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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竹馬篇（三）
安連奚聞言，吸了吸鼻子，嘴巴一動，“是糕點香。”
薛時野并未說話，只覺懷裏滿滿當當的，又香又軟。
他還在回憶剛剛小乖明明都快哭成淚人了，卻偏偏在母後質問他時擡起了頭替他辯解，而且……還是因為他哭的。
想到這裏，薛時野心尖柔軟，不住地輕笑出聲。
一直看着兩個孩子的沈皇後眸中仍是帶着些驚奇，她望向自家兒子，心說今日看起來倒是開朗不少。
近來兒子愈發沉穩內斂，讓沈皇後有點擔心。
現下她望向兒子擡起手指用指腹給安連奚揉着發紅的眼尾，頗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子，心頭陡然一松。
安連奚腦袋往後仰了仰，看向抱着自己的太子，覺得這個人其實除了不給他喝水之外……
還是個好人。
薛時野不知他心底正想着什麽，待劉玥端水過來，他便自發接了過去，單手抱着安連奚喂水。
劉玥怔了怔，順勢微笑着收回手，和沈皇後一起看這兩個孩子摟抱在一起的畫面。
薛時野喂水喂得專注，全副心神都放在安連奚身上。安連奚也專心喝水，喝完一杯，小聲貼着薛時野說：“還要。”
薛時野心裏軟得一塌糊塗，“我給你倒。”
說罷，他便抱住他往桌邊走。
待安連奚喝完水，再回首看去時，沈皇後和劉玥已不見了人影。
兩人是他喝水的時候走的，薛時野沒有告訴安連奚。此刻他見小團子扭着頭在殿內張望，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雙眸，倘若後者流露出半點緊張或者不安的情緒，他就帶人回正殿去找安夫人。
但安連奚只四下看了看，便慢慢收回視線，老實窩在薛時野懷中。
薛時野愣了下，唇瓣張合，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卻在心頭湧動，将話音卡在喉頭。
下一瞬，鼻尖一股奶香鑽入，還帶着些糕點的清甜味。安連奚貼近了，手抓着薛時野的胳膊，“我是不是很重呀，你把我放下去吧。”
薛時野怔了怔神，半晌才低聲道：“不重。”
頓了下，他抱着安連奚的手緊了幾分，“不放。”
安連奚眨眨眼，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哦。”
薛時野也跟着很輕地眨了下眼，心中止不住地泛起柔意。這一次他沒再問，而是小心伸出了指尖，在安連奚的注視下慢慢摸到他臉頰。
安連奚烏溜溜的眸子瞬間睜大，滿是無措地望向薛時野。
薛時野低着眼和他對視，緩慢地揚了揚唇角，聲音又輕又柔，“可以嗎？”
安連奚反應有點慢，好半天才問：“什麽可以呀？”
伴随他說話的動作，安連奚腮幫子一鼓一鼓。薛時野輕揉了下，嗓音輕飄飄的，像是怕驚擾到什麽，兩個字緩緩從他口中吐出，“這樣。”
安連奚呆呆仰起臉，小眉頭一皺，張了張口便想說話。繼而又被薛時野捏了下，出口的話即刻就變了調子，“不、唔，以。”
薛時野笑着道：“小乖說什麽？”
安連奚還沒遇到過這樣的，回過神後立馬鼓起臉，惹得薛時野再度上手在他臉上揉搓，“好軟。”
他的力道不輕不重，安連奚被又揉又搓了幾下也便放棄反抗了，任由薛時野動作，只是一雙水靈靈地眸子盯着他看。
薛時野同樣垂眸看去，這雙眼底一片潋滟，純稚天然映着他的樣子。
“小乖。”
安連奚抓着他的胳膊，軟聲開口：“怎麽啦？”
薛時野沒說話。
不多時，沈皇後和劉玥再次過來，馬上就要開宴了，衆人需得一同前往明宇殿。
劉玥上前想從太子殿下身上接過兒子，同時有些好奇怎麽兒子還坐在殿下懷裏。
她們都離開這麽久了……
薛時野看着她伸來的手，有心想要拒絕，其實他也可以直接抱着小乖過去。
只不過安連奚一見到娘親伸手過來，立刻便跟着朝劉玥伸出了小短胳膊。
見此，薛時野不得不放開人，眼睜睜望着小乖被抱走，指腹上仿佛還保留着絲絲綿軟的觸感，他禁不住撚動指尖。
恰在此時，薛時野忽而察覺到有人看着自己，撇過眼便見到正好整以暇望過來的沈皇後。
有那麽一瞬間，他有些心虛，但他不知自己為何會感到心虛。
沈皇後瞥見自家兒子臉上略帶不自然的神色，若有所思。
薛時野故作自然地斂下眸子，不再看。
衆人一道前往明宇殿。
直到所有人入座之後，薛時野望向對面遠遠坐着的安丞相一家，視線不自覺朝乖乖坐在丞相夫婦二人中間的那抹小小身影落去。
禦座之上，明康帝正在聽沈皇後低聲同他敘話，聽到沈皇後說了什麽，他目光往下首坐着的薛時野瞥了眼。
“既然時野喜歡安大人家的小公子，不若讓他入宮來陪陪時野。”明康帝說道。
他本就重用安麟，把對方兒子接進宮陪太子讀書也算他的重視。
沈皇後掩唇輕笑，“你忘了，小乖的身體不好。”
“小乖？”明康帝先是一頓，随即意識到這是在說安麟家那兒子，聽聞身體是不怎麽好，“如此……那便罷了。”
明康帝瞧着自己兒子那專心致志的模樣，也有些好笑。
安麟亦似有所感，朝夫人那邊靠了靠，“夫人，你有沒有覺得……”
他感覺今日太子好像頻頻朝他們這邊看。
劉玥正剝好一只蝦放到兒子碗裏，而安連奚正在認真進食，只不過吃的有點慢。
方才糕點吃得有點多，他有些撐。
聽到安麟的話，劉玥手上動作一停。
然她擡眼望過去時，薛時野已然收回了視線，思緒有些飄忽。
吃東西兩腮鼓鼓的，也好可愛……好認真……都沒發現他在看。
今日的宮宴似乎結束得尤其早。
薛時野覺得他不過看了對方幾眼，宴席就結束了。
宮宴結束，安麟準備帶着妻兒回府，朝午門走去時，忽然聽見後方有人叫住他。
“安大人。”
少年人的嗓音疏冷、微沉。有些熟悉，安麟轉過頭，“太子殿下。”
劉玥從他手裏接過吃飽後昏昏欲睡的兒子，安連奚縮成一團，被火紅的氅衣包裹着，軟軟小小的。
薛時野看到了，心潮便又開始起伏。
“安大人。”薛時野開口，見安連奚迷迷糊糊睜了下眸子，不過很快又閉上了。因着他睜眼的動作，薛時野眼睫伴随起伏的心潮抖動了一瞬，須臾才繼續道：“孤想過兩日來府中拜訪，不知可否。”
安麟自是欣然答應。
而後，薛時野目送一家三口的背影行出老遠，久久不動。直到背影消失在視野裏，他才緩步往回走。
第二日天還不亮就飄起了小雪，溫度變得更冷了。
安連奚從早上開始便沒什麽精神，臉上神情恹恹的。劉玥心疼地把兒子摟在懷裏，不時摸摸臉摸摸手，擔心他因為降溫生病。
安麟下朝回來就看到兒子這副模樣，急道：“我這就派人去請太醫。”
對兒子的身體，劉玥一向不敢疏忽，聽他提起，也點了下頭，“好。”
安連奚乖乖縮在娘親的懷抱裏，耳邊嗡嗡的，也不知道爹爹和娘親在說什麽。
安麟瞧見兒子的樣子同樣心疼，忙要去喚管家去請太醫，正好看到管家急匆匆進門。
“回相爺，太子殿下來了。”
安麟愣住，“太子？”
不是說過兩日再來，怎麽今日就……
不過太子殿下親自登門，安麟自然不能怠慢，連忙吩咐了管家幾句，兩人一起往府門走去。
薛時野一進門先是和安麟寒暄了幾句，随後毫不遲疑地問：“安大人，怎麽不見小乖？”
安麟昨天回來已經從夫人那裏知道了太子很喜歡自家兒子的事，聞言道：“在房間裏，太子殿下是來找小乖的嗎？”
薛時野颔了颔首，坦然承認，“是，孤是來找小乖的。”
安麟猶豫，“殿下，小乖今日身體不适、”他正想婉拒對方，畢竟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萬一被過了病氣……
結果他才剛說完前半段，薛時野表情一變，“勞煩相爺帶孤過去。”
光是‘身體不适’四個字入耳，薛時野心中就沉了下來。
安麟見狀，不好再多說什麽，帶着人過去了。
只不過太子的樣子看起來比他這個當爹的還要緊張，讓安麟感覺自己對兒子的身體是不是還不夠上心。
薛時野步子邁得又急又大，若非這是他第一次來相府，還需要安麟帶路，怕早就越過後者了。
直到瞧見小院，确定裏面傳來了安夫人的聲音，薛時野便再也顧不得其他，比安麟先一步走了進去。
劉玥第一時間就發現門口有人進來，見是太子還怔了一下。
卻見薛時野視線牢牢鎖定在安連奚身上。
和昨天比起來，安連奚肉嘟嘟的小臉上沒什麽血色，看起來還覆了一層病氣，全無昨日的鮮活。
僅一眼就讓薛時野的心髒開始揪着疼。
安連奚迷迷糊糊從娘親懷裏擡眼，看到薛時野的一瞬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這個人是昨天的太子殿下。
薛時野在他看向自己時，腳下便不受控制地上前，和劉玥簡單地點頭示意了下，“安夫人，能讓孤、抱抱小乖嗎？”
劉玥想了想，瞥見随後進門的安麟，沒有拒絕。
薛時野終于又抱到了心心念念一整晚的人，仍是那綿軟的觸感，只不過落到懷裏像個小火爐。
安連奚此時整個人如同一團棉花似的，趴在薛時野身上，他眨巴了下眼睛，“娘親……變成太子了。”
劉玥聽到自家兒子都開始說起囫囵話了，忙伸手要去探兒子的額頭，怕是燒起來了。
薛時野的動作比他更快一步，率先放到了安連奚額頭上，好燙。
“快，去請太醫。”
劉玥慌了神轉頭，安麟道：“已經讓管家去請了。”
薛時野臉色很是難看。
明明只是一晚上沒見着，怎麽小乖就這樣了。
安麟：“小乖身體不太好，總是生病，今日怕是要讓殿下白跑一趟了。”
薛時野抿唇，眸中似有什麽情緒在湧動，環抱住安連奚的那只手緊了緊。
等到外間傳來太醫來了的聲音，安麟連忙迎出去，劉玥緊随其後。房間裏，薛時野抱着安連奚行至榻邊，輕聲說了一句。
“小乖，同我回宮住，好不好。”
安連奚發了燒，意識都不太清楚。
薛時野解釋，“宮中有太醫，來得很快。”
比起安府，快的俨然不止一星半點。
說着，薛時野俯身，跟他貼了下臉，似乎試圖讓安連奚臉上的溫度降下來，又或者……
轉移給他。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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