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正厅内,沉重的寂静几乎要压垮梁柱。
腾骁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哭得浑身发颤的云归程和面色凝重的景元之间来回扫视。
那孩童口中破碎的呓语——倏忽、战争、阴影、七百年的将军
——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这位铁血将军的心脏。
良久,那令人窒息的威压缓缓收敛。
腾骁靠回椅背,指节重重敲在坚硬的扶手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景元,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景元。”
“属下在。”
景元心神一凛,下意识地将怀里瑟瑟发抖的小身体抱得更紧了些。
“这孩子”
腾骁的视线落在云归程耳后那对仍在轻颤的乳白色鬓毛上,眼神复杂难辨,“你先带回去。”
景元瞬间明白了将军的未竟之语。
无论这孩子所言是荒诞不经的童言,还是来自不可知未来的残酷预警,腾骁都必须将其置于掌控之下。
是真的,便是苍天垂怜,予罗浮一线先知之机。
是假的,那便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连同这被当作棋子的孩童一并……处理。
“是,将军。”
景元垂首应命,声音平稳无波。他抱着云归程,转身欲走。
几乎是景元刚有动作的瞬间,怀里的云归程就像是溺水者感知到木板的移动,小胳膊猛地收紧,整个人如同藤蔓般更紧密地缠了上来。
湿漉漉的脸颊死死埋在景元颈窝,带着哭腔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皮肤上。
那对柔软微凉的鬓毛也紧紧贴着他的脖颈,随着孩子压抑的抽噎轻轻蹭动,带来一阵阵细微而陌生的痒意。
景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并非易于亲近之人。
看似总是唇角带笑,温润随和,实则心防极重,与人交往总隔着一层无形的距离。
即便是与师父镜流、挚友丹枫白珩相处,也极少有这般毫无间隙的肢体纠缠。
这孩子的依恋来得突兀又汹涌,全然陌生,却像一株柔韧的藤,悄无声息地撬开了他心防的一丝缝隙。
那滚烫的泪水,那全然的、不掺一丝杂质的依赖,还有那细微的、因恐惧而不停颤抖的小小身体……
竟让他心底某处坚硬的地方,泛起一丝陌生的、名为“心疼”的酸涩。
他僵硬的手臂缓缓放松,以一种略显笨拙却足够稳当的姿势,托住了怀里这团柔软而沉重的“麻烦”。
腾骁沉默地看着年轻的骁卫抱着那来历诡异的孩子退出正厅,消失在回廊的光影尽头。
他久久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落在了将军府外熙攘的罗浮街市上。
他是一柄锋利的刀,是守护罗浮不被外敌侵扰的坚盾。
他能斩断孽物的头颅,能击溃来犯之敌,却无法让这片星槎之上的土地变得更为富庶安宁,无法驱散笼罩在每个仙舟人心头、关于魔阴身与丰饶孽物永恒追猎的阴霾。
他是一位武夫,擅攻擅守,却不擅经营与擘画。
但,景元那小子……不同。
镜流收徒,向来只问心志,不论天赋。
那小子在武学一道上确实算不上惊才绝艳,却有着近乎可怕的韧性和悟性。
镜流那非人的、严苛到极致的训练方式,多少心高气傲的苗子折戟沉沙,偏偏这小子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全扛下来了,还能在遍体鳞伤中琢磨出属于自己的东西。
镜流从不夸人,但腾骁看得出来,她对这唯一的弟子,是极为满意的。
更难得的是那颗七窍玲珑心。
战术推演时常有出人意料、天马行空之举,看似兵行险着,细究之下却总能以最小的代价攫取最大的战果,那份对战局的敏锐洞察和精准算计,有时连他都暗自心惊。
如果……如果罗浮的未来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中……
腾骁的目光投向窗外,远处街巷里,几个孩童正追逐笑闹,声音清脆,无忧无虑。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冰冷的边缘。
如果……如果真的能有那么一天,罗浮的孩子们不必再活在战争的阴影与长生诅咒的恐惧下,可以永远如此刻这般健康、快乐地奔跑嬉戏……
那该多好。
这从未有过的、近乎柔软的念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冷硬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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