在,绝对是师尊无法容忍的。

    到那时,无需他们三清出手。

    道祖的一个念头,一丝不悦,就足以让那陈苦万劫不复。

    想到此处,三位圣人心中的念头,前所未有的统一起来。

    三清殿内,那股冰冷的杀伐之气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默契。

    他们若是添油加醋一番,说不得还真能说服鸿钧道祖,使其对陈苦生出厌弃之心。

    ......

    另一边。

    九天之上,圣人落子,乾坤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无声的博弈早已牵动了未来的无尽杀伐。

    对于这一切,陈苦并不知道。

    又或者,知道了,也仅是拂袖一笑,不置一词。

    他选择的道,是混元。

    是万道之始,亦是万道之终。

    求的不是天道之下的一线生机,而是与天道并驾,甚至……超越其上。

    所以,自他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与整个洪荒固有的秩序为敌。

    三清是敌,道祖是敌,天道亦是敌。

    既然举世皆敌,那又何须在意多一盘棋,多一个对手?

    他的路,一往无前。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圣人,也不例外!

    ……

    苍茫大地,古意盎然。

    一道身影在无垠的天地间惬意独行,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山河脉络都仿佛与之产生了一瞬的共鸣。

    他周身道韵自生,层层叠叠,交织成环,时而化作混沌初开的朦胧之景,时而演变为万物生发的盎然绿意。

    仙光不是从外界映照而来,而是从他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中渗透而出,与流转的道韵交相辉映,玄妙到了言语无法描述的境地。

    这道身影,正是自紫霄宫归来的陈苦。

    他并未急于回归西方须弥山。

    那片土地,终究是接引与准提的道场,虽有他的一席之地,却非他的根基所在。

    他的道,在天地,在众生,在万事万物之中。

    修行,从来不只局限于道场蒲团之上的枯坐。

    行走于红尘,游历于山川,观云卷云舒,看花开花落,亦是一种无上修行。

    心若在道,则处处皆是道场。

    这一日。

    陈苦的脚步,停在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山脉之前。

    前方的天与地,被这片山脉彻底分割。

    巨峰如龙脊,接天连地,巍峨耸立,其势之磅礴,让环绕其间的云雾都显得渺小不堪。

    那些云雾并非凡俗水汽,而是精纯灵气液化后形成的云海,翻腾之间,隐有龙吟虎啸之声,气象万千。

    整片山脉,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仙光之中,静谧而又古老。

    陈苦的目光,微微一凝。

    原本平静无波,倒映着整个天地的眼眸深处,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那闲庭信步的姿态,也随之停顿。

    “嗯?!”

    一声极轻的自语,从他唇边溢出,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

    “此地,竟有如此浓郁的先天灵气?!”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海中炸开,掀起了滔天巨浪。

    身为混元大罗金仙,他的神念早已与天地交融,对于灵气的感知,已经不是敏锐与否的问题,而是本能。

    就像凡人呼吸空气,鱼儿感知水流。

    他能清晰地“看”到,前方那片浩瀚的山脉,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先天灵气源头。

    不,用源头来形容,都显得有些苍白。

    那里的每一寸土壤,每一块岩石,每一株草木,都像是被浸泡在最为古老、最为纯净的先天灵气海洋中,经历了亿万载的岁月沉淀。

    灵气浓郁到已经化为了实质。

    空气中弥漫的,是灵气的甘甜。

    风中带来的,是灵气的道韵。

    甚至连空间本身,都因为这过于庞大的灵气而被“加固”,显得沉重而又坚韧。

    陈苦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座神山的影子。

    不周山!

    昔日洪荒第一神山,天之柱,盘古脊梁所化。

    他曾游历不周,亲身感受过那撑天拄地的无上威势,也曾惊叹于那几乎无穷无尽的先天灵气。

    可……

    陈苦的神念再次深入前方山脉,仔细地分辨、感知、对比。

    片刻之后,他得出了一个让他都感到心神震动的结论。

    此地的先天灵气,无论是在纯净度上,还是在浓郁程度上,比起当初他所见的不周山,竟然还要更胜一筹!

    这怎么可能?

    不周山是盘古脊梁,是洪荒的中心,其灵气之盛,理应冠绝天地。

    洪荒之中,怎会还有一处地方,能在灵气底蕴上超越不周山?

    这完全颠覆了洪荒世界的固有认知。

    这让陈苦不禁心生好奇。

    要知道,不周山可是盘古脊梁所化,蕴含着盘古大神的精血与意志,非同小可。

    而这片大山,究竟是何来历,竟能有如此惊人的先天灵气?!

    这等浓郁程度,几乎要凝成实质,化作灵液垂流。

    陈苦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口呼吸,都有海量的精纯能量涌入四肢百骸,冲刷着他的道基,让他通体舒泰,法力运转都快了几分。

    这绝非寻常的洞天福地。

    此地的灵气,带着一股苍茫、古老、原始的韵味,与他认知中的任何一处秘境都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源自天地开辟之初的本源气息,纯粹到了极致,也霸道到了极致。

    怀揣着这份混杂着惊异与炽热的探求之心,陈苦迈步走入大山之中。

    他没有御空而行,而是选择用双脚丈量这片未知的土地。

    这既是谨慎,也是一种尊敬。

    更是为了能最直观地感悟此地流淌的道与理。

    随着他的深入,所见之景,也愈发让他心神震动。

    脚下的泥土并非凡俗,呈现出淡淡的玉色,踩上去温润坚实。

    一株路边的野草,随意舒展着叶片,其上竟有玄奥的纹路自行流转,吞吐着霞光。

    远处,一头形似麋鹿的异兽,浑身皮毛雪白,头顶的双角却如同紫金铸就,它悠闲地啃食着一株光华闪烁的灵芝,每一次呼吸,鼻孔中都喷出两道肉眼可见的灵气白练。

    它瞥见了陈苦,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惊惧,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平和与灵动,随即又自顾自地进食。

    万物和谐,生机鼎盛。

    一股股纯净至极的先天灵气,自大地深处的灵脉中蒸腾而上,化作淡薄的白色雾霭,萦绕在山林间的每一寸空间。

    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落,被这灵雾折射、浸染,化作了七彩的光柱,在林间缓缓移动。

    如此场景,宛如传说中上古神魔的后花园,早已绝迹于世的人间仙境。

    陈苦一边前行,一边将神识彻底放开,与这方天地交融。

    他的心神沉浸在一种玄妙的境地之中。

    此地所蕴含的天地至理,清晰得令人发指。

    平日里晦涩难懂的大道法则,在这里仿佛被剥去了层层外壳,将最本源的核心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风的流动,草木的枯荣,光影的变幻,灵气的循环……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他阐述着世界的真实。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参悟,只需要去看,去听,去感受,便有无数的感悟自行涌上心头。

    短短数里路,他对于自身大道的理解,竟比得上过去数年的苦修。

    他隐隐察觉,这片大山之中,似乎隐藏着某种远超寻常灵根宝药的玄妙机缘。

    那是一种能够触及大道本源的真正大造化。

    这份预感,让他的心脏跳动都变得有力了几分。

    “嗯?!”

    突然之间,陈苦脚步一顿。

    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而是因为某种“无”。

    原本充斥在天地间,浓郁到化不开的先天灵气,在他前方百丈之处,出现了一个断层。

    一个极其突兀的,仿佛被无形巨口啃掉一块的真空地带。

    不止是灵气。

    声音,光线,乃至风的流动,都在那个区域的边缘地带戛然而止。

    他抬眼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山壁之下,赫然出现了一座山洞。

    那洞口不过一人多高,普普通通,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完全是天然形成。

    可它的内部,却不是幽深,不是黑暗。

    而是一种纯粹的“空”与“无”。

    它就在那里,却吞噬了所有投向它的光芒,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射。

    它也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就连陈苦刻意引动的气流,在靠近洞口三尺时,也瞬间湮灭,消失无踪。

    陈苦的神识尝试着向前延伸。

    如泥牛入海。

    不,比那更彻底。

    他的神识刚刚触碰到洞口的黑暗边界,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直接分解、吞噬,连半点涟漪都未能激起,甚至没能带回任何信息。

    陈苦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身形一闪,跨越百丈距离,已经来到山洞之前。

    站在这里,那种感觉愈发强烈。

    身后,是生机勃勃、灵气氤氲的神圣仙境。

    眼前,是死寂、冰冷、吞噬一切的绝对虚无。

    两者之间,只隔了一道无形的线,泾渭分明,诡异绝伦。

    洞口周围的岩石,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死气,寸草不生。

    与旁边一尺外就生机盎然的玉色土地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这绝非善地。

    大凶之地!

    但越是如此,他眼中的探求之色便越是浓烈。

    能造成如此异象,这洞穴的来历,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这片大山本身就是一桩天大的机缘,而这个能让灵气、光线、神识尽数退避的洞穴,无疑是这机缘的核心。

    是退,还是进?

    退,可安然在此山中修行,感悟天地至理,修为必能大进,安稳无比。

    进,则前路未知,吉凶难料。

    不过,求道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于万千劫难中争那一线生机。

    若见险而退,见难而避,道心蒙尘,此生休矣。

    一抹决然之色,在他的眼底深处悄然浮现。

    他没有再做任何试探。

    任何试探,对于这等连神识都能瞬间吞噬的诡异之地,都毫无意义,只是徒劳。

    他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道,和手中的剑。

    陈苦整了整衣袍,将自身法力运转至巅峰,护体神光凝而不发,内敛于皮肤之下。

    然后,他抬起脚。

    一步,踏出。

    他的身形,就此没入那片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光芒的漆黑之中。

    ......

    山洞之内,是纯粹的虚无。

    光被吞噬,声音被隔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万古岩石的冰冷与潮湿,贴在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微的战栗。

    陈苦对此恍若未觉。

    他的双眼虽然看不见任何事物,但他的神念早已化作无形的触须,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延伸,感知着每一寸岩壁的纹理,捕捉着每一丝气流的微弱涌动。

    他脚步无声,贴着洞壁挪移。

    每一步落下,都精准地避开了地面上散落的碎石,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他必须警惕。

    能在这方天地间,硬生生造就出一处先天灵气如此浓郁的洞天福地,其背后潜藏的存在,绝非善类。

    任何一丝大意,都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阴沟里翻船,是弱者的墓志铭。

    陈苦从不认为自己是弱者,也绝不允许自己犯下那样的错误。

    随着他不断深入,那股气息变得愈发明显。

    不再是单纯的灵气,而是夹杂着一种更为古老、更为苍茫的韵味。

    仿佛推开了一座尘封亿万载的古墓石门,时间腐朽的味道混合着天地初开的洪荒之气,扑面而来。

    陈-苦的心跳沉稳有力,神念的感知却愈发敏锐。

    他知道,自己距离那份惊天机缘,已经不远了。

    终于。

    黑暗的尽头,渗出了一点光。

    那光芒很微弱,并不刺目,带着一种初生般的柔和与暖意,驱散了岩洞深处的阴冷。

    陈苦的脚步停顿了一瞬,随即无声地加快。

    片刻之后,他穿过了那片光晕的边界,整个人沐浴在一片祥和温暖的光辉之中。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呼吸都为之停滞。

    山洞的尽头,竟是一片开阔的天然石窟。

    石窟中央,一方不过丈许见方的池潭静静地躺在那里。

    池中没有水。

    取而代之的,是缓缓流淌的淡金色液体,粘稠而纯净,表面氤氲着肉眼可见的灵雾,升腾,变幻,聚散不定。

    先天灵液!

    由最为纯净的先天灵气,浓郁到极致后,由气化液,所凝聚而成的无上瑰宝!

    池潭的四周,更是异象纷呈。

    一株株奇花异草扎根于石缝之间,每一株的形态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它们通体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有的如星辰般璀璨,有的似月华般清冷,将这方石窟映照得宛如神域。

    陈苦的血液,在这一刻开始加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论是池中的灵液,还是周围的任何一株灵草,其内蕴含的灵气都纯净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那是一种源自天地本源的力量。

    只需一丝,仅仅一丝,就足以让他触摸到更高层次的壁障!

    他的身体,他的神魂,都在发出最原始的渴望。

    然而,就在他抬脚,准备踏前一步的瞬间,一股极致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不对!

    陈苦的身形,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在原地。

    那股源自身体本能的渴望,被一股更强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浇灭。

    在这片空间里,除了他,除了这些天材地宝……

    还有另一道气息!

    这道气息,若有若无,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此,与山石、与灵潭、与光芒,与此地的一切都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若非陈苦在看到机缘的瞬间,心神激荡,导致神念出现了一丝最细微的波澜,他根本无法察觉到这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不和谐”。

    那是一种古老、浩瀚,甚至超越了强大的气息。

    一种令人从生命层次上感到渺小的威压。

    陈苦没有丝毫迟疑,全身的气机在一瞬间收敛到了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块冰冷的岩石,与身后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或者说他那收束成一线的神念,极其艰难地,一寸一寸地,向着那气息的源头挪移而去。

    每一个瞬间,都像是扛着一座太古神山在移动。

    神念所及之处,空间都仿佛变得粘稠。

    终于,他“看”到了。

    就在那方仙光池潭的不远处,一道模糊的身影盘膝而坐。

    那身影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却仿佛是这片天地的中心,是宇宙万物的原点。

    他的周身,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璀璨夺目的神光。

    有的,只是一种玄而又玄的道韵。

    那道韵如水波般流转,让他与周围的环境没有一丝一毫的分别。他既在那里,又仿佛不存于此世,超然于万物之外,让人无法窥探其分毫真容。

    陈苦的神念甚至不敢直视,只是从侧面感知。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能判断出。

    这道身影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那是一种本质上的碾压。

    自己引以为傲的修为,在这道身影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陈苦的脑海中炸开。

    这种感觉……

    这种与天地同在,与大道共鸣的威压……

    比起传说中那位紫霄宫中讲道,身合天道的鸿钧道祖,恐怕也……

    不遑多让!

    这让陈苦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鸿钧道祖!

    这四个字,在洪荒天地间,代表的不是一个生灵,而是一种规则,一个纪元,是天道的代行者,是万仙万神头顶那片永远无法触及的苍穹!

    是终点,是极致!

    然而,眼前这道仅仅是盘膝静坐、气息收敛到极致的身影,竟然能与那至高无上的存在相提并论?

    这已经不是强大与否的问题。

    这是对陈苦整个修行认知体系的颠覆与重塑!

    他无法想象,也无法推演,这道身影的修为与实力,究竟抵达了何等匪夷所思的境地。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危机感,化作刺骨的寒流,从他的尾椎骨一路冲上天灵。

    陈苦体内的法力,在这一刻甚至都出现了凝滞的迹象,仿佛是在畏惧。

    他每一个毛孔都收缩到了极点。

    警惕?

    不,这已经超越了警惕的范畴,这是面对天灾,面对末日时的绝对敬畏。

    陈苦的脚跟无声地向后碾动了半分,脚下的尘埃亿万年未曾动过,此刻却因他这微不可察的动作而起了一丝涟漪。

    他必须走。

    立刻,马上。

    这不是胆怯,而是最理智的判断。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任何侥幸心理都是对自我生命的亵渎。

    他将自身的气息收敛,神意内敛,整个人化作一道与周围的混沌虚无即将融为一体的影子,准备先退入无尽时空乱流,再图后续。

    然而,就是他后撤的意图刚刚升起的刹那。

    那道亘古不动,仿佛与这片空间一同诞生的身影,动了。

    他并未起身,也未抬手。

    他只是睁开了双眸。

    轰!

    这片死寂的、没有光暗、没有时空概念的区域,骤然间被点亮。

    光源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那双眼瞳。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两片浓缩了亿万星河的璀璨星云。

    其中有大星在诞生,喷薄出创世的辉光;亦有古老的宇宙在坍缩,归于寂灭的奇点。

    生与死,始与终,在其中不断轮转,衍化出无穷无尽的道与理。

    仅仅是那目光的余光,就让陈苦感觉自己的神魂要被吸入其中,彻底迷失、沉沦,化作那星云中的一粒尘埃。

    目光横跨了不知多么遥远的距离,精准无误地落在了陈苦藏身之处。

    没有审视,没有探查。

    就是平静的注视。

    可陈苦却感觉自己从肉身到神魂,从过去到未来,所有的一切都被看得通透,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一道淡淡的,仿佛带着一丝戏谑的微笑,在那道身影的嘴角勾起。

    “呵呵,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离开呢?”

    声音响起了。

    这声音不高,不响,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可当它响起时,陈苦周遭的时空彻底凝固,他准备遁走的秘法,在这一刻化作了一个笑话。

    那声音的每一个音节,都化作了一道无形的秩序神链,将他牢牢锁死在原地。

    威严。

    一种超越了法则的,源自大道本源的威严。

    言出,法随。

    行踪暴露了。

    陈苦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湮灭。

    退路,已经断绝。

    再躲藏下去,只会显得更加可笑与卑微。

    他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反而缓缓放松下来。

    既然无法逃避,那便直面。

    陈苦停止了所有隐匿的法门,从虚无中显露出身形,一步一步,朝着那道身影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踏在虚空之中,却发出金石落地的铿锵之音。

    这是他道心的显化。

    纵然前路是深渊,是绝境,我亦当昂首前行。

    最终,他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停下,整理衣袍,对着那道身影深深一揖,双手抱拳。

    “晚辈陈苦,见过前辈。”

    声音清朗,不带一丝颤抖。

    他没有卑躬屈膝,也没有愚蠢地展现傲骨。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是前辈,我是晚辈。

    这是修行界最基本的礼节,也是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唯一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尊严的方式。

    他很清楚,自己引以为傲的修为,在这位存在面前,不值一提。

    他能做的,只有保持一个求道者应有的敬畏,以及一个生灵面对未知时,最后的谦逊。

    那道身影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双蕴含着宇宙生灭的眼瞳中,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那不是杀意,也不是贪婪。

    更像是一种……赞赏。

    仿佛一位棋手,看到了一枚有趣的棋子,走出了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一步。

    “嗯,不错,不错。”

    他轻轻颔首,这个动作很轻,却引动了周遭大道法则的共鸣,发出阵阵玄妙的道音。

    声音继续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追忆的悠远。

    “昔日……本座尚在疑惑,到底是谁,能够有天大的本事,取得那件至宝。”

    话音一落,陈苦的心脏骤然收缩。

    至宝!

    他果然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

    那道身影并未理会陈苦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

    “今日一见,本座倒是释然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陈苦身上,仿佛在端详一件稀有的艺术品。

    “小子,你的确有些福缘,本座也无意与你为敌。”

    这句话,让凝固的气氛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但陈苦不敢有任何放松,他知道,真正关键的话,还在后面。

    果然。

    那道身影的语气陡然一转,之前所有的铺垫,所有的赞赏,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不容置疑的最终宣告。

    “但,那件至宝关乎本座证道之基。”

    “所以,你把它交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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