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箭信号陷阱阿蛮陷入险境
黎明前的山林笼罩在一片灰蓝色中,阿蛮轻手轻脚地收拾行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四郎。顾三娘的山洞温暖干燥,草药的气息让她断裂的肋骨已经好了大半。白狰卧在洞口,五条尾巴松散地摊开,银白色的毛发依然黯淡,但比昨天已经好了许多。
"你真的决定去找那道信号?"顾三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阿蛮身后,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可能是陷阱。"
阿蛮接过粥碗,温暖透过陶碗传递到掌心:"必须去。如果真是大哥或爹发出的信号..."她的声音哽了一下,想起乔大郎中箭倒地的画面,"我不能抛下他们。"
顾三娘沉默片刻,从腰间取下一把小巧的匕首递给阿蛮:"带着这个。刀身淬过银,对'无味者'有效。"
阿蛮刚把匕首藏进靴筒,四郎就揉着眼睛坐了起来:"阿姐...我们要走了吗?"
"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呢。"阿蛮柔声说,但四郎已经爬到她身边,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角。
"我梦见大哥了,"四郎的声音带着不安,"他在一个黑黑的地方,身上有铁链...有人在问他问题..."
阿蛮和顾三娘交换了一个眼神。四郎的梦境往往不是普通的梦,而是"味鼎纹"能力带来的预知或感应。
"没事的,"阿蛮强作镇定,轻抚弟弟的头发,"今天我们就能找到他们。"
天色微明时,他们告别了顾三娘。临行前,这位神秘的顾家分支女子将一份简化的地图塞进阿蛮手中:"按我标记的路线走,能避开黑鼎会的巡逻。如果...如果遇到危险,点燃这个。"她递给阿蛮一支细长的红色烟花,"我在山里有朋友。"
白狰走在最前面,虽然步伐不如往日矫健,但五条尾巴已经能够微微发光,为他们在薄雾中指引方向。阿蛮牵着四郎小心跟随,腰间的金色钥匙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偶尔碰到她随身携带的菜刀,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信号是从清河镇方向发出的,"阿蛮回忆着昨晚看到的蓝色光点,"我们沿着山脊走,天黑前应该能到。"
四郎突然停下脚步,小鼻子皱了皱:"阿姐,有奇怪的味道..."
白狰立刻伏低身体,银毛竖起。阿蛮迅速拉着四郎躲到一块巨石后,屏息凝神。片刻后,远处的灌木丛传来沙沙声,接着是两个男人的对话声。
"...信号发出去了,他们应该会看到。""族长说过,那丫头很机灵,不一定会上当。""哼,有那两个铁骨族人在我们手里,不怕她不..."
声音渐渐远去。阿蛮的心砰砰直跳,手心沁出冷汗——果然是陷阱!而且乔大郎和乔大石真的被抓住了!
她正想悄悄退回顾三娘的山洞,四郎却突然挣脱她的手,向声音消失的方向跑去。
"四郎!"阿蛮压低声音惊呼,急忙追上去。
转过一片树林,眼前的景象让阿蛮猛地刹住脚步——一片林间空地上,五六个身着铁骨族服饰的"伤员"东倒西歪地靠坐在树下,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特别眼熟...
"大哥?"四郎已经喊了出来。
那身影转过头,露出乔大郎熟悉的面容,只是脸色苍白,左臂用树枝和布条固定着,显然是骨折了。看到四郎和阿蛮,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欣喜:"阿蛮!四郎!你们没事!"
阿蛮下意识想冲过去,但一种说不清的违和感让她停在原地。这确实是她大哥的样子,声音、神态都无可挑剔,但...
"爹呢?"她警惕地问。
"爹去镇上找大夫了。"假乔大郎叹了口气,"我们中了埋伏,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他艰难地站起身,向四郎张开双臂,"小弟,过来让大哥看看你。"
四郎刚要迈步,突然僵住了。他转头看向阿蛮,大眼睛里满是恐惧:"阿姐...他不是..."
白狰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全身毛发炸开,挡在四郎面前。假乔大郎的表情瞬间变了,和善的面具剥落,露出底下冷酷的真容。
"可惜,差一点就成功了。"他摇摇头,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伤员"同时站起来,动作敏捷得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更可怕的是,树林中又走出十几个黑衣人,每人胸前都佩戴着黑鼎会的标志。
"聪明的孩子。"假乔大郎——现在该叫黑鼎会头目了——冷笑着看向四郎,"你是怎么识破的?我们连他身上的气味都复制了。"
四郎躲在白狰身后,小脸煞白:"你...你们心里有黑色的东西在蠕动...我尝得到..."
阿蛮这才明白,四郎是通过"味鼎纹"的能力感知到了对方内心的邪恶。她迅速拔出腰间的菜刀和顾三娘给的匕首,背靠一棵大树,将四郎护在身后。
"把钥匙和鼎语者交出来,"黑鼎会头目慢条斯理地说,"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白狰低吼着,五条尾巴上的眼睛开始发光,但亮度大不如前。阿蛮知道守护兽还未恢复,强行使用力量会有危险。
"你们把我大哥和爹怎么了?"她厉声问道,同时暗中观察四周,寻找突围的可能。
"那两个铁骨族蛮子?"头目不屑地哼了一声,"关在清河镇的地牢里。族长大人正亲自'招待'他们呢。"他做了个手势,黑鼎会武士们慢慢围拢过来,"最后一次机会,乖乖跟我们走。"
阿蛮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毫无胜算,逃跑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她必须争取时间。
"等等!"她突然放下武器,"我...我们跟你走。但你要保证不伤害四郎。"
"阿姐!"四郎惊恐地抓住她的手。
阿蛮暗中捏了捏弟弟的手心,示意他配合。白狰似乎也领会了她的意图,停止了低吼,但五条尾巴仍然保持戒备状态。
黑鼎会头目露出胜利的笑容:"明智的选择。绑起来!"
两名武士上前,用特制的黑色绳索捆住阿蛮和四郎的手腕。阿蛮注意到那绳索上刻满了细小的符文,触碰皮肤时有种诡异的冰凉感,似乎能抑制"味鼎纹"的力量——四郎手腕上的金光明显暗淡了。
"午饭时间到了,头儿。"一个武士报告道,"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押他们回去?"
头目看了看天色:"也好。生火做饭吧,盯紧点,别让那畜生跑了。"他指了指白狰。
黑鼎会的人显然对白狰颇为忌惮,用一根刻满符文的铁链拴住了它的脖子。守护兽挣扎了几下,铁链上的符文就亮起黑光,让它痛苦地低吼起来。
"别伤害它!"四郎哭喊着想冲过去,被武士一把拽回。
阿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我可以帮忙做饭。四郎饿了,需要吃点好的。"
头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冷笑:"想耍花招?好啊,你做饭,但食材由我们提供。"他示意手下拿来一个布袋,"只有这些。"
阿蛮检查了布袋里的东西:一些干肉、硬得像石头的面饼、几颗干瘪的野菜。标准的行军干粮,但对她来说足够了。
"需要一些调味料。"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顺从,"还有...一点清水。"
头目想了想,扔给她一个小皮囊:"只有这个。别想玩什么花样,我会亲自盯着你。"
阿蛮在武士的监视下生火架锅。她认出头目给她的"调味料"其实是普通的盐和一种草原常见的苦草粉,没什么特别。但对她来说,普通的盐也足够了...
"四郎,还记得我教你的'调味三法'吗?"阿蛮一边处理食材一边问,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听见。
四郎眨了眨眼,立刻会意:"记...记得。第一是时机,第二是顺序,第三是..."
"分量。"阿蛮接过话头,悄悄对他眨了眨眼。这是他们在铁骨族训练营时发明的暗号,用烹饪术语传递信息。
她故意放慢烹饪过程,将干肉撕成细丝,野菜切碎,面饼掰成小块煮成糊状。黑鼎会的人开始不耐烦,但头目坚持让她做完——显然是想测试她的服从性。
"好了。"阿蛮最终将一锅热气腾腾的肉粥盛出,"可以吃了。"
头目示意一名武士先尝。那人喝了一大口,咂咂嘴:"还行,就是淡了点。"
阿蛮谦虚地低下头:"行军食材有限,只能做成这样了。"
头目这才允许分发食物。阿蛮给四郎盛了一碗,特意选了锅底的部分,然后自己也慢慢吃起来。她注意到白狰被拴在不远处,银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最先吃饭的几个武士开始揉眼睛,脚步也变得不稳。
"头儿...有点不对劲..."一个武士摇晃着说,"好困..."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很快,除了头目和两名还没吃饭的守卫外,其他黑鼎会成员都东倒西歪地躺下了,鼾声如雷。
"你!"头目暴怒地拔刀指向阿蛮,"你下了药?"
阿蛮冷静地放下碗:"只是让他们睡一会儿。盐的分量很重要——太多会让人口渴,太少则达不到效果。我用了三倍量的盐,而你们提供的清水却很少。"她微微一笑,"人体在缺水状态下摄入过量盐分,会导致嗜睡甚至昏迷。基本的烹饪原理。"
头目怒吼一声扑上来,阿蛮早有准备,抓起滚烫的锅子泼向他和两名守卫。趁着对方躲闪的瞬间,她一把拉起四郎:"跑!"
白狰也突然暴起,尽管铁链限制了它的行动,但五条尾巴上的眼睛同时迸发出刺目的银光,形成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追兵。阿蛮用顾三娘的匕首割开自己和四郎的绳索,四郎立刻捡起一块石头砸向白狰的铁链。
"铛"的一声,铁链纹丝不动,但符文闪烁了一下。白狰痛苦地抽搐着,却仍然坚持释放银光阻挡敌人。
"没用的,那是特制的封兽链!"头目已经绕过银光屏障,狞笑着逼近,"小丫头,你惹错人了!"
阿蛮将四郎护在身后,举起菜刀准备做最后一搏。就在这时,白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五条尾巴上的眼睛图案竟然开始流血!银色的血液滴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发光的符文。守护兽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在燃烧生命换取力量。
"不!白狰!停下!"四郎哭喊着。
太迟了。一道比太阳还耀眼的银光爆发出来,铁链应声而断。白狰腾空跃起,扑向黑鼎会头目,但在半空中就力竭坠落,重重摔在地上,银色的毛发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
"白狰!"四郎挣脱阿蛮的手,扑到守护兽身边。白狰虚弱地舔了舔他的小手,然后头一歪,不再动弹。
"不...不要..."四郎抱着白狰的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黑鼎会头目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是血,却笑得狰狞:"该死的畜生!现在轮到你们了!"
阿蛮绝望地环顾四周——两名守卫已经从银光中恢复,正包抄过来;四郎跪在白狰身边,毫无防备;而她自己的菜刀在刚才的混乱中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只剩顾三娘的匕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号角声——铁骨族的冲锋号!紧接着是马蹄声和喊杀声,越来越近。
头目脸色大变:"不可能!那些铁骨族蛮子应该还被关在..."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支蓝色箭矢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入他的咽喉。头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箭尾的蓝色羽毛,然后轰然倒地。
"阿蛮!四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
阿蛮转头看去,只见乔大郎和乔大石率领一队铁骨族战士冲进空地。乔大郎的蓝色长刀染满鲜血,乔大石的长柄菜刀也沾着可疑的黑色液体。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身后跟着顾三娘和几个山民打扮的人,每人手中都拿着武器。
"大哥!爹!"阿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战斗很快结束。在真正的铁骨族战士面前,残余的黑鼎会成员不堪一击。乔大郎跑到阿蛮和四郎身边,紧张地检查他们是否受伤。
"你们怎么...顾三娘说你们被抓了..."阿蛮语无伦次地问。
乔大石走过来,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是被抓了,但这位顾姑娘和她的朋友帮我们逃了出来。"他看向跪在白狰身边的四郎,声音沉了下来,"守护兽怎么了?"
"它...它为了救我们..."阿蛮哽咽着说不下去。
乔大郎蹲下身,轻轻检查白狰的状况:"还有一口气,但很微弱。"他看向顾三娘,"有办法吗?"
顾三娘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滴晶莹的液体滴入白狰口中:"这是月光水,能暂时保住它的灵性不散。但要真正救它..."她看向四郎,"需要鼎语者的力量。"
四郎抬起泪眼:"我该怎么做?"
"钥匙。"顾三娘指着四郎腰间,"用它唤醒你体内的血脉之力。但会很痛苦..."
四郎毫不犹豫地取出金色钥匙,按在自己手腕的味鼎纹上。钥匙立刻亮起金光,四郎的小脸因痛苦而扭曲,但他咬紧牙关没有松手。
"现在,将另一只手放在白狰额头。"顾三娘指导道。
四郎照做,当他的小手触碰到白狰时,一道耀眼的金光从连接处爆发。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白狰的胸口已经开始微弱起伏,而四郎则昏倒在它身边。
"他没事,只是力量消耗过度。"顾三娘检查后说,"白狰也会慢慢恢复。"
乔大郎抱起四郎,乔大石则指挥战士们打扫战场。阿蛮捡回自己的菜刀,突然注意到地上黑鼎会头目的尸体——他的衣襟散开,露出胸口一个正在消退的黑色鼎纹。但与其他人不同,这个鼎纹旁边还有一个细小的标记——一个精致的铃铛图案。
"这是..."阿蛮凑近查看。
乔大郎面色凝重:"周宰相的'味捕'标记。看来黑鼎会已经渗透到朝廷高层了。"
阿蛮心头一震。如果黑鼎会与周宰相联手,那他们前往顾家老宅的路将更加危险。但现在,至少他们一家人又团聚了,而且有了新的盟友。
她看向正在照料白狰的顾三娘,以及那些山民打扮的"朋友"——现在她明白了,这些人很可能都是隐居在此的顾家分支后裔。一张由血脉相连的隐秘网络,正慢慢浮出水面...
远处,清河镇的方向升起一缕黑烟。下一段旅程,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