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等死的侯英亲眼目睹文哥拿手抓刀,捡回自己一条烂命,瞧着文哥被捅的血肉模糊的左手,侯英张了张嘴,满脸死人白。
“文哥,你学我?”侯英咧嘴,掩住心头沸腾。
浑身是血的张子文身躯摇晃,四肢百骸仿佛被碾碎,脸色白得吓人。
二人彼此相搀,就地而坐。
别说跑路,连站都站不住。
张子文瞥了眼直挺挺倒在血泊中的商礼杰,眼神沉凝,满脸警惕。
“文哥,别怕,江城每年都有上千人失踪。”侯英低哑安抚,浑身有蚂蚁爬,又疼又痒。“薛哥会来善后,他专业的。”
侯英看出文哥这是第一次杀人,难免紧张害怕,尤其是肾上腺素急速下跌后,身体与生理上的双重折磨,会让人崩溃。
张子文仍是安静盯着商礼杰,好似厮杀还没结束。
“文哥…”侯英吃力挪了下屁股,担心道。“你怎么了?”
“我怕他诈尸,突然给你一刀。”张子文紧紧攥着折叠刀,疲惫的脸上,闪着警惕之色。
坏了,文哥心态崩了。
侯英思绪翻滚,正要开口劝说,喉头一酸,哇地一声喷出晚饭。
肾上腺素暴跌的侯英彻底绷不住了。
他曾上万次捅猪宰牛,但杀人,是第一次。
而且地上那堆尸体,多数都是侯英补的致命刀,心理防线彻底决堤。
“你怎么了?”张子文眼神关切。
“没事,晚饭吃多了,刚才运动量过大,胃炸了。”侯英抹掉嘴角污渍,鼻端弥漫浓郁血腥味,身躯一哆嗦,还没吐干净。
张子文别开视线,不去看他。
呕吐是会传染的,看别人吐,他胃也翻江倒海。
黑暗处,一群黑衣人急速奔来,甚至没与张子文二人打招呼,迅速清理现场。
搬尸冲血,清洗痕迹,动作老道,工具专业。
侯英从兜里掏出一包被捅烂的香烟,抽出一根递给张子文,后者摇头,怕吐。
侯英哆嗦着点上,他吐完了,想压一压喉头撕裂般的酸苦。
薛贵大步走来,眼神阴鸷扫视尸体辨认身份,一把拍掉侯英刚点燃的香烟:“还抽?不想活了?”
这一摇晃,侯英身躯紧绷,微微前倾,差点把胆汁吐出来。
薛贵招手,两名黑衣青年搀扶起侯英,紧急送上车。
他则亲自走向浑身是血的张子文,一把扶住他,低声道:“放松,深呼吸,忘掉今晚的事,老师会帮你善后。”
运上一辆看似正常,内里改造得比救护车设备更精密齐全的商务车,两名白大褂立刻安排他躺下,吸氧、剪开衣服、紧急止血输血、修复伤口。
薛贵坐在一旁,脸色阴冷复杂。
刚才那堆尸体除了商礼杰,都是专业杀手。
这两个愣头青能在这场厮杀中活下来,实属奇迹。
猴子实力硬点,但也是生瓜,张子文更不用提,他的履历根本不支持他殊死搏杀。
“我的问题。”薛贵凝视面无血色的张子文,这小子满身刀伤,除了皱眉咬牙,愣是一声没吭,是个犟种。
“如果我教过你几晚,你不会伤这么重。”薛贵懊恼道。“最近老板太忙,我抽不开身。”
张子文艰难摇头,疼得说不出话。
“别有心理负担,那帮畜生身上都有命案,包括商礼杰。”薛贵沉凝道。“你是自卫。”
侯英那边好沟通点,毕竟从小跟着自己,见识过黑暗面,负担没那么大。
张子文从小身处的环境,太干净了。
还没抵达林天衡名下的私密医院,两名顶薪聘请的医师就在病人的高度配合下完成初步治疗。
将张子文秘密送往医院后,薛贵吩咐院长召集院内精锐,为张子文提供特供服务,包括心理辅导。
在走廊打了几通电话,薛贵来到床边,口吻温和:“好好养伤,今晚过后,一切都会恢复成你想象中的样子。”
“谢谢老师。”张子文终于缓过来了,抬眸望向一直在安抚自己的薛贵,苍白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矜持笑容。“其实,你不用担心我。”
薛贵微愣,深深看他。
“我五岁在孤儿院,看见过一群大孩子活活打死小孩子,不止一次。”
薛贵皱眉,神情凝重。
良久,薛贵站起身,像对侯英那样,口吻粗狂:“早点出院,我教你安全自卫。”
医院好出,身体健康就行。
但从孤儿院出来的…
薛贵不是孤儿,但侯英是。
老板当年把侯英从孤儿院拎出来,小小年纪就人不人鬼不鬼,生理心理都有严重创伤,看人的眼神像畜生。
他像,眼里的人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