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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竹馬篇（二）
安連奚打完嗝眼睛頓時瞪得更大了，有些無措，待反應過來後便飛快伸出小短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但他的手指手心全都沾着糕點屑，此刻鼻端滿是糕點的甜香。安連奚頓了頓，眼睫一顫，就悄悄伸出舌頭開始自覺隐蔽地舔舐起手上的糕點殘渣。
這一幕全然落入了薛時野目中，他先是一愣，繼而止不住勾唇笑起來，卻沒再笑出聲，以免再驚擾了對方。
怎會……如此可愛。
等安連奚把手上的所有糕點屑都舔幹淨，這才偷眼看向對面，原本正望着他的薛時野驀然收回視線。見他沒再看着自己，安連奚慢慢放下手，緩緩從椅子上滑下來，身形晃了晃。
薛時野垂在身側的手指節微蜷，想上去扶一下，瞥見他站穩，禁不住松了口氣，松完又覺自己是不是緊張過頭了。
下一刻，對面的小團子做出小大人的模樣，一板一眼地朝他拱了拱手，“見過太子殿下。”
軟嫩的嗓音一字一句飄了過來，薛時野微微偏過頭，看他行禮的樣子，有些好笑，“嗯，起來吧。”
安連奚舒了口氣，鼓了鼓臉，嘴裏還有剛才的糕點味。他低着眼回味，這會倒是記得不能直視對方了。
薛時野見對方始終不看自己，皺了下眉，走近了些。
安連奚小心地挪了挪步子。
薛時野：“你為何不看孤、我。”
方才是他出現得太過突然，又把人吓到了嗎。
小團子受驚的樣子看起來可憐又可愛，薛時野想着，自稱便不自覺變成了‘我’。
安連奚小耳朵動了動，懵懵地擡起臉‘啊’了一聲，正好與薛時野看來的目光相對。
随着小團子擡頭的動作，小胸脯前面綴着的兩個紅色小球也跟着輕晃，薛時野的視線随着小球晃蕩的弧度動了動，不由撚了下指尖。
“害怕？”薛時野輕聲道。
安連奚擡指撓了撓臉，眼神誠摯無辜地望着薛時野，問他：“怕什麽呀？”
薛時野眉梢微動。
不怕他……
薛時野笑了下，瞥了眼桌面上已經吃完的一疊糕點，“還要不要？”
安連奚也跟着轉了轉頭，目露垂涎。
皇宮的糕點好好吃啊……他午膳沒吃多少，餓了。
這麽想着，他掀起眸子，沒想到薛時野還在看他，睫毛都抖了抖，“想、要。”
說完安連奚就低下了腦袋，指尖摳着兩個小球，帶着點不知所措。
薛時野盯着小團子的發旋看了幾秒，莫名被可愛了一下。
他忍了忍，末了，低低開口：“能摸一下嗎？”
薛時野問完就開始屏息，這小孩看起來膽子很小，比起宮內其他皇子公主都小，那些人見了他沒有一個敢大聲說話的，他會不會也……
與此同時，安連奚擡了擡小腦袋，和薛時野四目相對了幾秒，他抿了下唇，慢吞吞地把自己手上捏着的小球送了過去。
原本準備摸他頭的薛時野一頓，見到送到自己跟前的小球，心間發軟。
因為小球是在衣服上，那根連着的繩子并不長，安連奚不得不走近了些許，小心翼翼地看着薛時野，見他的手緩緩捏上了小球，不知不覺翹了下嘴角。
原來太子也喜歡小球。
喜歡小球的人都是好人。
他不怕太子了，安連奚默默想。
手中的毛絨小球軟乎乎的，薛時野垂着眸子，心底失笑。他視線落在安連奚肉嘟嘟的臉蛋上，感覺那裏手感更好。
恰在此時，有宮人送了糕點上來。
待對方将糕點放好，薛時野便打發人退下。
糕點的香氣絲絲縷縷地往鼻子裏鑽，安連奚的眼神就跟着糕點挪，最後落在了桌子上，嘴巴動了動。
下一刻，他便整個人都騰空了，安連奚下意識撲騰了兩下，蹬了蹬小短腿。須臾，安連奚被抱坐到了椅子上。
他愣愣地看着把他抱到椅子上接着撚起一塊糕點往他唇邊送的人。
薛時野：“現送上來了，吃吧。”
安連奚的唇被糕點碰了碰，他也跟着嘴一張，薛時野冷峻的眉眼舒展開，“好吃嗎？”
“好、次。”安連奚的嘴巴被塞得滿滿當當，兩頰鼓起，一邊點頭一邊含糊不清地回答着薛時野的問題。
他吃得認真，薛時野就在一邊看，時不時投喂幾下。
這還是薛時野首次遇到這麽可愛的小孩，乖得不像話。
他身為太子，并無能夠和他坦然相處的同齡人，年紀稍微小一點的……倒是有一個——他的表弟，只不過對方實在太過恬噪，薛時野沒有耐心同他閑話打鬧。
像安連奚這樣安靜乖巧的倒是讓薛時野很是喜歡，忍不住對他好些。先前是本着吓到對方需要補償一二的初衷，眼下卻覺得這小孩實在讨人喜歡得緊。
很快，沈皇後和劉玥就進來了。
劉玥倒不是擔心自家兒子會沖撞太子，只是覺得不放心他一個人。沈皇後瞧出她的心思，便主動提議要過來，正好也能看看自己兒子今日這是怎麽了。
于是兩位母親進入偏殿之後便看到桌邊坐着的兩個孩子。
一個在吃東西，另一個……在喂東西。
劉玥驚訝，沒想到太子殿下會親自給小乖喂食。
而沈皇後心中的驚奇則更甚，頗有種第一天認識自己兒子的錯覺。
這是她兒子？！
安連奚剛低頭又吃了一口糕點，只是咬了一小口，薛時野便繼續舉着他咬過的那塊糕點，等他接着吃。
不得已，他只得再次咬了一口。
吃不下了……
安連奚眼睛開始亂瞟，忽而便瞥見了進來的兩人，目光鎖定劉玥的身影，小腿一蹬就從椅子上滑下來，差點跌倒。
薛時野捏着的糕點從指尖滑落，起身就想去扶。
但是安連奚很快就穩住了身形，繼而在殿內幾人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安連奚一把抱住娘親的大腿。
劉玥把人抱起來，看見了他委屈巴巴的小臉蛋，“小乖怎麽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安連奚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這下子，劉玥有點慌了，忙開始哄。
另一邊沈皇後也一臉緊張，她看這相府小公子也是十分喜歡。先前見他在正殿待得不自在這才讓人來了偏殿，還安排宮人送糕點過來并不許打擾。
眼下看他哭了，沈皇後還以為是自家兒子欺負了對方。結果她一轉頭，薛時野的神情看起來卻比安夫人還要慌張。
沈皇後沉吟了半晌，還是決定先問自己兒子，“時野，這是怎麽回事？小乖怎麽哭了？”
之前劉玥是這麽稱呼安小公子的，沈皇後覺得不錯，為表親切，也便這麽叫了。
薛時野搖了搖頭，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怎麽突然就哭了……
分明之前被他吓到都沒哭的。
還有……
他叫小乖。
沈皇後：“你方才不是和弟弟在一起嗎？怎會不知？”
劉玥拍着兒子的背，“娘娘，沒事，應該是小乖想臣婦了。”
正窩在娘親懷裏哭得傷心的安連奚的哭聲停了，慢慢、慢慢地擡起一點頭，往薛時野那邊瞥了瞥。
薛時野此時視線全都落在劉玥懷裏的小團子身上，見他看來，目光一閃。
眼睛都哭紅了，真可憐……
薛時野眸子低了低，想把人抱過來自己哄。
畢竟……可能真的是他弄哭的。
應該還是害怕他吧。
思及此，薛時野心沉了沉。然只聽一聲抽噎過後，耳邊響起了方才聽到過的小奶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着。
“不、不是。”安連奚抱着娘親的脖子，小聲軟軟說道：“是我，我口渴了……想、想喝水。”
他一邊說，一邊又打了個哭嗝。
此話一出，其餘三人都沉默了一下。
薛時野：“……”
他……
方才好像只顧着給對方塞糕點了。
劉玥登時笑了，“好了，娘親去給你倒水喝，小乖不哭。”
想喝水便哭了，還哭得那般傷心，沈皇後被逗笑。她把手上的護甲摘了，遞給身後的宮女，宮女接過後再度退到後方。
沈皇後對着安連奚道：“小乖，願不願意讓伯母抱抱？”
安連奚側頭。
聽到稱呼，劉玥心中一驚，卻很快明白過來。
明康帝繼位多年，在朝堂中仍受到多方掣肘，若非有沈家鼎力支持在，不會如此安寧。
而如今明康帝重用安麟，多年來接連提拔，有将他當成心腹在培養，劉玥清楚，但她也看得出來沈皇後是真的喜歡小乖。
安連奚被沈皇後抱了過去。
他的樣子看起來怯怯的，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劉玥行至桌邊倒水，薛時野望着母親接過小團子抱在懷中，眸子不禁盯着母親伸出去為對方擦拭淚跡的指尖出神。
沈皇後用手帕給小團子擦了擦臉，一擡首便看到兒子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她挑了下眉，似笑非笑，“時野這般看着母後做什麽？”
安連奚也望過去。
薛時野唇線繃了繃，似乎有話要說。
沈皇後差點維持不住皇後的儀态，笑出聲來，少頃才問：“想不想抱抱弟弟？”
聞言，薛時野眸光倏然一亮，“可以嗎？”
沈皇後正要點頭，卻發現兒子的眼神并未看着自己，而是落在她懷裏的小團子身上。
沈皇後：“……”
最終，薛時野如願抱到了安連奚。
安連奚擡着小手，抱住了薛時野的脖子，“你抱得動嗎？”
薛時野笑了聲，不答，而是把人往上抛了抛。吓得安連奚直往他懷裏縮，他剛想說話。
只聽薛時野低低道了一句。
“小乖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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